送葬诗歌 第三百七十四章 捡骨

莉琪的态度表露无遗，她觉得赫米亚与卡尔罗塔与这些尸体的惨状并没有多少关系，只是在赶来之后才发法术士们的残躯。

她快走两步穿过了被法术士们刻意设置下的隔离区，然后靠近了一具横躺在地上的法术士尸体。他已经死了很长时间，就连尸体都已经凉透了，只能看见发黑的血液还在从被濡湿的长袍底下渗出。

据说学院与一部分驻扎在卡特里斯城内的法术士失去联络恰好是在城市上空积蓄起赤色的乱云之时。想来他们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遭到袭击的，而袭击他们的人极有可能不是真视之眼残部的人。

莉琪蹲下了身子，将苍白的手伸向了地上那些四分五裂的尸块，一块又一块的翻检起来。看她认真的模样，丝毫不怕自己的手被那些半凝固的血液弄脏，只是时而用简单的法术将沾上的体液清理一下，便继续投身于检查地上死体的工作中，仿佛其他人的视线都只是空气，她根本无需在意。

很快，在黑衣少女的身边便多出了一小堆肢体残片叠起来的肉山，乍看之下简直是一堆还没有从装货卡车上卸下来的肉块。然而所有人都很清楚，这些肉块并非来自于任何一种家畜的身体上。

“来，你们都来看看这些剩下来的肉块。”

看了好一会，她忽然站起来将那些收集而来的血肉残渣分发给了附近的法术士们：“尤其是要注意这些地方，这些切口并不是被外力切开的，而是被他们体内的某种力量由内而外一口气撕裂而成。”

或许这些伤口在普通人眼中看起来，大概只是被锋利刀刃划过后产生的伤害，或许只是伤口平滑得有些吓人而已。然而莉琪却不会这么轻易忘掉这些伤口的形状――因为就在不久之前，它们也出现在了自己身上。

用小刀翻开伤口的断面，在平滑的切口之下竟然是某种已经干结了的暗红色碎片，在这枚碎片的周围还存在着大量细小的赤红色结晶体。那是与真视之眼据点中发现的晶体相似的存在，其中翻涌着诡异的力量。

但是这些结晶体中的力量几乎已经耗尽了，全都散发着一种黯淡的红色微光。作为载体的法术士们似乎无法承受这些力量的影响，在它彻底生效之前就已经死去，而它们的力量最终也流向了虚无。

塞因.德谟克拉利用了这些晶体碎片承载自己从斯洛特人血液中萃取的“混沌的血脉”，然后作为介质加以传播。这些法术士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敌人暗算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已经全部倒下。

然而死去并不只是全部，当他们体内流淌的血液被来自混沌的力量感染之后，便会促使它们向着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那种力量是法术士都难以控制的，比原始魔力更加粗暴的力量会让他们变成怪物。

或许应该说，是仅仅只有一部分会变成怪物――因为身体的绝大部分都会作为力量的燃料而被那些狂暴的血液吞噬殆尽。高度凝缩的能量刺激着身体，让无法承受怪物力量的**四分五裂。

这些法术士便是没有能变成怪物的那一部分，他们的肢体扭曲，血肉也被从身体上大块大块的撕了下来。然而他们的身体上还未出现异形的特质，也不像大部分感染者那样在短时间内直接融化为黑色的流质。

很有可能是后面赶来的人阻止了这一变化过程......而他们使用的办法，大概就是用暴力手段直接抹杀被“混沌的血脉”感染的法术士。强效的法术将变得脆弱的身体碾碎，杀死了已经异变的法术士。

很显然，他们清楚要如何对付塞因.德谟克拉制造出来的怪物，并且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它们全数击破。

“莱恩斯特小姐，你的意思是说，袭击我们同伴的人是塞因.德谟克拉或者他手下的那些法术士们。而他们的目的则是让我们失去对城市的控制，甚至是发生像之前在银耀塔里那样的事情？”

就在莉琪想要继续解说下去的时候，一个法术士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急匆匆的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嘴中所说的“银耀塔”里发生的事情无疑是指莉琪的身体被塞因.德谟克拉用法术点燃后制造了属于他的化身这件事――在很多人看来，她当时确实是已经因为敌人的暗算失去了生命。

