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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歌:新疆石河记忆 第十八章 再见年华(2)

作者:凌轩如岱 分类:青春校园 更新时间:2025-09-13 22:57:35 来源:平板电子书

再次踏进运泽食府,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因为正是饭点,里面学生很多。原以为吃饭还需要饭卡,结果走到餐口才发现,结账已经升级为扫码支付了。支付宝、微信统统支持。饭卡当然也并未完全淘汰,只是它的价值更多在于省了拿出手机,打开扫码支付页面的流程。当然,对于那些没有手机或忘带手机的同学来说,饭卡不失为一种虽原始,但安全可靠的保障。

我们各自从柜台旁的一摞餐盘上,拿起一支,挨着窗口,寻找自己想吃的饭菜。

“大家随便吃啊,我买单!”王文彬晃晃手机,笑呵呵地看着大家。

“这才几个钱,晚上那顿要是你请,我就给你点个大大的赞!”周慧佳和林小晴嬉笑着怂恿道。

“没问题!”王文彬右手打着“OK”的手势。

“哎呀!”因为人多,王文彬走得着急,不小心撞了一位端着餐盘正准备离席的女生。王文彬赶忙道歉。但女生并不领情,对着眼前这位带着眼镜的中年大叔,没好气地白了一眼。王文彬见状,只好苦笑一声。

周三晚上在乌鲁木齐和大家聚餐时,我已经品尝过大盘鸡这道久违的正宗美味了。而在学校食堂,我更想吃的是拌面、手抓饭、丁丁炒面等。考虑到晚上要跟卢老师聚餐,这三样东西是没法吃了。而中午我只能三选一。思忖再三,我选了手抓饭。

王文彬最后一个点餐,等大家都在就餐区坐定了,他才慢悠悠地点了一份凉皮,和大家围坐在一起。

每个人点的都很随意,有点面条、有点饺子、有点炒饭、有点套餐饭的,五花八门,几乎没有重样的。饭菜的卖相一般,但胜在量大。因为吃过太多社会上的美食,此时再品尝食堂的饭菜,只觉得味道很一般,重油重盐的做法,也很让几个女生嫌弃;不过,对于我们男生来说,就无所谓了。

尝上一口熟悉的饭菜,瞬间回到10年前的感觉,一瞬间味蕾被过去的记忆重新激活——想不到这么多年了,还能吃到当年的味道。看来,这味道已经印刻在脑海里,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忘记的。

就餐环境嘈杂,但没有一个人嫌弃。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聊中,继续就某段有关食堂的趣事和大家分享,大家听后,无不笑作一团。慢悠悠地吃完午饭,大家也并不急着走,而是继续坐在摆满残羹冷炙的餐桌前,或漫无目的地瞎聊,或东张西望,看来来往往的男女学生就餐或离席,眼里满是回忆的温度。

餐桌中间立柱的位置,仍旧跟十年前一样,悬挂着液晶电视。如今,智能手机几乎人手一部,很多人吃饭也舍不得放下,电视早就没人看了。但不论看不不看,电视就这么一直播着。为那些仅有的个别人,一刻不停地播送着新近发生的新闻。

陈芳电视看得津津有味,中途还忍不住发表一下看法。对于其他人的闲聊,他的兴趣不大,可一旦聊起社会上发生的新闻来,却像泄洪的堤坝,一股脑地讲出许多新奇见闻来,大家都忍不住都称赞陈芳见多识广。听完大家的夸赞,陈芳反而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连说:“过奖了!”

磨磨蹭蹭下,这顿午饭吃了1个多小时。下午大家都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在学校逛逛,有空的话,再去公园和市区的一些景点走走。今天不着急回乌鲁木齐,因此大家也并不焦虑。吃完饭,就晃荡着,缓慢出了食堂。

我们沿着科技一条街的方向,打算顺时针逛一圈校园。

沿途慢慢走着,一边对10年来学校的变化,评头论足一番,一边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

科技一条街变化不大,基本还是老样子,商业店铺还是那些,所不同的是,多了2家咖啡馆和一家新式茶饮店。我们就近走进一家,王文彬便主动说请大家喝咖啡或果茶。人手一杯心仪的饮品拿在手里,我们便缓慢地继续前行。

明德楼、政法学院、文学艺术学院等大楼几乎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又历经10年风雨,略有些沧桑罢了。新盖的一座实验楼,崭新的矗立在中区东边,周围的绿植长得茂密,但不高,倒衬托的大楼与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东边的未名山绿植成荫,这个季节,有不少鲜艳的芍药和月季等花朵盛开,蜿蜒的小路泽隐藏在花红草绿深处。

我们说笑着拾级而上,竟在转角处,碰到了两三对谈情说爱的男男女女。人家大大方方的,我们几个中年人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尤其是四个女生。走到一半,她们就嚷嚷着赶紧离开这里。原以为是害羞了,结果一问才知道,她们是怕打扰恋爱中的男女谈情说爱。

都说女人善解人意,经常替别人操心,没想到,30多岁当妈的人,果然更容易“母爱泛滥”。

原来我们上专业课的化工实验楼位于中区最东边,再往东便是未开肯的土地,为了不显得过于荒芜,上面中了不少杉树、柏树。如今再看,东边多了一个网球场、一个艺术馆、一个音乐厅以及一座校史馆。网球场没什么人,烈日下打着哈欠;艺术馆正在举办某位当代画家的作品巡展,我们几人便进去随便逛了一下。

