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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一关，沈知瑶就兴奋地扑在布料上：“姐，咱们真的要发财了吗？”
程念华却忧心忡忡地拿起一件男士衬衫，翻来覆去地看：“知意，这衣服真能卖出去吗？万一砸手里了，咱们家这点家底可就全赔进去了。”
“妈，你放心。”
沈知意拿起那件衬衫，指着领口内侧一个比芝麻粒还小的染色瑕疵，笑着说：“你看，毛病就出在这儿，谁穿衣服会翻开领子看这个？”
她又拿起针线笸箩，从里面挑出一小截深蓝色的布头，三两下剪出一个小小的船锚形状，然后用浆糊小心地粘在了衬衫胸口的口袋上。
“你们看。”
原本平平无奇的白衬衫，多了这个深蓝色的船锚，瞬间就有了海魂衫的利落味道，比供销社里千篇一律的款式的确洋气了不少。
“哎呀！”沈知瑶眼睛都看直了，“姐，你这手也太巧了！这么一弄，比供销社里卖的还好看了！”
程念华也看呆了，先前眉间的愁云散得干干净净，眼里是压不住的亮光和喜悦。
“这只是其中一种。有的衬衫袖口有点小毛病，咱们就改成短袖，正好天热了穿着凉快。那捆白布，咱们可以做成现在最时兴的喇叭裤、连衣裙，保证比百货大楼里的款式还新潮。”
看到母亲和妹妹的反应，沈知意也笑了，心中被萧家人闹得的郁气散了不少。
她知道这第一步，走对了，而接下来的路，在她心里已经铺得明明白白。
她要赚的，是钱，更是这个家再也不必向任何人低头的骨气！
罗兰芝憋着一肚子火冲回家，准备跟儿子好好告一状，却发现萧和安被单位派去外县开交流会，要三四天才能回来。
她一口气没处撒，只能和萧美荷在家里指桑骂槐，把沈知意骂了个狗血淋头。
萧家这头骂得再响，也传不到沈家的小屋里。
一连几天，沈家的小屋都格外安宁，一家人全身心都扑在了那堆布料和成衣上。
昏黄的灯光下，三颗脑袋凑在一起。
“妈，你帮我把这些衬衫的袖子拆下来。”
“瑶瑶，你把这捆布料按我画的线裁开，小心点，别裁歪了。”
沈知意坐镇，熟练地指导着母亲妹妹改造工作。
嘴上说的，手上的功夫也没停，剪刀利落地咔呲咔呲剪着，下手没有丝毫犹豫。
那些领口染了杂色的衬衫，沈知意眼皮都不眨一下，直接将领子拆掉，改成了时下港城那边最流行的无领圆口样式，再用剩下的布头在胸口拼贴出一个小巧的几何图案，原本呆板的衬衫立马变得灵动有趣。
有的衬衫下摆有抽丝，她就将下摆裁短，接上一截带着细密褶皱的荷叶边，一件男款衬衫，摇身一变就成了小姑娘们最喜欢的娃娃衫。
程念华一开始还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女儿手一抖，把好好的衣服给剪坏了。
可看着一件件成品出来，她悬着的心慢慢落了地。
沈知瑶更是一句“哇塞”，一句“姐你太厉害了”，惊叹声就没停过。
一家人熬了两个通宵，终于赶制出了三十件新衣服。
看着床上铺得满满当当的衣服，沈知意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胸口被滚烫的期望所填满。
衣服一出来，沈知意就带着沈知瑶来到了东门夜市。
姐妹俩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将一块蓝布铺在地上，把改造好的衣服一件件叠好。
第一次当老板，沈知瑶兴奋又紧张，手心直冒汗，吆喝声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喊不出来。
沈知意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别怕，咱们的衣服会自己说话。”
她们的摊子太简陋，跟旁边那些扯着嗓子叫卖，摊位上挂满衣服的“大户”比起来，实在不起眼。
半天过去，问津者寥寥。
就在沈知瑶快要泄气的时候，两个穿着的确良碎花裙的年轻女工，被一件改造成娃娃衫的衬衣吸引，停住了脚步。
“哎，你看这件，领子好特别。”
“是挺好看的，跟供销社卖的都不一样。”
其中一个女孩拿起衣服，在身上比了比，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喜欢，“同志，这件怎么卖？”
“五块。”沈知意报出价格。
可一问价格，又犹豫了：“五块钱？有点贵了……”
“五块？！”姑娘的同伴叫了起来，“供销社的新衬衫也才六块多，你这还是处理品吧？”
旁边摊位卖袜子的大婶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句：“哟，小姑娘，这可是残次品改的，五块钱，抢钱呢！”
女孩一听，立刻把衣服放下了。
沈知瑶气得脸都红了，刚要理论，就被沈知意按住了。
沈知意不急不恼，拿起那件娃娃衫，笑着对两个女孩说：“两位同志，你们看。这料子是国营厂的正经的确良，滑溜又透气。我这儿改了一下，这领口，这袖子，是不是比供销社里卖的还洋气？独一份的款式，穿出去绝不会跟人撞衫。”
她又指了指衣服内侧的缝线：“你们再看这针脚，比机器走的还密实。五块钱，买的是这料子，更是这独一份的手艺和款式。百货大楼里一件最普通的衬衫还得七八块呢，我这儿，贵吗？”
她一番话说得从容不迫。
两个女孩互相看了一眼，先前那个拿起衣服的，又把它拿了起来，在身上仔仔细细地比了又比，越看越喜欢。
“……行，我要了！”她咬咬牙，从兜里数出五张一元纸币。
第一笔生意就这么成了。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剩下的人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们的摊位前很快围了一小圈人。
“这件海军风的不错，怎么卖？”
“我要那件绣了小花的！”
沈知意负责介绍和收钱，沈知瑶负责打包，姐妹俩忙得脚不沾地。
不到一个小时，铺在地上的三十件衣服，竟然被抢购一空。
收摊的时候，沈知瑶把所有钱一张张抚平，翻来覆去地数了三遍。
“姐！一百五十块！我们一晚上赚了一百五十块钱！”她激动地抓住沈知意的手，声音都在发抖。
哪怕刨去成本，她们也快挣了有100块钱！
100块！这可是普通工人快三个月的工资！
沈知意看着妹妹激动得通红的脸，心里也涌起一阵滚烫的暖流。
前世，她辛辛苦苦地给萧家当牛做马，别说工资，连买根针线，都要看罗兰芝的脸色。
如今，她凭着自己的手艺，堂堂正正地赚钱。
这种将命运牢牢攥在自己手里的感觉，太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