虽然克鲁斯.弗朗索瓦院长对发生的一切表现得仿佛全都了然于胸，对莉琪奇怪的“死而复生”也是只字不提，然而疑惑之情从未从这些法术士脑袋里消失。相反，他们对发生的一切充满了好奇，毕竟他们都知道那个火焰化身货真价实，而莉琪被烧毁的身体也确确实实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没有人能在被烧成焦炭之后，又仿佛毫发无损般恢复行动能力......事实上，恐怕连维持基本的生命都做不到。就连亡灵学派的法术都无法将被烧成灰烬的碎片复苏为傀儡，更别说其他法术学派了。

但是莉琪不仅仅毫发无伤，而且还活蹦乱跳的跟随着他们一起行动，看样子她的体力恐怕要比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好上不少。她能够毫无顾忌的翻检尸体碎片，甚至在魔力的乱流中提出一部分清理手指。

于是这让他们的疑惑变得更加明显了，一路上他们已经有意无意间试探了许多次，然而没有哪一次显得如此的露骨。他的语气显得咄咄逼人，仿佛是要莉琪立刻将当时发生的一切交待清楚。

这是身为法术士的好奇心使然，还是纯粹受到了研究**的驱使呢？无论原因是哪一个，莉琪都没有从他的眼睛里察觉到善意，所有的一切只是暴露出某种遮掩不住的敌意......这让她感到相当费解。

“我没有那个意思，毕竟我当时不在场――而赫米亚与格尔罗塔这两位，也是在一切发生之后才到达此处的。”

莉琪撇了撇嘴，对法术士咄咄逼人的态度不置可否：“当然，具体的情况可能还要更进一步的调查，不过我想各位都是这方面的专家，应该也不会介意用自己的手来调查一下敌人法术的特性吧？至于银耀塔上发生的那件事情......我想在一切结束之后，你可以试着问问看克鲁斯.弗朗索瓦院长。”

放在平时，莉琪可能早就一拳揍在这个法术士鼻子上了，他那阴阳怪气的态度让她感到相当的烦躁。可是现在的状况显然容不得她由着性子乱来，就算是再怎么不愉快也都只能尽可能的忍耐下来。

说罢，她直接将一截还抓在手中的断肢朝那个法术士的手抛了过去――或许说是砸向他的脸要更合适一些。那速度堪比一块被投石索扔出去的石头，如果不是对方反应及时，可能早就被血污濡湿了一脸。

“好好看看这些结晶体！如果你的眼睛不是用来喘气的话就能够轻易的看出来，这些东西至少很清楚的说明了他们的死因。”她声音低沉的说，听起来就像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我之前已经提供给你们相当多的情报里，其中也包括从受害者身上取得的这类接近结晶体，所有感染者的血液中都长出了它们。”

鲜红的结晶体在微暗的环境中散发着微微的光辉，看上去就像是某种宝石一样，散发着特定魔力的光辉。如果不是它们内部那些诡异的力量太过危险，作为魔力的触媒还算是一种不错的材料。

血液是生命的货币，无论是何种生物的血液都是高价的触媒，而充满了原始力量的“混沌的血脉”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塞因.德谟克拉正是利用了它们的力量才能得心应手的控制那些法术。

当然，它们也十分危险，就算是最大胆的法术士都不太可能愿意随便使用这些东西来施展法术。受到混沌影响的血液本来就充满了凶暴的力量，强行用魔力驱使只会使它们变得更加的不安定。

在使用这些力量之时，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它们的反噬，轻者重伤，严重一点的甚至会直接导致身体被黑暗中涌动的混沌瓦解。有了真视之眼的研究者作为实验对象，塞因.德谟克拉在使用它们时也变得谨慎了不少。

他显然也注意到这些东西的力量并不是人类能够轻易控制的存在，但是却没有办法停止使用这股力量。这是他之所以敢在奥萨塔利亚自治领中掀起混乱的最大依仗，这些不稳定的力量能够将敌人轻而易举的粉碎......而可能带来的副作用虽然巨大，但在巨大的笑意面前也只能暂时对它们视而不见了。

轰隆！

正当莉琪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天空中又一次轰鸣打断了她的话语――一道赤红色的雷光直接落在附近的房屋上，将木质结构一下子点燃了。升起的火焰中翻卷着血色的残渣，扩散的光辉让雨水都仿佛变得血红。

不、不是“仿佛”变得血红，从天而降的雨滴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犹如血液般粘稠，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