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
自古以来,这里被誉为‘两京襟带,三秦咽喉’,自瓦岗军占据荥阳以后,此地在某种意义上就成为瓦岗的大本营。
最初时,大龙头翟让是荥阳的主人,而后瓦岗事变,蒲山公李密火并翟让,成为瓦岗军的最高统帅。
直到两个月前。
翟让之女翟娇重新返回荥阳,高举翟姓大旗,成为名义上的荥阳之主,这座城池似乎又迎接着它全新的主人。
“物是人非,事事休。”
无论是重返龙头府的翟娇,亦或者是再度回到落雁庄的沈落雁,两女心中的感受出奇一致,只感到荥阳带来的陌生感。
明明是熟悉的地方,但身边的人却不再是之前的人。
尽管城门上的翟姓大龙头旗横立,迎风猎猎作响,可人们心里皆清楚,这座城池真正的主人并不姓翟,而是姓...陆。
秋风萧瑟,落叶纷纷。
外观看起来十分普通的一辆马车,从南城门缓缓驶入到荥阳主城区,在这川流不息的主干道上,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但在暗中,却是有无数人的目光盯着这辆从南边来的马车,而且这些人的眼里皆充斥着难掩的狂热之意。
车厢左侧的车帘被缓缓揭开,露出一双娇嫩的小手,这只小手的主人是位衣着华丽的迤逦女子,容貌美丽,气质温和。
她在入城以后似乎显得有些紧张,呼吸并不自然,反而显得有些急促,圆润的胸脯在那洁白锦裙之下起伏不定。
身边的男人轻轻笑道:“紧张吗?”
车帘被放下。
素素转头看向公子。
尽管如今江南之地的人都要称呼他为阀主或者王爷,但素素还是更加喜欢公子这个称呼,因为这是独属于她的昵称。
她乖巧点头,轻叹一口气,如实道:
“是有点紧张。”
“毕竟很久没有回到过荥阳,也很久没有见过小姐跟大龙头府的那些旧人,距离离开荥阳,都已经快有两年的时间。”
自这辆马车顺利进入荥阳城后,消息便第一时间传入到大龙头府,寇仲跟李靖二人都在这里等待着陆泽的到来。
寇仲吊儿郎当的翘着二郎腿,手上拈着枚晶莹玉透的紫珠葡萄,相当随意,而身边的李靖则显得端庄太多,正襟危坐。
“李将军。”
“不至于吧,咱们都是自己人,又不是外人,你怎么还搞得这么隆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准备要接见皇帝老子呢。”
寇仲望着李靖这般郑重对待的模样,忍不住吐槽起来,只是说到最后,寇仲自个却是笑了出来。
“不过。”
“如今的陆泽确实是江南的皇帝。”
知晓陆泽来到荥阳的寥寥无几,陆泽如今身份实在特殊,不仅是宋阀的阀主,更是整个江南势力集团的最核心人物。
若是他出事,哪怕宋缺再度出山,恐怕都难以将整个南地的势力凝聚到一起。
所以寇仲跟李靖都没有选择到城门口那边去迎接陆泽,而是安静待在龙头府,默默等待着江南王的到来。
片刻之后。
马车终于是顺利地抵达大龙头府。
还是那间熟悉的待客厅。
陆泽脚步轻缓的踏入其中,当初的他就是在这里大闹龙头府,而如今,大龙头翟让跟蒲山公李密他们先后死去。
而曾经名震天下的瓦岗军,再不复往日之盛况,连带着这座龙头府都显得萧瑟清冷许多。
这座全新的龙头府是当初火并事件以后,李密责令重新修建的新府,结构跟布局跟旧府比起来,略有差异。
“李靖拜见阀主!”
陆泽刚一踏入厅内,李靖便迅速对着他郑重行礼,连带着寇仲也只能起身,跟着李靖一道与陆泽见礼。
陆泽见状,摇了摇头,他哑然一笑:“无需多礼,李大哥,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倒是显得客气许多。”
李靖终是抬头,看向陆泽,对方的模样跟之前相比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气质却明显沉稳且尊贵。
在北地中原正乱成一团的时候,陆泽已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整个南地扫荡,将南地聚拢,成为当之无愧的江南之王。
李靖感叹万千,他之前曾不止一次跟陆泽一起分析天下局势,最终选择认陆泽为主,跟他一块共创霸业。
只是李靖没有想到,陆泽的进度竟然如此之快,不仅扫荡南地,如今更是要接连的收服宇文阀以及瓦岗军残部。
中午接风宴相当简单,除却陆泽三人之外,只有翟娇以及素素参加,寇仲在吃饭时很不合时宜地提起沈落雁沈军师。
“瓦岗军内,能用之人非常多。”
“这段时间,我跟李靖兄弟在瓦岗旧部里筛选可用之人,竟发现数位惊才绝艳的将领,如秦叔宝、罗士信、程咬金。”
“而这些将领们竟无一例外,都对沈落雁心悦诚服,阀主若想收服那些将领,最好是先将沈落雁给拿下。”
寇仲此话一出,翟娇脸色变得出奇难看,反倒是旁边的素素神态自若,仿若没有听见一样,只帮着给陆泽夹菜倒酒。
陆泽微微颔首:“并不着急,过几日有时间的话再去落雁庄转一转。”
在吃完饭后,素素跟翟娇一道离开,两女前往后宅接着叙旧,陆泽则是跟寇仲以及李靖谈论北地战局的相关布置。
李靖曾奉陆泽之命保护翟娇,但他最主要的任务却是负责扎根于关西之地,详细地了解关西之地的布防跟驻兵情况。
“薛举父子不会是李世民的对手,关西之地早晚要被李阀平定下来,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李代桃僵’。”
“秘密控制关西走廊的关键区域,待时机合适后,以奇兵之姿直捣黄龙,让李阀在关键时候腹背受敌。”
陆泽亲自设计的战略棋盘缓缓展开,而这盘屠龙之棋涉及颇深,不单单涵盖这整个中原,竟还包括中土之外的异域。
突厥、高句丽、铁勒...