画家的抽象画欣赏不来,我倒对艺术馆的设计赞叹不已。艺术馆面积不是很大,大约100-200平米的样子,但是充分利用了1楼至2楼的立体空间和光照环境。动线设计也很巧妙,不知不觉一圈下来,都不带重样的。

音乐厅不算小,跟北区的大礼堂有的一比。座位也是阶梯式的环绕大半圈,走近大门时,从里面传出歌声和大提琴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排练。王文彬透过门缝,偷偷看了一眼,就退回来了。说有班级在排练,旁边还有老师在指导,劝大家不进去为好。

校史馆的门头设计很有年代感,“石大校史馆”几个大字遒劲有力,据说是邀请全国知名的书法家帮忙写的。里面的文史资料基本以照片为主,实物为辅。校史馆共分5大篇章,介绍了校史馆的由来、发展、现在以及未来展望,其中还有不少知名作家、艺术家、科学家及知名企业家校友的个人简述。

校史馆浮雕墙正前方有一个电子摄像屏,对着摄像头微笑,可以进行抓拍,并保存到电子屏当中,同时电子屏也支持个人留言。这次之后,不知道下一次再回母校会是什么时候。于是,我们一行八人便在校史馆浮雕前进行了合影留念,同时大家也都在系统里留了言。

之后,我们绕到东南方向,来到图书馆旁边的听波湖。

借由游泳馆修建的缘故,听波湖后来进行了扩建,增大了一倍多。如今湖的面积更大了,凉亭更多了,游鱼多了,人也多了。然而我却觉得,变大后的听波湖,失去了当初小巧的韵味。

在听波湖稍作停留,我们便沿着图书馆到篮球场的路,一路慢慢溜达过去。图书馆还是那么肃穆,台阶依旧悠长,远远望去,不免让人再次想起那句“书山有路勤为径”,仿佛读书就能出人头地,就能看到更光明的未来。

随后,我们又穿过银杏道。对着满树油绿的银杏叶,回忆着秋天时满树满地的金黄,讲到兴奋处,不免要拿出手机,和大家拍一张合影——尽管背景没有那么好看。

再往前是一片篮球场,此时篮球场没什么人,7-8个篮球架矗立在太阳底下,耷拉着脑袋打瞌睡。他们在等待太阳西斜,等待篮球的唤醒。

重新回到停车场后,一看时间,竟然不知不觉逛了1个多小时。

王文彬问大家想不想去南区或北区再走走,大家都推辞说,太累了,不想动了。大学三年,我们基本以中区的活动为主,去南区或北区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家兴趣寡淡也可以理解。

几个女生询问酒店定在了哪里,打算去酒店休息一下。王文彬这才想起来,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竟然忘记提前做了。

“酒店呀!我现在找找,看看附近有没有好点的。”王文彬慌忙拿出手机,在评价软件里找酒店。

“大家也可以各自查查,看看有没有心意的。”怕大家等久了,王文彬发动大家一起找。

好在这时不是什么旅游季节,石河也算不上旅游城市,因此酒店找起来并不费劲。

老王看到距离学校1公里左右有一家三星级的连锁酒店,看照片上的环境,感觉还不错,价格也合适,并且网友评价也可以,一边拿给大家挨个看,一边建议说:“不如,就这个酒店吧。”

“行,就它了!”见大家都没意见,王文彬便黑屏自己的手机,然后跳上车,让老王在前面导航带路。

这是一家位于军垦博物馆边上的连锁酒店,普通标间的价位在200元左右/晚。进去酒店大堂,便感觉一阵舒服,除了服务周到的前台,大厅的休息区也窗明几净,让人赏心悦目。

我们一行8人,共开了6间房,老王夫妇一间大床房、我和陈芳一个标间、苗薇和金莉莉一个标间,林小晴一个大床房,王文彬也给自己定了一个大床房。办理完入住手续,各自便带着行李,回房间休息。

大约4点钟的时候,陈芳想去军垦博物馆逛逛,问我要不要一起,我点点头,同时又在微信群里询问其他几人,看有没有同去的。只有王文彬一人报名,老王想午休,苗薇、金莉莉、林小晴、周慧佳四人则打算去步行街逛逛——女人爱逛街,果然是天生的,尽管什么也不缺,但总还不忘四处看看,这大约是她们的兴趣所在,我们男人往往很难理解。就像很多女人理解不了,为什么男生都喜欢玩电脑游戏,而且一玩就沉迷。

四个女生已经先我们一步开车出门了。我和陈芳穿好衣服,锁好门,便在一楼大厅和王文彬会合,然后步行5分钟,来到军垦博物馆。

上大学时,我来过军垦博物馆2-3次。这次再来,也跟前几次的记忆相差无几,所不同的是,博物馆前面两架退役直升机比10年前更显锈迹斑斑,岁月终究还是在它们身上留下了更多印记。

