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诗歌 第三百七十五章 血雨

伴随着从天而降的雨滴，周围的血腥味一下子变得浓郁了，仿佛空气中弥漫的水汽都已经化作了淋漓的鲜血。

空气中的魔力在雨滴落下之时忽然变得安静了，然而这绝不代表安全――原本暴躁的力量冷到了冰点，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杀意。感觉到陡然改变的气氛，一行人不敢在外侧多留，立刻回到了装甲车上。

理所当然，赫米亚与卡尔罗塔也随着他们一起躲到了装甲车中，原本就极为狭小的空间因为塞进两个大体型的家伙而变得更加拥挤。被这两个家伙紧紧夹住的柯特觉得自己差点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这辆轻型装甲车在设计之初绝对没有考虑过让这些异种族一起使用，以至于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物种在这个时候都相当难受。然而也没人能在这时候说出让对方下车之类的话――毕竟谁也不知道沾上那些怪异的雨水会不会让自己的身体出现什么异变......搞不好那些法术士就是这样被感染的。

“请立刻想办法联络克鲁斯.弗朗索瓦院长，情况有些不对。不只是我们，可能其他进入城内的小队都已经被塞因.德谟克拉盯上了，他可能想要利用这场‘大雨’将我们的人一网打尽。”

除了警备队之外，学院与军方同样陷入了人手不足的窘境――失去了主动性优势的他们需要分出大量人手去保护卡特里斯城周边地区。这必然会导致人员不足的麻烦，然而他们却无法轻易放弃任何区域。

正因为知晓他们会被职务绊住手脚，塞因.德谟克拉才会选择将整个城市全都卷进来的方式发动袭击。被威胁的范围越大，负责保护的人越是无法灵活行动......他们必须保护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追二兔者一兔不得，正因为重要的东西实在太多，反倒没有办法妥善的保护他们，甚至还有可能被敌人趁力量分散的机会一锅端。柯特不知道应该如何评论他们的选择，但是如果是因为“想要保护”的意愿太重，让本来可以保护的部分与无能为力的部分一起葬送，这或许算不上明智的决断。

“该死的、联系不上！魔力被干扰了！”

不需要莉琪指示，当他们回到装甲车上之后，见势不妙的驾驶员便已经开动了安装在驾驶座边上的机械，试图与学院方面取得联系。然而对方或许已经猜到了他们使用的法术，事先做好了防御准备。

那是用矿物魔力驱动的机械，可是在金属的机械中不断传出奇怪的干扰声，嘈杂的声音无论是谁都没办法分辨出其中是否包含有重要的信息。驾驶员不断调整着镶入其中的白色矿物的角度，似乎想要强化其中魔力传播的效率，可是无论他如何调整，那台机械始终没有丝毫改善的迹象。

一直在利用法术维持的通讯被敌人强行阻止了，而周围的环境也因为红色的雨幕而变得暧昧不清。在敌人的计策下，他们的观察能力几乎被完全封锁住了，现在如果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无疑会陷入更加麻烦的局势――更让为首法术士在意的是，其他部分的同伴不知道怎么样了。

真是让人笑不出来的状况，虽然他们现在就可以驾车冲出城市赶回学院，但塞因.德谟克拉阻拦他们行动的计划便成功了。而继续留在城内，等待他们的可能是比这阵赤色的大雨还要糟糕的状况......周围已经完全沦为了“混沌的血脉”的主场，暗红色的液体已经在地面留下了大大小小数十个水坑。

在昏暗的环境中，那些水坑全都散发着黯淡的光辉，咄咄逼人的魔力毫不掩饰的从中扩散到四周。比起空气中那些变得冰冷的魔力，它们的存在反倒让人觉得不这么危险了......然而事实证明这只是一个假象。

被这些雨水沾湿的肉块犹如虫子一般蠕动起来，在那些沾满了奇怪结晶体的边缘很快就生长出了虫足般的触手。它们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之下缓缓靠近，刚开始还极其柔软的触手很快就变得粗壮，并且彼此紧紧纠缠起来，让那些被撕成碎片的血肉碎屑结合为一体，化作怪诞的构造。

它们无疑是在那些赤色液体的力量下被赋予了崭新的活力，无论法术士们如何看待这一个现象，都不得不承认那些液体与“混沌的血脉”有不可分离的关系――搞不好它们就是那个“血脉”的另一种样貌。

