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诗歌 第三百七十三章 残骸

大雨还在继续，唯独轰然的雷声已经渐去渐远，唯有远方天空的云层附近还能看到几条扭曲的电光呈蛇形划过天际。

“看来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在滂沱的雨中，少女撑着伞站在原地不动，有些无奈的说：“真视之眼的残部已经突破了这条防线，那么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赶到光壁之下了――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待遇与大门那边差这么多。”

虽然她拿出了自己那眼镜形状的法工机具，但并未将它戴在脸上，也没有利用听来驱动任何魔方阵。她只是将它拿在手上，而后仿佛是在调整它的状态一样，不断让少量的魔力渗入金属的框架上。

虽然她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多少情绪的起伏，然而她的眼神中似乎表露出了些许难以置信的神色。而站在她身边的几个法术士，就像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一样，满脸惊讶的呆站着。

在所有事情都结束的现在，只有两“人”站在前面被学院人员设下的哨卡附近，这两人肩并肩站着，而且静静地没说一句话。他们先前还在提防着周围可能存在的威胁，在看到载有一行人的车辆驶来之时，才勉强露出了放心的模样――他们显然是认出了那属于卡特里斯学院的徽记。

然而赶来的法术士们很清楚，等在哨卡附近的两人是无法被称之为“人类”的，仅仅是他们身上具有的特质就让人不由得退避三舍。

其中一个是身高几乎快三米的壮汉，浑身上下裹在被雨水浸透得湿哒哒的布制长袍之上。他不仅是个头高大，而且除了有岩石般的厚实胸部跟岩石般的宽阔肩膀以外，还有钢铁般的粗壮的臂膀。

他是白色的古力纽斯卡尔罗塔，此刻他正微微低着头，露出尖锐獠牙的嘴也紧闭着，就连一向沉稳的身姿也激荡着骇人的煞气。雨水啪嗒啪嗒地从他绣着奇妙纹路的长袍上滴下，在地上留下一圈圈的水痕。

或许是身上的毛发都沾了水的关系吧，他的体型看起来比平常大了一大圈，尤其是那头浓密的长发，简直像是野兽的鬃毛。不、不只是头发而已，他全身上下的毛发都相当粗重，尤其是从鬓角到眉毛的部分，看上去更是犹如野兽身上的刚毛般粗糙，而且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白色的。

更重要的是他全身裹在白色的厚重长袍中，因而全身就像是覆盖着兽毛一般，不客气的说，他简直像一只人形的野兽。

而站在他身边的那一名女子则跟他呈现明显的对比，无论是不足一米六的瘦小身材或是稍显娇弱的体格，跟白色的古力纽斯比起来都显得极为矮小。但她看起来之所以毫不逊色，或许是因为那盘在一起的蛇身给人更强大的冲击感，让人确实的感觉到她就是一种异于人类的生物。

毫无疑问，她就是拉米亚蛇人种的赫米亚，赤红色的蛇身仿佛就是她身份的象征一般，就算在厚重的雨幕厚重也丝毫不会有损她的存在感。从天而降的雨水似乎都在畏惧着这条蛇的存在，不由自主的避开了她的周围，以至于披在她身上那层薄得几乎透明的衣物丝毫没有沾上水的迹象。

“请不要用这种怀疑的眼光看着我们，毕竟我们也是刚刚才赶到这里，根本不知道这个哨卡发生了什么啊。”

似乎是感到了周围那些法术士扎人的视线，赫米亚脸上露出了一抹难堪的笑容：“我们不是你们的敌人，这一点问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佣兵应该就很清楚了吧。事实上，我们并没有任何敌意，如果硬要问我们是哪一边的话，我可以保证我们都是你们的朋友――对吧，柯特.莱恩斯特？”

说罢，赫米亚与卡尔罗塔互相转头看了对方一眼，在不约而同的耸了耸肩之后，又同时向柯特回以一个苦笑。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上了一些污渍，尤其是卡尔罗塔，他简直就是刚从血池中爬起来的一样。

赫米亚说完话以后，又把视线转向了站在一起的柯特与莉琪――或许说是靠近他们身边的法术士们。然后似乎是想要表明自己的诚意一般，手无寸铁的走向了他们，而就在向着众人行走的途中，她还刻意的选择了稍微有些远的路径，这显然是为了避免“踩”到横躺在地上的物体。