博物馆里的藏品一如当初一样,记录着边疆垦荒者,尤其是以王震将军为代表的一代军垦官兵的一系列艰苦奋斗和开拓创新的事迹。他们用“愚公移山”精神所创造的丰功伟绩,都以衣物、书信、器具等实物的形式为载体,并借助文字及影像资料,向我们这些后人诉说着戍边垦荒的不易,以及今日石河幸福的来之不易。

如今,这些如同石刻一般的文物,沉默无言,却又对我们这些参观者诉说着万语千言。就仿佛石河这座城市对石河人民的无言,那么慷慨、包容,却又掷地有声;就像石河大学对无数莘莘学子的关怀,虽不语,却满怀期待。对于今日前来探访母校的我们来说,石大应该也是倍感欣慰吧。

逛完博物馆,我们正要去对面的军垦广场溜达一圈。老王便打来电话,询问我们想不想去世纪公园。

大学时,世纪公园一期才建成,周围的景观也不太完善,听说后面几年,世纪公园二期逐步建成。如今,整个公园的面积比之前大了一倍不止,里面还增加了不少古典园林建筑。

我们都很好奇公园现在什么样,便答应一同前往。

苗薇、金莉莉、林小晴、周慧佳四人在帮大家各买了一只刻有名字首字母的碎花石手串后,也驱车回了酒店。

酒店大厅集合后,四人便给大家每人分发一只手串。手串不贵,但却赢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大家都夸四人用心。

王文彬手机导航世纪公园,却怎么都搜不到,只能搜到明珠公园。询问酒店前台才发现,明珠公园就是之前的世纪公园。

改名多少有些让人费解,不过考虑叫“明珠公园”更能凸显石河作为隔壁明珠的独特气质,因此,大家也便释怀了。

驱车大约10分钟,我们便来到明珠公园南门,三辆车在公园的停车场停好,我们便一齐进入公园。

作为本市最大的公园,明珠公园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公园的绿树、红花等自然景色,和亭榭、假山等人工建筑融为一体,显得相得益彰。随着太阳又往西方移动了几厘米,太阳不那么耀眼了,来公园游玩的市民也渐渐多了起来。

我们先找一处凉亭坐下来休息。一边看几个小孩围着喷泉追逐打闹,一边闲话各自的孩子,并分享各自的教育方式。

男人和女人教育后代的观念总会产生一些冲突,有时候因为要不要打孩子、要不要给孩子看手机或平板,以及看多长时间,双方会争执不下。但在老王用玩笑话从中斡旋和化解之下,大家嘻嘻哈哈间,也都化干戈为玉帛。

作为市民休闲娱乐的好去处,明珠公园无疑成了本地人的必逛场所之一。不只是因为明珠公园地方大、景观多,供大人、小孩游玩休憩的地方多,而且免费;还因为这个公园成了人们释放情绪以及享受生活的一份寄托和映照。

本以为大家都是来逛公园的,结果一坐下来,每个人都不想动了。说实话,纵然明珠公园有不少独特的人文景观,譬如不少仿古的园林、现代化的艺术雕塑、巨大的心形湖水造型,但作为看过不少风景的我们,这些并不能激发大家探索和打卡拍照的**。相较于大学校园,明珠公园不过是我们回忆里的一个小点而已。

乘着凉,聊着天,看着不断增加的人流,我们在公园一直待到了下午6点钟。直到王文彬打电话约卢老师去聚餐,大家才意犹未尽地拍拍屁股,各自坐回到车里。

聚餐地点约在石大北区西门附近的一家卖新疆菜同时兼做烧烤的饭店。我们一行人开车过去,在饭店门口的空地停下。进店后,先坐进包房,闲聊一会,大约20分钟后,卢老师也骑着电动车过来了。

王文彬问卢老师想点什么菜,卢老师说随意,王文彬便开始拿着厚厚一本菜单,挨个细看。结果看了好几页,只点了2个菜,而且还问东问西的。老王嫌他慢,直接抢过菜单,自作主张地点餐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再来4瓶啤酒,一瓶白酒,20个烤串,20个鸡翅,2张烤馕……”老王边翻页边点,麻利极了,引得王文彬一阵羡慕。

“还是老王会点餐!”王文彬恭维说。

老王嘴角上扬,却不看王文彬,让服务员报给他刚才点的菜,然后询问卢老师:“卢老师,您看还有要补充的吗?”

“够了,够了,这么多菜,怕是吃不完的。”卢老师回复说。

“没事,王文彬饭量大。”老王笑着将头转向王文彬。

“我饭量大?”王文彬瞪大了眼睛,想要说什么,围着桌子看了一圈,却欲言又止,“哎……行吧……”

于是,大家一起哄笑。

“卢老师,喝点白的?”老王打开白酒瓶,准备给卢老师倒酒。

“我酒量一般,不能多喝。”

“少喝点没事!”

“行。”

老王拿一只小玻璃杯,给卢老师斟满酒。

“王文彬你呢?”