“这个东西......它是之前我们看见的血肉怪兽的原型！”而莉琪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因为她并不是第一次看见类似的存在，“不只是活人，那个法术士甚至可以利用死尸来制造类似的怪物！”

在众人讶异的眼光中，原本已经四分五裂的血肉已经聚集在了一起，从断肢边缘延伸出的触手让它们几乎成为了一个整体。现在已经看不出“它们”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了，就算顽童随手捏造出来的粘土工艺品，可能都要比它的存在更有逻辑性――至少能看出一个大致的粗鄙轮廓。

而眼前这团肉块组织出来的结构上，唯一能感受到的便只有纯粹的恶意。毫无章法拼接起来的断肢残骸散发着让人闻之掩鼻的腥臭味，柔软的肌肉大半脱离的皮肤的束缚，软趴趴的散落在一旁。

不久之前还是同僚的法术士此刻却以这副凄惨的样貌展示在众人面前，这对士气无疑是巨大的打击。柯特察觉到人群中已经有人动摇了，然而现在的气氛可能容不得他们说出哪怕一句动摇的言语。

“啧、不管联系状况怎么样，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优先撤离附近的区域......现在这个状况显然是有人在控制的。”

他思索了片刻，随即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敌人在我们到来之前就感染了驻扎在此处的法术士，很有可能是想要在我们接触的时候发动突袭。后续赶来的真视之眼残部或许并不是为了我们，只是发现这些人已经被塞因.德谟克拉控制，于是用法术杀掉了他们，并且还刻意破坏了尸体。”

如果从这样的角度进行思考，那么一切状况便都说得通了，所有人的行动都存在着一个合乎他们“理性”的缘由。当然偶尔也存在某些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然而这些人或许并不应该考虑在内。

在柯特的推想中，真视之眼的残部正是知晓这些法术士的危险，才会选择花一部分时间将他们无一例外的全部杀死。是的，他们之前明明急着赶往城市中心区，却会在忽然选择这样一个临时据点中花费大精力将被感染的法术士尸体破坏到这种程度，自然也是避免有人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无疑，他们很清楚塞因.德谟克拉玩弄的小把戏，也清楚受到“混沌的血脉”影响的人会逐渐失去控制身体的力量，最后化作一滩漆黑且恶臭的污泥。而为了避免这些法术士在塞因.德谟克拉的利用下变成择人而噬的怪物，他们直接杀掉了这些法术士，并且将尸体破坏到无法修补的深度。

可是他们似乎并不知道那个法术士能够利用血肉的残渣再生出这些丑陋的怪物，否则一定会选择直接一把火烧干净一切。现在再说，多少有一些“事后先知”的感觉，然而真视之眼残部的行动并未成功制止敌人的行动。

无论他们当时采取了什么决定，现在都无力阻止聚集在一起的血肉残渣成为怪物了，就连周围的建筑废料都被它们吸入了臃肿的身体内侧，使它逐渐脱离了单纯的怪物形貌，更加接近死灵术制造出的傀儡。

很快，在这团缓慢蠕动的肉山身后拖出了一条鲜血淋漓的脚印，它们正一步一步的靠近着这辆装甲车。血迹仿佛已经腐烂了一般散发着奇怪的色泽，而且还沾上了好几块掉下来的血肉残渣。

“我知道分析对方的行动原理是找到他们下一个袭击地点的好办法，然而现在不是这么做的时候吧？虽然我们可以优哉游哉的看着它组织成一团怪物，但是它显然对我们没有任何好感呢。”

然而莉琪很快就打断了柯特的推理，因为这可以稍微放到一旁，就连对当时战局的复盘也可以弃之不顾。敌人已经逐渐组织成了一个整体，是与它战斗还是立刻撤离，能够给他们思考对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仅是面前这只怪物，透过装甲车一旁的舷窗，莉琪透过厚重的雨幕隐隐约约的看见远处的建筑物废墟中翻卷着某种生物的行迹。那是某种面黄肌瘦，犹如小鬼一般的活物，那细瘦如麻杆的躯体上嵌入了好几块赤红的结晶体，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莉琪依然能感受到它们身上那股异样的力量。

粗略一看，数量至少要超越一百了――看来敌人很清楚只有这个血肉怪物无法挡住他们，才调动了这么多怪物进行包围。然而在拥有现代化的代步工具的他们面前，只要一直专心逃跑就很难被怪物们抓到。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不想被围杀在这个路口，最好的对策还是立刻撤离，并且尽可能找机会与其他分队取得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