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立万法 第十一章 追凶路茫

一处山林的开阔处，两道身影席地而坐，这二人正是慕川师徒二人。这几天他们将方圆五十里的单位搜寻了一遍，虽说有那玉舟代步，速度也着实不慢，但找寻到的都是些小股匪徒，武技稀松平常，更有甚者连武者都算不上，也就是原来的村民落草为寇罢了，这些人别说屠戮殆尽几十号人的村庄了，怕是抢都都不敢兴起这个念头。

过了今日，陌先生便要带慕川离开此地，追凶之事只能暂且搁置了，据陌先生所言，是对慕川进行最后的教导了。两人皆是无言，默默食用干粮，看着眼前越来越沉默的少年，陌先生有些心疼。这周边都清除过一遍了，都是些不成气候的毛贼，之前倒是有一伙实力还行，那被叫作二爷的头领倒是个修行者，不过他们已经被我全歼了……等等，二爷？想到此处，陌先生双眼如电。

今日的忠义堂，张灯结彩，端的一副喜气洋洋的场景。

“哈，好酒。”端坐在虎皮大椅上的王虎擦了擦嘴巴，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虎皮，感受到手掌传来的顺滑感，舒服的双眼微眯，望着座下的一众土匪，嘴角又咧了开来，这可是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前段时间这王虎被死去的二当家派出去盯住王庄，作为下手前的接应，为此他还大大不爽，油水没多少，累事还挺多，可没想到竟让他阴差阳错躲过了一劫，而且大当家回来灭完两个庄子后，把寨子的一切都丢给了王虎，自己不知所踪，而他也顺理成章的成了新当家。一夜就登上人生巅峰的感觉真好啊，想罢，端起酒坛又灌了一大口。

“今儿酒水管够，兄弟们敞开了喝，哈哈哈。”这句话又换来了一阵叫好，恭维声更盛。

“当家，这寨子换了新主人，那这忠义堂那也不能叫忠义堂了啊，得换个新名儿，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说话的人颧骨高耸，双眼细长，端的一副狐狸样，而他也正是带点狡猾，得到王虎的看中，成了这伙新土匪的军师。王虎摸了摸下巴的胡茬，饶有兴趣的问道：“胡军师，咱这群大老粗就你喝了几滴墨水，那你说说，取什么新名字好？”

胡军师双眼微转，嘿嘿一笑：“当家，既然您有个‘虎’字，那就叫‘虎啸堂’如何呀？”王虎听言，双眼一亮，大手一拍扶手：“好！‘虎啸堂’，不错，胡军师果然是…是斯文败类啊，哈哈。”座下一众土匪嘿嘿大笑，哄声叫好，胡军师嘴上点头称是，心底却暗道：这厮真是粗俗，也罢，这群没脑子的戳东西迟早被我玩的团团转。酒意微醺之下，想到未来美好生活，不禁有些摇头晃脑。

“这个名字不好，我帮你们想好了，叫灵堂吧。”但在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屋内的气氛。一个麻子脸的土匪听言，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尖声叫道：“谁呐？不要命啦？喝多几口就扰了当家的兴头，奶奶的！”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哪个不开眼的小弟在胡言乱语。

脚步声渐近，众人循声睁大了眼望着门口，果不其然两个身影出现在了一众土匪面前，入眼那是一名青衫老者与一麻衣少年，此二人不是陌先生与慕川还有谁？

胡军师，眯着眼看着二人，脑中有些疑惑，寨子里好像没那么老的，也没那么年轻的，难道是新招的？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脑袋有些晕沉，根本没想到是闯入者。椅子上的王虎把酒坛子重重砸到地上，凶相毕露：“老头，这话是你说的？”说完，又打了个酒嗝，一帮土匪嗷嗷乱叫，抽出了大刀就等一声令下给眼前这两人一个结果。陌先生扫了一眼王虎，淡淡说道“白沙村，这个名字熟悉吗？”

“嘿嘿，当家，助兴的节目来了。”王虎咧嘴一笑，露出了满口的黄牙，一双醉眼玩味的盯着二人，胡军师双手一挥：“什么白沙黑沙，咱虎啸堂灭的村子多了去了，你们这么想知道，我这就送你们下去问问。来人啊，剁了喂狗！”醉意朦胧之下，也不忘了拍新任当家的马屁。

慕川身子明显抖了一下，正想冲上前去，陌先生右手微抬，将他挡了下来。而这帮土匪们则是舔了舔嘴唇，眼中凶光弥漫，呼啦啦地一拥而上。麻子脸的土匪看着眼前的这一对老弱，握着鬼头刀的手紧了紧。这是个表现得机会啊，麻子脸如此想道，脚下又加快了几分。