“我陪卢老师喝点白的吧。”王文彬倒挺会说话。

于是,老王给王文彬也倒满一杯,并递过去。

“其他人呢?”老王将头转向四周。

“我喝橙汁”“啤酒”“白水”等声音此起彼伏。

老王把啤酒分别递给陈芳和我,周慧佳则把橙汁递给金莉莉。然后老王给自己倒满一杯白酒,其他人也将各自面前的玻璃杯倒满需要的饮品。

此时,炒菜已经上了2-3道,烤串也上了两大把。王文彬清清嗓子,开始发言。

“我先说一句啊!这是我们毕业近10年来第一次来母校聚会。这10年来,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念卢老师,反正我是想的,而且不只是嘴上说说。对吧,卢老师?”一上来,王文彬就一顿自夸,也不嫌脸红,见卢老师笑着不说话,王文彬继续说道,“咱们卢老师其实也盼着大家能经常回母校,虽然群里不咋说话,但是私底下没少让我组织同学聚会。我们今天能聚在一起,离不开卢老师的张罗和指导。”

“得了吧,是你自己想组织吧,别拉卢老师下水。”周慧佳挖苦道。

“人艰不拆啊!”王文彬乜斜地看一眼周慧佳。接着,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来,我们一起敬卢老师一个!祝卢老师工作顺利,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王文彬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谢谢王文彬,谢谢大家,也希望大家工作顺利,以后常回学校看看。”卢老师也干尽杯中酒。

接着,大家也不约而同地喝下杯中的液体,以此表达对师恩的感激。

眼下这情形,恍惚间梦回10年前毕业聚餐时的场景。所不同的是,当初的十几人,如今更是减少至寥寥8人,并且岁月也在无数张年轻的脸庞上,留下了蹉跎的痕迹。

如果说当初的我们满含迷茫与惆怅,以及依依不舍,那么如今则多了许多淡然和释怀。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也没有什么坎坷是过不去的。熬着熬着,日子总会过去,我们也总会迎来新的一天。

随着年岁渐长,大家对卢老师的态度,也不再像当初那般拘谨,但因为师生关系还在,所以大家在讲笑话或调侃的时候,也很注意场合和把握分寸。

卢老师酒量一般,大家一一敬酒之下,也盛情难却,结果一瓶1斤的白酒,至少半斤进了卢老师的肚子。

一开始卢老师还客客气气的,也许是班主任做习惯了,多少有点放不下架子,结果等酒劲上头,整个人便逐渐放开了。话变多了,举止神态也和之前判若两人。

这些年,因为儿子的病,卢老师被压得喘不过气。尽管儿子在药物的治疗下,一天天长大,但身体始终比不上正常同龄人,体格弱,而且最怕生病,一生病,就得住院输液。为了照顾儿子,师母辞了工作,做了家庭主妇。前年开始,等儿子逐渐能生活自理了,才慢慢开始回归社会。但因为脱离社会太久,师母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便只能先从社区居委会当义工干起。后来在居委会找了一份办公室文员的工作,虽然挣得不多,勉强能补贴家用,但因为离家近,随时照顾儿子也方便。

卢老师这几年一心扑在教学上,免不了忽视对老婆孩子的照顾。之前夫妻关系很和睦,其乐融融,但自从孩子生病后,夫妻之间便常常产生矛盾,甚至爆发冲突。有段时间,两人之间还常常冷战。实际上,两人吵架的理由都是一切鸡毛蒜皮的小事。但鸡毛蒜皮累积起来,也会最终形成一场龙卷风。

如今,夫妻关系稍有所缓和,可爱情一旦有了裂痕,便再难回到当初的状态。卢老师和师母人前上演“恩爱夫妻”,可关上门,便貌合神离,彼此再难有夫妻间的和睦与融洽,更多的是“搭伙过日子”的凑活与无奈。

都说酒后现真形,酒后吐真言,一点不假。一切理智和压抑的情绪,在醉酒之后,纷纷像逃出笼子的猛兽,可以似乎忌惮地狂泄。当然,再怎么放纵,卢老师也理智尚存,给猛兽拴上铁链,才不至于伤人,至于会不会害己,恐怕要因人而异了。至少卢老师当晚酒后的表现,让大家有几分诧异,大家从没见过卢老师真性情和不堪的一面,共情的同时,也更理解了卢老师照顾家人的不易。

卢老师醉眼朦胧地讲述着,时嗔时笑,时悲时怨,王文彬和老王夫妇认真地聆听着,不时宽慰卢老师,并以自己家的例子去纾解卢老师的委屈。

其余人则三五成群地闲聊其他话题,不过分关注卢老师的举动。也许是故意,也许是不在意。

这顿饭从6点半一直吃到晚上10点,大家都吃得很尽兴,因为不着急回去,因此大家也都放开了喝。除了不喝酒的四个女生,以及半醉的陈芳和我,老王、王文彬、卢老师三人基本上都喝到断片。

宴席散时,四个女生兵分三路,周慧佳开车先把卢老师送回家(问出卢老师住哪里,费了不少功夫),然后接上师母,回来让师母骑电动回去,之后再接上老王回酒店;金莉莉则开车把陈芳先送回酒店;苗薇有驾照,但没怎么开过车,金莉莉让她开王文彬的车送我和王文彬回酒店的时候,苗薇很是犹豫。