见它们称之为“物体”恐怕显得太过于不近人情了，然而柯特也想不到有什么比这一名词更加合适的词语来称呼它们。

时间是午后二时，地点则是卡特里斯城中央大道附近的库姆利街口，连通着工业区附近通称为“四号”的仓库街附近前面。在缓缓蛇行的拉米亚蛇人种脚边躺着人影，到处可见，一共有三十余个个。

这三十多个人影全都是属于卡特里斯学院的人员，其中还混杂着几个手持已经扭曲的金属武器的守卫。不过几乎没有一个人还能称之为人，那些绝对无法以人类看待，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大堆支离破碎的肉块而已。

这与之前在警备队的防线看到的截然不同，现场只能用一片狼藉加以形容。或许之前看到的警备官们都被击晕了，大部分人也只是仰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翻白眼，而不会像这里一样弥漫着血腥味。

“这简直是一面倒的屠杀。”

先开口说话的是金色的精灵，他两手搭在武器上，语气沉重地说：“他们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杀死的，就连反击都未能做到――敌人突袭了他们的防线，并且在一瞬间将所有人都杀掉了。”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数十名训练有素的法术士以及携带有新式装备的守卫在眨眼间被敌人全员歼灭......就算他们的敌人是以战斗法术自傲的真视之眼，也不可能丝毫不抵抗的就被杀死。

然而事情依然发生了，守卫们不仅仅是被法术杀死，并且就连尸体也被摧毁得惨不忍睹，没有一个保留下了完整的形状。而且，仿佛是为了避免这些尸体被交灵术复活为傀儡，它们的关节与大脑都被破坏了。

“你不觉得奇怪么，如果只是为了杀掉人类，根本没有必要使用这种程度的法术。”声音发自肚子底下沉重回响的，是那个健壮的法术士，“这些人不只是被杀掉了，而且还被用对待不死生物的方法处理了一遍尸体。”

他粗犷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怀疑的神色，那双眼睛更是露出了几分与他健硕的身体不搭调的机敏。他的目光扫过了倒在地上的尸体们，尤其是在他们被过度破坏的头颅处仔细的打量了好几下。

虽然那副光景让人反胃，然而他却必须仔细的观察，从中找出敌人留下的发生的蛛丝马迹。红的白的，还有某些像豆腐一般的......全都混杂在了一起，看起来就像有人拿着战锤砸碎了这些法术士的脑袋。

毫不客气的说，将这么些人的脑袋破坏到这种程度，就算是柯特都要花费上不少力气――而且必须使用战锤一类的重型武器。真视之眼的残部此刻正赶着前往他们的目的地，不可能有这个闲心来破坏尸体。

“换一个角度来思考怎么样？”莉琪面无表情的迎接啦走过来的赫米亚与卡尔罗塔，随后转头看向了领头的法术士，“不是真视之眼的残部在发动袭击的时候打碎了这些法术士的脑袋，而是分成两批，第一拨人杀掉了驻守在这里的法术士们，另一拨人则将这些尸体破坏成了现在的样子。”

黑衣的少女并不在意天空中落下的水滴，仿佛表演般将双手摊开。罩在她身体外面的短斗篷早已被雨水淋湿，就连长发跟清澈的眼睛也是如夜色般的黑，仿佛就是一只被弄湿了羽毛的乌鸦一般。

她毫不在意现场血淋淋的环境，反而颇有兴趣的凝视着支离破碎的血肉残骸，就像是想要从中找到某些值得注意的东西。柯特莫名的感觉到，如果不是碍于周围人的眼光，她早就冲上去翻检尸块了。

随即，她就像是要解释自己的话语般说道：“因为如果这副惨状全都用法术造成的，那就实在是太厉害了，甚至要让我看到了都不禁会张着嘴巴出神呢――恐怕就算是用手术刀解剖青蛙都不会造成这么平滑的切口吧。”

确实如莉琪所说，这些尸体除了被暴力砸碎的脑袋之外，身体上留下的伤口实在太过于整齐了。他们的肌肉头被精巧的从骨架上切下来了好几块，甚至内脏也被杀掉他们的人从身体里挤了出来。

他们就像是被人如同杀鱼一般杀掉了，而本应能对敌人还以颜色的法术也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真视之眼的残部显然是不可能有闲心如此料理牺牲品的，而做出这些事的人，应该也不是卡尔罗塔他们。

至少他们两人身上都没有可以留下平滑伤口的刀具，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也都没有如此行动的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