陌先生看着冲过来的众土匪，一缕戏谑的笑意挂在了脸上，随后眼内寒光一闪，也未见他有何动作，陌先生身旁的空气却是急速转冷，冲过来的众人齐齐打了个冷颤，不多时，大厅内的温度好似降到了冰点，再观其他冲上前来的土匪，每个人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慢，大口呼气之间，一团团白雾喷出，好似他们现在正处于寒冬腊月。

“咔咔”一阵令人牙酸的脆响过后，以陌先生为原点，一层微不可察的白霜迅速蔓延，屋子内冰霜点点，一个个人型冰雕点缀其中，寒气升腾。王虎被寒气一激，晕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再一看屋内，那麻子脸前半身躺在地上，而双腿却凝结在地板之上，而胡军师等人也是慢慢化为一座座晶莹的冰雕。

这一眼瞧的王虎魂飞天外，先前喝下的酒也都全部化作冷汗布满额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着磕了几个响头，惶恐的哀求道：“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仙师，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看着这眼前人间地狱般的场景，他再傻也知道了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慕川望着周边结为冰雕的群人，心中没有丝毫的不忍，有的只是得以报仇的痛快，再望着跪在地上求饶的王虎，暴戾之气一阵上涌，冲上前去一脚踹翻了王虎，抓住他的衣领恨声说道：“白沙村，是不是你们干的！？”王虎冷不丁被人踹了一脚，等他抬头看到的只是一个麻衣打扮的少年，再往上看迎上了慕川的目光，不由得吓了一跳，眼前的少年双眼通红，凶狠的盯着自己，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但王虎看到这，心中却是一喜，那老人还在门口处，离他尚有一段距离，而这少年就在自己身前，心中微跳，这…莫不是一个活命的机会。想罢，王虎跪在地上慢慢挪向慕川，嘴中喊道：“小英雄，别打别打，我说，我说…”话音未落，已猛然起身，一式狮子搏兔抓向慕川，而慕川根本不曾想到，眼前的这人竟还有勇气反抗，惊愕之下竟是忘了闪躲，双肩一疼，身体被向前扯了过去，随即一条粗大的胳膊紧紧箍住了自己的脖子，呼吸都变得极为不顺。

王虎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看着脸憋得通红的慕川，恶狠狠的说道：“小兔崽子，敢踢你虎爷我？嫌命长了？”言罢身体又是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冷颤，莫名觉得越来越冷了。

再看着门口一脸淡然的陌先生，谄媚的笑道：“仙师，白沙村什么的我不知道，您杀了这么多人，也该解恨了，嘿嘿，这里这么冷，我怕手脚冻僵了，力道使不匀，这小孩先与我出去，一盏茶的时间我给您放回来，如何？”

王虎是知晓这老者与这少年关系匪浅，虽然是那什么什么修行者？反正是听过大当家提了这么一嘴，王虎这看起来粗枝大叶的，实则还是有些小聪明的，他暗暗计算过与波才的差距，别说单打独斗，就是五六个好汉一块上，也不见得能击败他，但逃跑的话，王虎自信自己这一身轻功不是白练的，眼前这老头，就算强一点，若是我一门心思的跑他总归是追不上的。

陌先生看了一眼胸有成竹的王虎，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我给你五个呼吸的时间，放开他，让你再活久一点。”王虎听到这话，更是不敢松开半点了，他也是这刀口舔血的凶徒，这种哄哄初出茅庐的小屁孩还有点用，他自己用这种方法不知套出了多少话！想罢，王虎脸上横肉一颤，正想着用多点力，给面前这个自大的老头看点颜色，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僵住了，他发现自己的手根本使不上力气，而且，感官里失去了对手臂的感应。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手！我的手！”王虎看着陌先生，恐惧之情不言而喻。陌先生缓步向前，每走一步，王虎身上的白霜也就越多，终于陌先生停了下来，伸手轻点了卡着慕川脖子的手臂，只见那手臂从陌先生手指的接触点开始，一条条裂痕蔓延开来，最终王虎整条手臂分崩离析，化作一块块碎冰洒落。奇异的是，没有鲜血喷涌，也没有疼痛，王虎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没了。

陌先生手指轻移，准备落到另一只手上，王虎心中的恐慌终于遏制不住，声嘶力竭地喊道：“仙师，不，爷爷，不要不要杀我，小人罪该万死，不该耍小心眼，小人上有老母，下有小儿，您就饶了我吧！”

面对眼前壮汉的求饶，陌先生不为所动，轻声说道:“这贼窝的头儿是谁？”

王虎自然是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一样三下五除二全说了出来。

“我在外边等你。”未等那王虎开口求饶，冰霜便覆盖至鼻尖处，只留一双眼睛能够转动。

屋子角落处，一只小猫跟随着母猫捕猎，虽然动作生疏，但几次尝试后，终究是品尝到了血腥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