“没事,放心开,撞坏了算我的!”不知道是不是王文彬的醉话给苗薇壮了胆,纠结几分钟后,苗薇终于坐上了驾驶席。

扶王文彬上车的时候,着实费了不少力气,我和苗薇左右搀扶着,因为我也半醉,加上王文彬很重,出饭店门口的时候,还重重跌了一跤,把人家饭店门口的瓷花盆撞碎了。苗薇不住地道歉,饭店老板看在我们这顿饭花了不少钱的份上,才没要我们赔。

虽然去酒店的路不远,但因为天黑,加上手生,苗薇一路开得跌跌撞撞,不是一脚急刹车,就是一脚猛踩油门,整个街道上都能听到车辆的嘶鸣声。好在路上车不多,王文彬也醉得不省人事,不然苗薇这驾驶水平,王文彬该叨叨个没完了。

因为苗薇的开车水平不行,到底还是让王文彬一阵眩晕和胃里翻江倒海,一仰头便吐得后排到处都是,搞得满车都是白酒、啤酒混合着饭菜的难闻气味。

苗薇急忙把车停在路边,从车上翻找卫生纸,忙活了半天,也没找到,就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仅有的一小包。我则忍着恶心的气味和呕吐的冲动,勉强清理了一些。纸用完了,我就从车门的储物格里随手拿起一块擦玻璃的抹布,把王文彬剩下的一些呕吐物简单清理干净,然后把整个抹布丢到路边的草丛里。这才重新坐回后排,让苗薇继续慢慢往酒店开。

清理的仓促,呕吐物的味道仍旧在车厢里蔓延着。苗薇就想打开窗户散散味,结果按了半天,不是锁上四个车门,就是按到汽车后视镜,折腾了半天,才打开窗户。因为分心,加上焦急,车子在路上没走直线,一点点偏移下,竟然刮到了什么东西,只听“咚”的一声闷响。苗薇心里一惊,心想坏了。因为着急回酒店,苗薇也懒得下车查看,只好继续闷头往前开。

好不容易回到酒店,苗薇随意停下车子,就和我一起搀扶王文彬回酒店房间。等一切忙完,回到各自房间的时候,已经是1小时以后了。

苗薇向金莉莉讲述了从饭店到酒店的过程,一边懊悔、一边自责。在金莉莉的安慰下,苗薇才渐渐平复情绪。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上午10点钟,当金莉莉给我打电话,说跟苗薇、林小晴约好了去沙湾玩,问我要不要一起时,我才从昏昏沉沉中渐渐苏醒。此时,陈芳已经先我一刻钟醒来。我有意叫上大家一起,但陈芳有点模棱两可,相较于去沙湾玩,他更想回乌鲁木齐,他说有几箱桶装水,需要给客户送过去,客户已经催好几次了。我劝他说,明天送过去也不迟,他才勉强答应。

点开微信小群,查看大家的留言。发现老王和周慧佳夫妇已经回乌鲁木齐了,此时人已在高速上半小时了。

老王抱歉说,家里来电话说,今天上午,女儿下楼梯时,不小心摔了一脚,腿上擦破点皮,疼得直哭,并且到处找爸爸。电话里怎么安慰都不行,于是老王只好带着周慧佳一起回去。

“你来一次新疆不容易,没什么事的话,就多玩几天吧。”老王@我说。

听我说已经定了周日的机票,老王便遗憾地说:“时间太仓促了,这一别恐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

“会有机会的。”我笑着答复。

“走得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如果不忙,我去机场送你。”

其他人也在群里附和类似的话,我心里不免觉得暖暖的,千言万语只汇成了一串“作揖”的emoji。

放下手机,我忽然有点惆怅。这次来新疆其实也是机缘巧合,而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我也说不好,也许几年后,也许十几年后,也许再不回来了。李叔是我来新疆的最大动力源,如今李叔不在了,我还有什么理由再来呢?

王文彬在群里始终没发声,我猜想他还在睡觉,便过去敲门。

被我的敲门声吵醒后,王文彬显得有些不耐烦。他不想去沙湾,如果去南山玩的话,他倒可以考虑,并且他决定待会劝说一下苗薇、金莉莉和林小晴。

王文彬洗漱完毕,前台打进来一个电话,说让下楼挪车。王文彬来到停车场才发现,自己的车斜停着,占了两个车位。他这才朦胧回忆起,昨晚是苗薇开车送他回来的。他一边走近车辆,一边暗自吐槽苗薇的开车技术差劲。结果走到车门处的时候,更大的吃惊,让他破了防。驾驶席的车门外侧,一条又粗又长的划痕分外刺眼。黑色的车漆仿佛外衣一般,被无情地划破,露出里面银色的内裤,不禁让人羞愧万分。王文彬如五雷轰顶,差点跳起来。

“我擦!”王文彬说得很大声,赶忙上前去摸,才发现划痕又深又宽,简单补漆恐怕不行了。

“这次修车不便宜了,哎!才买了半年……”王文彬心疼极了,顿时游玩的心情全无。

他本想数落苗薇一番,但刚在群里@苗薇,问明缘由,看到人家诚恳又谦卑的道歉态度。王文彬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没事,去4S点修修就行。”他所有的气愤和无奈,都变了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回复。

“你去沙湾吗?我和苗薇、林小晴、苏阳、陈芳都去。”金莉莉@王文彬。

“我还有点事儿,下午得陪老婆去下医院,待会退完房,就走了。你们去玩吧,玩得开心点。”王文彬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那太遗憾了!”金莉莉说道。

“你要回去呀,那捎带我一下呗,我跟你一起。”陈芳听说王文彬要回乌鲁木齐,急忙说道。

“不是说好一起去沙湾吗,怎么变卦了?”我慌忙追问说。

“刚才客户给我发微信了,说让早点给送过去,最好今天晚上之前。所以我恐怕得早点走了。”陈芳抱歉说。

“好吧……”陈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没理由再强求了。

“那我们就此别过吧!”王文彬托一下镜框,笑眯眯地在群里回复说,“下次再聚!”

