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恰恰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又被放到了这张欧式大床上。没有捆绑的束缚,没有言语的胁迫,取而代之的,是身上柔软的凉被,以及那好闻的须后水香味。
昨晚她守了古彦泽一夜,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他抱上床的,睁开眼时,他就已经已不在房间里了。
听见门外有些声响,她连忙起身往外走,看见古彦泽正和一个男人在客厅里讲话,好像在谈李辉的案子。
那个坐在沙发上的儒雅男子就是孙律师,三十多岁,身材偏瘦,戴一副沉稳的黑色方框眼镜,领带打的很规矩,衬衣西裤更是熨烫的十分平整,一副做事严谨,一丝不苟的模样。
据孙律师透露,到目前为止,嫌疑人李野和手下小毛均不承认自己出手伤人,只称因不满李辉目中无人,曾前往案发现场进行过恐吓。
而根据警方掌握的线索,案发时间,李家庄园的监控系统都被人动了手脚。就连仅存的停车场的监控视频,也被人有意的删除了后半段。所以,目前警方掌握的所谓证据,只是视频里李野带着七八个小伙子,手持棍棒、短刀等器械,模样凶狠的走进庄园的画面。
“孙律师的意思是说,李野的作案嫌疑最大?”古彦泽苦笑,明知那是栽赃,却不得不眼巴巴看着自己兄弟被冤枉。
孙律师却笑了,“虽说李野的作案嫌疑最大,但那视频只能说明李野曾经到过案发现场,却不能证明伤人的就一定是李野的人。何况监控设备全部损坏,为什么偏偏留着停车场那段不完整的录像?这不摆明是有人刻意而为的么?”
“打个比方,难道我十分钟前说要杀你,十分钟后你真的死了,就证明你是被我杀的?中国是法治社会,虽说逻辑推断很重要,但办案的根本只在于证据!”
古彦泽点头,眼神却是鄙夷和愤怒,“李辉不是受害人么?谁打了他他能不知道?让他一个个指认不就得了!”
孙律师却说:“只怕李家庄园的人,有意要赖着李野不放。”
据孙律师称,对于是否肯定系嫌疑人李野指派手下小毛行凶伤人,受害人李辉的态度大有问题。一会儿称他记不得凶手模样,一会儿又说自己受惊过度不便与人交流。无论如何,就是不肯证明凶手不是李野的人。
“能把胖子弄出来么?”古彦泽问道。
孙律师摇头,态度平静,“暴力犯罪的嫌疑人原则上不允许取保候审,不过泽少放心,看在古老爷的面子上,那帮警察还不敢为难他。”
他想了想,又说:“原本理应尽快揪出真凶替李野先生洗清罪名的,但古氏与壮志集团合作在即,古老先生已经向我表明了态度,所以我不便有过多的动作,只好等待了。”
“等?这他妈要等到什么时候?”古彦泽火冒三丈,使力一拳砸向沙发,吓得刚刚下楼的林恰恰飞奔上前,一把拽住他的手,生怕他因为激动又一次拉扯到伤口。
孙律师立即宽慰道:“泽少也不必太过心急,待案件进入侦缉阶段,原则上两个月内查不出有力证据,李野先生就会被释放。而且据我所知,李家庄园月初才向各大银行提交了贷款计划,若不是受害人姐姐李月凤一时冲动,李家人肯定不会报案!所以,他们绝对不敢把事情闹大!”
“李月凤?”古彦泽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却也没有过多纠缠,追问道:“什么意思?”
孙律师解释说:“一旦报案,警察势必会调查事情的起因,若是被揪出李家拖欠古氏巨额借款的事,银行肯定不会同意放贷!所以李辉才会谎称受惊过度想不起真凶的模样,故意制造模糊,拖延时间不配合调查。只要警察一天找不出真相,银行放款的机会就很大,同时也能让恐吓过自己的李野受点教训。若是拖到银行放款后警察再找到真凶,对李家便是最好的结果。”
孙律师整了整衣衫,突然起身,“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泽少保重,我就告辞了!”
走了两步,却停下来,“泽少在电梯被袭的事情,我就不便插手了。和李辉案件一样,只要真凶不自露马脚,这案子终将成为无头案。可泽少有没有想过,两起案件,凶手怎么能如此精确无误的把握作案时机?或许,你可以问问自己的手下!”
“有劳孙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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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这都是姓李的,何苦搞的那么生分呢?”古彦泽冷不防的开口道。
林恰恰很想对他翻白眼,心想,这tm还不是你惹的事!
古彦泽却变了脸色,莫名其妙的问:“还记得当初被人拿枪指头的滋味儿么?我帮你讨回来如何?”
不待林恰恰反应,便霸道的将她的手与自己十指紧扣,拖到门口,二话不说塞进车里。
林恰恰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发觉古彦泽的目光森冷的让人毛骨悚然。看他牙关紧闭,颧骨处肌肉紧绷的模样,仿佛能听清他牙齿用力摩擦的“咯咯”声。
“你要带我去哪儿?你的伤不要紧了么?”
他却不回答,只让司机将车停靠在前院的路边,就这么不动声色的坐着。然后低头看了看手表,拨了个电话:“上次交代的事落实好了么……很好,就现在,马上!”
大约十分钟后,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从身边驶过,在不远处的路口停下,冲他们按了按喇叭。
古彦泽眼里迅速掠过一道红光,嘴角一挑,吩咐道:“跟上它!”
