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宫凤栖梧桐 第一百四十八节 盟约不曾轻负

“下官是在为夫人说得那两个人担忧。”

华东阳话一出口，便恨不得再将话收回肚里去。舒娥既然已经说了她喜欢的人不是自己，总算此事告一段落了，又何必多嘴多舌，牵丝攀藤。

舒娥心里也觉得奇怪，华东阳何时变得这样不会说话起来？但想到终究是自己嘴快，一时口不择言惹的事，只好说道：“是我失言了。”

舒娥又转过身来，轻声对着华东阳说道：“我知道若不说个明白，你心里总是有个疙瘩。但这件事情，关乎到女孩儿家的声名，”说着低下了头，想起自己居然想着华东阳说出了心事，真算是大胆之极，定了一定神说道：“恕我不能说明白是谁。华医官聪明绝顶，说不定早已知道，也不必我多言了。至于伤疤一事，请华医官务必帮我。就当是……”舒娥说着微微一笑，“就当是我为华医官解除了一个心腹大患，一点小小的回报吧……”

舒娥说完走近华东阳，伸出右手，“击掌三下，婚姻之约，就此作罢！”

华东阳看了看舒娥，诚恳地说道：“不论是否有约，东阳也自当照顾夫人一生，为夫人奔走效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提起右手，对着舒娥的手掌轻击三下，两人相视一笑。

……

又过几日，舒娥脸上的溃脓已经止住，知道太后曾为了此事大为烦恼，便前去庆寿殿向太后问安，也好告知太后不必担心。

舒娥每逢身体不适，太后便免去她的问安之礼，只命她好生休养，是以伤势没有减轻的几日，舒娥便没有过去。

太后见了舒娥的伤势好转，果然大是高兴，笑着说道：“虽然看起来好转了些，颜色还是像发炎了一样红红的。华医官说需要两三个月方能痊愈。”

舒娥听了甚是高兴，华东阳果然帮了她。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脸上的伤疤非同小可，留了疤是一辈子的事。”太后虽让舒娥不要高兴，自己却是带着喜色，“我让华医官给我立了保证，给他三个月的时间，定要让你的脸完好如初。还有你的手，也是一点病根儿也不能落下。”

舒娥忙谢过了太后，说道：“奴婢的手已经大好了。”说着伸了出来，略微活动一下，笑着说道：“娘娘请看，已经不碍事了。”

心里却不由得有些着急，眼下是躲过去了，但是三个月之后呢？嗯，好在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尽可以慢慢想办法。上次在苦竹林里，我那样直接地要回了玉酒杯，皇上或许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又想到这件事的希望实在太过于渺茫，脸上现出了一丝无奈的笑。

太后握着舒娥的手仔细看了看，活动起来确实自如多了，微笑说道：“本来还说让你来我这里，帮我把所有的书都理一理，按着朝代，分出哪本书放在哪个位置，排出一个顺序来。掌籍的宫女虽识得字，但对这些书却不熟悉。还是你安置，我比较放心些。”

舒娥忙答应了，说道：“奴婢手上的伤已经不碍事了，况且有小祥子帮着整理，又不用奴婢干什么活。”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叹道：“你这孩子，实在太不令人省心，也莫要怪我总是说你。”

舒娥忙屈膝说道：“奴婢不敢。”

“上次你喝酒醉倒，我还说要责怪你，终究也没有跟你说怪你什么。”太后含笑说道，“你为了兄长庆生，便是犯了宫规，也无可厚非。我只是怪你太也不知爱惜身子。哀家赏你的好酒那么多，你不喝，却偏偏喝那酒，以致伤了自己。”

舒娥听到这里，心里也暗自难过：进宫后太后等赏了许多酒，只因自己素不茹酒，全部都让华芙放在厢房库里。厢房的钥匙也是华芙经管，所以才让小英子变法儿去弄。小英子说，永安堂的梅树底下，还埋着一坛子好酒。

那酒是不是真的从永安堂的梅树底下取出来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为了这坛酒，白白赔上了性命。

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向华芙说明，华芙对自己很好，定会答应。可是，若是没有当日醉倒一事，若不是醉倒后皇上派华东阳来过，令华芙起了误会，以为华东阳对自己如何珍重，华芙也不会即刻便对自己敞开心扉。

除了一句天意弄人，舒娥更不知该说什么。

只是接下来这几日的事情，更让舒娥明白了四个字：天意难测。

太后看着舒娥道：“那便从今日起，你帮我把安庆殿的书籍整理一下，我让琉璃和琥珀都去帮你。”舒娥忙躬身答应。

太后的神色温柔和悦，舒娥无法透过她的微笑，看出微笑之下隐含着什么，然而舒娥还是可以感知到不安。

于是，舒娥一连几日，都在安庆殿理书。琉璃看着舒娥的时候，总是一个温和的微笑，只是舒娥一想到当日，皇上命琉璃将自己送回永安堂，便觉得琉璃的笑含着言语说不出的深意。再想到当日自己竟然服了那样肮脏不堪的药物，舒娥便羞愧地无地自容。

丁香说，当时回来的时候，舒娥还在说话。舒娥已经记不清到底自己说了什么，但又深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被琉璃听到。

舒娥为了此事整日价惴惴不安，琉璃表现得越是恭谨谦卑，她便越是羞涩疑惑。舒娥暗想：这真算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了。唉，我怎么能说琉璃姑娘是鬼……

总算日日整理书籍，也是一件能让人平心静气的活儿。其实舒娥年纪幼小，又分心学医，读过的书并不多。学习有暇，舒娥还喜欢翻一翻诗词，史书中的故事，也是听祖父讲给她听的。好在只是按着年代、类型将书籍分门别类，一架一架地列出清单，倒不是件难事。

太后闲暇时候，每天也总会过来看一看，舒娥便将不知道该放哪里的书趁机请教太后。

第九日。

舒娥将排好的清单呈给了太后，太后略一翻阅，见舒娥分得有规有矩，排得整整齐齐，十分高兴。微笑着对舒娥说出了一句让她惊诧万分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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