苗薇和金莉莉应和着点点头,我却有点遗憾地说道:“下次,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你这话说的,你想来随时可以来,又没人拦着你!”王文彬满脸堆笑。

“算了吧,来回的路费你给报销?”

“大家一起给你报销。”王文彬笑着说完,盼着收到其他人的响应。

“得了吧!”不等其他人反应,我便感觉插嘴说,“我就说说而已,咋还真能让你们破费呢。哈哈!”

听我这么一说,王文彬也卸下了负担一般,表情变得轻松起来。

“那行吧,咱们这个微信群我先不解散,以后大家也可以多交流。”王文彬的愿望是美好的,但激情终抵不过岁月的平淡和漫长。我回北京后,群里隔三差五还有人说话,一个月后,说话的变少了,大部分人都开始潜水;三个月后彻底变了僵尸群,再没人说话。

我们6人在一楼大厅告别,送王文彬和陈芳到门口,看他们上车了,然后缓缓离去,我不免心里一阵惆怅:没想到昨天还其乐融融的8个人,今天中午不到,便只剩下4个人了。而这种惆怅情绪,也影响了我上午做出的决定——我突然不想去沙湾了,即便苗薇、金莉莉、林小晴三人改主意说,不如去南山玩,我也意兴阑珊。

因不能同去,三人都感到些许遗憾。因为还要多待一天半,办接下来的事情,我便续了一天房费,苗薇、金莉莉、林小晴三人则办理了退房手续。这次去沙湾后,他们很可能直接回乌鲁木齐了。我微笑着目送三人离开酒店后,便独自回酒店房间,思考接下里的行程安排。

原想周六上午再去见赵雯雯的,考虑到下午无事可做,便决定提前了。不过想到她正在上班,更怕引起他老公的误会,所以没好意思即刻行动。待到下午2点钟,睡过午觉之后,我才鼓足勇气给赵雯雯发过去一条微信:“忙啥呢?”

不期待着她即刻答复,结果她却回复的很迅速:“在家陪孩子呢。”

我发过去一个惊讶的表情。

“你猜我在哪儿?”我故作神秘。

“不会来石河了吧?”赵雯雯一猜便中,这让我瞬间有些扫兴。

“哎呀,你咋猜的这么准?第六感吗?”

“感觉你跟平时说话不太一样,所以我猜你肯定来新疆了。”

“好吧,你赢了!”我发过去一个佩服的表情。

不一会,赵雯雯便发起了微信语音通话邀请。

“Hello呀,好久不见!”一接上话,我们便彼此寒暄起来,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谈话中,我了解到赵雯雯的女儿已经5岁了,马上就要上小学。孩子这时候最淘气,即便有婆婆看着,也需要赵雯雯时时操心。赵雯雯今天调休,听我说不忙,就邀请我去她家做客。我盛情难却,便打车过去。

她所在的小区距离我住的酒店不远,10分钟后,我便来到小区门口。刚要进小区,忽觉两手空空不太好看,就在旁边一个小卖部买了一大把香蕉和一箱纯牛奶。这才心里踏实地往赵雯雯家所在的楼栋走去。

这是一个稍点年头的老小区,里面共有10栋楼,每栋楼6层,没有电梯。赵雯雯家住5号楼501。

一层层爬上去,我便按响了501的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憔悴、满头银发、佝偻着背的老妇人,穿着打扮很朴素。我不免惊讶地杵在原地,心里默想:“这不会是赵雯雯吧?即便10年不见,也不可能老成这样吧?”

“你是?”老人打断我的思考,笑着问道。

“请问赵雯雯……”不等我说完,一个响亮的女声从老人背后的客厅里传来:“是苏阳来了吗?”

紧接着,一张圆润丰满的女人脸从老人背后猛地窜出来,鼻梁上夹着一副银边窄框近视镜,和整个脸蛋有些不太协调。我定睛一看:这才是我认识的赵雯雯。

“真是你,来,快进来!”赵雯雯赶忙把我让进屋。

“用换鞋吗?”我见他们都穿着拖鞋,不好意思穿着运动鞋进门。

“没事,进来吧。”赵雯雯引我到客厅的棕黄色海绵长沙发坐下。沙发距离窗台的一大片空地上,满了各种儿童玩具,有洋娃娃、塑料积木、音乐盒、漫画书、玩具车等等,堆的到处都是。一个穿粉红色裙子,梳着一条马尾辫的小女孩蹲坐在地方,旁若无人地玩玩具,嘴里还嘀咕着只有她自己才听得懂的喃喃絮语。