司机大虎被这突如其来的安排,以及古彦泽古怪的态度搞的有些慌神,擦掉额头的汗水,连忙启动了车,却疑神疑鬼的注视着镜中古彦泽的表情。
林恰恰看的很清楚,开跑车的人是肖宇,尽管他迅速的一闪而过,却掩饰不住他眼里那欲将人碎尸万段的恨意。
她正觉得不安,就看见古彦泽模样认真的指了指前面,“那车你喜欢么?明天开始,那车供你使用。”
林恰恰犯晕,这家伙受伤的地方明明是肩膀,不是脑袋呀?
古彦泽又说:“我替你接下了一份合约,v-boys最新的mv单曲需要一个跳jazz的女孩儿。所以从明天开始,tacy会从韩国飞过来,对你进行一个月的舞蹈强化训练。”
“你是说tacy??韩国舞团著名的编舞老师,世界一流的jazz舞者?”
林恰恰认为,他根本是在说笑,不假思索的说:“别开玩笑了!”
古彦泽看出她眼里的嘲讽,却无表情,只说:“古氏大厦有练习教室,明天上午肖宇会来接你过去。”
林恰恰回过神来时,才发觉他们所在之处,已经远离喧嚣的城市,四周尽是大片农田,不解道:“来这荒郊野外的干嘛?”
这时,驶在前面的红色法拉利拐进了一条偏僻幽深的小道,慢慢减速,在一间破旧停产的厂房门口停下。
古彦泽的车也紧随其后往里走,可是开到小道的一半,司机大虎的表情变得有些慌乱,踩下刹车,眼神闪躲的说:“泽少,还是回去吧,您看这天色灰蒙蒙的,估计就快下雨了。您肩上有伤,不能淋雨啊!”
古彦泽笑起来,声音却冰冷刺耳,一字一句犹如利刃般刺进大虎的胸膛,“真正灰蒙蒙的,是我的心!”
话音未落,已将大虎腰间的枪狠狠抵住他后脑勺,冷漠道:“往里开!”
大虎一怔,声音颤抖,“泽少,您这是干嘛?有话好好说!”
林恰恰吓坏了,生怕发生擦枪走火的恐怖事件,连忙拽住古彦泽的手,用力往后拉,吼道:“你别闹了!”
他的眼神却冷冷的扫过来,威胁说:“再拽我试试看,别忘了,枪会走火的!”
此话一出,林恰恰乖乖松了手,车子也规规矩矩向前开动了。
就在他们驶向那厂房门口的时候,七八个横眉竖眼的恶汉从一旁的树丛中走了出来,他们手持短刀,铁棍,目光凶狠的将宾利车团团围住。
枪依然指着大虎的头,冷声道:“下车!”
大虎浑身颤抖,四肢无力,试了好几次才将车门打开,却是双腿一软直接从驾驶室瘫软到地上。
这时,肖宇瞪着那双血红的眼睛,怒气冲冲的走来,一脚踢到大虎胸口,“你他.妈也知道害怕?”
大概使力太猛,这一脚下去,仿佛听到一阵骨头断裂的声响。大虎捂住胸口,一边咳嗽,一边央求道:“泽少,这些年属下一直对您忠心耿耿,如有得罪的地方,您说出来,我会改的!我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如今我女儿又得了肾病,要是我出了事,他们都活不了了啊!”
古彦泽无动于衷,不慌不忙地下了车,咧嘴笑着,可那笑容的背后,溢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狰狞,“忠心?你跟我讲‘忠心’?”
他忽然俯身一把拽起大虎的领子,用力往上一扯,死命推向车门将他的喉咙憋住,咬牙怒目道:“你倒是说说看,你都是怎么效忠我的?”
大虎努力张了张嘴,但咽部被古彦泽卡死,眼见就要接不上气来,满面涨红,拼尽全力用气声说道:“泽少,快放手啊!放……”
古彦泽面无表情松开他,肆无忌惮的从兜里掏出那把军工刀,在大虎身上左右擦了擦,然后驾到他的脖子上,“是你把消息透露给刘文东的吧?”
然后,他好似有意的,看了看蜷缩在车里不敢动弹的林恰恰。
大虎明显慌乱了,浑身猛烈颤抖,呼吸急促,拼命解释道:“不是的,泽少您听我说……”
古彦泽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忽然用力按住他的头,稍一使劲就将刀尖刺进他腮边的皮肤里,一点一点往下拉,切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大虎越是本能的抵抗,刀就刺的越深,在他拼死闪躲之时,他的脸已被这不长眼的刀尖割出一把叉来。顿时鲜血渗出,接着便一阵是死命的求饶声:“啊,泽少您放过我吧!求您了!”
“放过你?我放了你,谁肯放过胖子呢?倒头来,某些人还觉得我软弱好欺负!我可没那么蠢!”
古彦泽将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冷冷的说:“这一刀,是替我自己讨回来的。”然后起身看着肖宇,冷笑,“其他的就交给你们吧!”
“不,别这样,泽少,您……”
“啊救命,救命啊!”
只听嘎吱一声,厂房的大铁门已被打开,那黑漆漆的散着霉臭味儿的空间里,犹如军队驻扎地一般戒备森严。在距离门口不到五米的地方,摆放着一张担架床,一切死一般的寂静。
还未来得及闪躲,大虎的双手已被那些面露凶狠的恶汉拽住,使力将其皮肤在地面摩擦出一条血迹,然后重重扔进了厂房。
随着厂门又一次发出长长的嘎吱声,林恰恰耳边传来一阵阵器械破碎、断裂的声响,紧接着便是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怎么?怕了?”古彦泽拿湿纸巾擦了擦手上残留的血渍,挤进车里坐着,有意警告道:“所以,千万别做触怒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