“这是你家闺女吧?”我把香蕉和纯牛奶放到沙发旁边的空地方。

“嗯,是的。陈佳佳,快跟叔叔打声招呼。”赵雯雯对小女孩说,但她好像没听见似的,头也不抬,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孩子!咋这么没礼貌呢。”赵雯雯有点无奈地叹口气。

“没事,小孩子嘛!”我笑着安慰说。

“来就来呗,还买啥东西。”见我带了礼物,赵雯雯客气道。随后便赶紧给我接来一杯热水,然后坐在斜对面的沙发上,微笑盯着我看。

此时我才注意到,赵雯雯穿着居家的淡蓝色休闲服。因为衣服宽松,才稍微掩盖了略显丰满的身体,但脸上和小腿处的赘肉还是暴露了。

“我是不是胖了不少?”许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赵雯雯脱口而出。

“稍微有点吧。”观察到赵雯雯嘴边闪过一丝不悦,我赶忙补充说,“你这都不叫胖,昨天见我大学同学,那才是真的胖,我差点没认出来,她的胳膊有这么粗,腿有这么粗……”我夸张地比划着,终于把赵雯雯逗乐了。

“那么胖有点太夸张了,哈哈!不过女人一旦过了25岁,确实很容易发胖,尤其是生完孩子,我现在就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也不可能回到生孩子之前了……”赵雯雯说着,不免轻轻叹一声。

“我也胖了不少。”

“你?看不出来?”赵雯雯有点不信。

“有体重管着呢。之前我140多斤,现在超过160斤了。”

“160斤也不算重呀,我老公现在都180斤了。”

“得,咱别说体重了,换个话题吧。”

赵雯雯心领神会地哈哈一笑,我也不禁跟着乐了。

接着,我们开始聊各自的近况,包括家庭情况等。上次聊天还是5年前,当时赵雯雯在石业化工上班。女儿降生后,为了方便照顾,她辞掉了工厂办公室的工作。利用在家调养,并和婆婆一起照看孩子的那两年,赵雯雯顺利通过了国家公务员考试,并进入街道妇联工作。因为工作踏实,为人处世也很有分寸,被街道妇联的李主任所看重,如今3年过去了,恰逢上面的领导退休,李主任调任市妇联工作,赵雯雯也从普通科员升到街道妇联科长,并且有望成为下一任街道妇联主任的有力人选。

妇联的工作很细碎、繁杂,工资不高,但好在离家近,工作也相对自由,赵雯雯方便时时回家照看女儿。在法院工作的老公很敬业也很辛苦,常常周末也需要处理各种案件纠纷,因此里里外外的大小事务,基本上都有赵雯雯操办和拿主意。

“你老公这会还在法院忙工作吧?”听赵雯雯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原本对贸然打扰别人家的媳妇,很是不自在,听说老公不在家,我这才放宽了心。

“是呀。可惜了,本来想介绍你认识认识的。”

“别!我可不想跟法院的人扯上关系。”我忙摆摆手。

“你想多了吧!”赵雯雯知道我意有所指。

“别管多不多,还是少接触为好!”

赵雯雯听完,只好无奈地笑了。

聊天的过程中,赵雯雯的女儿不时过来打扰,一会让妈妈陪玩,一会在妈妈腿上撒娇。赵雯雯婆婆见状,怕孩子打扰我们谈话,就带着孩子去到里屋,关上门,陪孩子在里面玩。

“你每年回去几次?”赵雯雯老家是秦皇岛的,而她住得这么远,不可能常常回去看望父母,我便好奇地问道。

“嗨,一年回去一趟就不错了,去年春节原本打算回去,礼物都买好了,结果因为老公临时有事,耽误了时间,没买上合适的机票,考虑到来回路上的时间,最后就没回成。今年肯定是要回的,不管老公回不回,我都要带着女儿回去一趟。”赵雯雯带着充满决心的坚定语气说道。

“嗯,是该多回去看看老人。年纪大了,没啥别的盼头,就盼着过年过节能见见孩子,看看孙子孙女。别说你,我在北京上班,距离老家不远,一年也就春节回去一趟,回去一次也待不了两天,因为岳父岳母那边也得去拜访。”对于看望老人这件事,我颇为共情,但很多时候,成年人是身不由己的。以前想拼命逃离父母身边,如今想要长久的陪伴却不得。成人的心酸和无奈,大抵如此吧。

也许是说到了赵雯雯的痛处,她见婆婆不在跟前,便凑近我,压低声音说:“其实我现在有点后悔留在新疆了,更后悔找了当地的老公。哎!都怪自己当初太天真,哪想到现在回一趟老家,这么不容易……”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秦皇岛只是暂时歇脚的地方了。”我宽慰她说。

“是啊……”赵雯雯低下头,深深叹一口气。

“你还跟我弟在一个公司上班吗?”之前听说我和她弟弟在同一家公司,于是赵雯雯顺口问起。

“她不是你弟吗?你怎么不问他?”

“她都不怎么理我,我一说话,就嫌我烦。”赵雯雯既委屈又无奈地说道。

“早就不在一个公司了,他后来跳槽去了其他公司,听说现在薪资和职位都不算低——快赶上我了!你弟能力还是挺强的。”我不禁夸赞说。

“他还是有点固执和自我,以后还得麻烦你多照顾他,哪怕多跟他聊聊天也行。你们在一个行业,你又是过来人,我可全指望你了!”赵雯雯这一句,搞得我肩上的压力瞬间变得好大。

“行,没问题!”虽然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毕竟不在一个公司了,平时也没多少见面的机会,但我还是口头上允诺着,也算是给她一个心理安慰吧。

大约15分钟后,赵雯雯女儿从里屋跑到客厅来,又央求妈妈陪着玩,不让姥姥陪。赵雯雯婆婆追出来,却怎么也劝不走。我看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呆了1小时,便打算告辞了。

“留下吃完饭吧,来一趟不容易。我出去买菜,晚上炒几个菜!”赵雯雯婆婆笑着挽留说。

“是呀,吃了晚饭再走吧,5点我老公就下班就回家了,你顺便见见。”赵雯雯也帮腔道。

“不了,我晚上还有点事儿,就不麻烦了。”我推辞说。

彼此拉扯一番,最终我还是执意要走。

“什么时候再来新疆?”赵雯雯见挽留不住,便不再勉强,只期盼着下次见面能多聊聊。

“看机会吧。”

“再见面可能又是几年后了吧?”

“你如果回秦皇岛,说不定我们可以经常见面。”我开玩笑说。

“真的?”赵雯雯将信将疑。

“看情况吧。”我再次敷衍说。

“那就,再见啦!”赵雯雯送我到门口,轻轻地挥动双手,向我告别。

“再见!”我微笑着,转身下楼。

赵雯雯在楼梯口,注视着我,见我消失在楼梯尽头,才转身回屋,并轻轻关上了门。

赵雯雯已经属于过去了,连同那些或开心愉悦或羞涩难言的记忆。人生的轨迹会因一念之差而改变,也会因为对现实的妥协而迂回向前。生活总要继续,愿我们将彼此的友情珍藏在心间,经年之后,再次捡起,仍旧芬香扑鼻。

如此,友情一场,也便知足了。

独自回到酒店,看着空落又寂静的房间,我忽然感到一阵寂寞。想到赵雯雯的女儿,便不由地联想到自己的儿子,赶忙跟老婆打过去视频电话。看着镜头里儿子稚气未脱、略带羞怯的脸庞,以及充满奶气的应答,我不免心都化了。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儿子询问说。

“爸爸周日就回去了。”我笑着回答说。

“我周日想和你、妈妈一起去公园玩。”儿子眼里充满期待。

“没问题!”我语气坚定,然后补充说,“想要什么礼物呀,爸爸回去给你买一个。”

“我想要铲车。”尽管家里已经有大小无数种玩具车,但儿子从来不嫌多。

“好,爸爸答应你!”挂断了电话,内心忽然感到无比温暖,仿佛初升的暖阳照耀着全身,那样舒服,那样熨帖。而这短短十几分钟的视频通话,也让我对回家和老婆孩子团聚产生了殷切的期盼。都说“小别胜新婚”,有孩子之后,我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体会。

在酒店稍事休息,我便去到学校,独自拜访了记者团的周老师。去之前心里其实做了一番挣扎,总觉得对周老师有一些愧疚。尽管拜访周老师是计划中的一环,可到实际执行时,却仍犹豫不决。好在通完电话之后,听到周老师满是期待的话语,我的疑虑才有所打消。

周老师依旧在三楼307校报办公室。办公室变化不大,只不过周老师的位置有了一些变化:四个并排的工位没变,周老师的工位则单独位于靠西墙的一大片区域,办公桌也不再是有隔档的普通工位,而成了跟地位相称的红木式方桌,座椅也是那种有厚靠背的软包材质的真皮座椅。

10年未见,周老师变化比较明显的是头发,多了不少银丝,同时发际线更加后移。除此之外,身材保持的一如当初,并且脸上也很有光彩,看得出保养的不错。

谈话间得知,周老师如今还是校报办公室主任,不过又兼了校友会的一部分统筹工作。陈老师已不再校报工作,而是离职去了一家新闻自媒体公司,目前负责短视频平台的运维工作,据说做得还不错,全网粉丝过200万。

“您为啥不去呢?凭您的水平,我感觉应该比陈老师做得还好。”我好奇地问道。

“还真未必,陈老师也邀请过我,但跟那家公司深聊的过程中,我发现自己做不来,我还是比较偏传统,新媒体的方式玩不转。”周老师很有自知之明。

俗话说“术业有专攻”,尽管周老师错失了新媒体发展的快车,但看如今的状态,当初选择留下也未尝不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期间,聊到我们那一届社团成员,周老师讲,有两个留校工作了,可惜我不太熟。至于熟悉的小组长李明哲、曹文婷等人,却各有归属,要么从事了本专业相关的工作,要么嫁人,做了家庭主妇,要么成了幼师,真正从事新闻记者工作的几乎没有。

尽管没有跟随自己的脚步,但周老师也并不会后悔带我们这一届,并声称我们这一届是给他印象最深的一届,不仅成绩出众,而且悟性高。

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周老师一定有夸张和修饰的成分,但可以看出,周老师是真的关心和爱护我们这些学生,也真把我们当成了“孺子可教”的典型,并愿意倾囊相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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