这些域外国度,都要牵扯其中。
陆泽而后提起飞马牧场:“不久后的飞马牧场将会成为各方势力角逐之所,届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汇聚在竟陵。”
“这是屠龙棋局的开始。”
寇仲跟李靖都是陆泽信赖之人,两人皆是从陆泽口中知晓他的筹谋,他们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难掩之惊骇。
寇仲赞叹道:“此局牵扯甚广,但若是能功成,那便可以一劳永逸,只待时机合适,北伐大业必成!”
李靖提起陆泽在江南的灭佛令:“南地佛寺远不如中原佛寺遍布密集,阀主如今在佛门眼中的威胁甚至远胜过魔门。”
“所以,必须要警惕慈航静斋。”
佛门千年以来的影响力并不是摆设,哪怕经历过之前两次大规模的灭佛之举,可依旧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陆泽虽顺利在江南执行灭佛令,但付出的代价则是整个佛宗的生恶之心,尤其是北地佛宗,皆将陆泽视作佛宗大敌。
陆泽闻言,哑然一笑:“那些秃头跟尼姑们,单论佛法且论不过我,论打架更是一个比一个弱,只能搞些阴谋算计。”
“警惕自然要警惕,可实在不需要将慈航静斋放在心上,而且...我知晓慈航静斋的大本营藏在哪里。”
此话一出。
李靖跟寇仲皆震惊在原地。
“你...”
“你是如何得知的?”
慈航静斋历来神秘,江湖中人无人知晓佛门圣地的跟脚,结果陆泽竟连慈航静斋的大本营在哪里都门清。
寇仲满脸狐疑:“总不会是师妃暄对你芳心暗许,成为慈航静斋的内应,要配合你将佛门圣地来个一网打尽吧?”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陆泽笑着摇头:“当然不是,对于师妃暄以及婠婠那种人而言,师门就是她们的全部,哪怕是死都不会选择背叛。”
“我是凭借和氏璧内部的佛意,感应到慈航静斋的总部所在,只是覆灭慈航静斋的动静注定很大,得徐徐图之。”
这一刻,哪怕是寇仲,都不得不感叹陆泽的胆子是真大,他竟然真想着要彻底覆灭慈航静斋。
“代天择主。”
“说到底,她们也只是一群隐世的尼姑而已,而且还是带发修行,每逢乱世就出来搅动天下,此举实在可恶。”
陆泽义正辞严道:“我这种真正的天命之人,注定是要将佛门、魔宗给荡灭,让这世间秩序回归本初之样。”
这几天时间里,陆泽亲自负责安排北地的一应事务,同时在暗中检阅铁浮屠,那百余重骑,如今就藏匿在荥阳城内。
寇仲在望向铁浮屠的眼神里,带着兴奋激动以及狂热之态:“此等凶物,确实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间。”
“我敢笃定,哪怕是李世民麾下最精锐的玄甲黑骑碰上铁浮屠,最终都难逃败亡的命运,只可惜铁浮屠的数量太少。”
“每一副战甲都是价值连城,每一匹战马都要经历过重重筛选,最关键的还是驾驭铁浮屠的骑兵,必须强悍而忠诚。”
陆泽轻轻抚摸着仿佛代表着这世间极致漆黑的战甲,跟之前在九州世界的铁浮屠外观相似,但质地却截然不同。
毕竟分属两个不同世界,陆泽给铁浮屠的整体都进行改造,鲁妙子在打造的过程当中又不断进行细微调整。
这才有如今的铁浮屠面世。
而仅仅百余铁骑,就将李密仅剩的那点雄心跟野望彻底剿灭,对于铁浮屠,陆泽心中的预期乃是两千之数。
再多,那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太大,而对于如今江南之地的财政而言,充其量只能支持四百余副配套的铁浮屠战甲。
待一年之后,这个数字能翻一倍,再等陆泽统一南北,倾力去打造的话,维持住两千骑的数量便足够。
忙完一切之后,陆泽才想起沈落雁,他来到熟悉的落雁庄,沈军师正端坐在后花园的凉亭里,抬眼赏着这满园的硕果。
对于陆泽的到来,沈落雁并没有显得意外,似乎早知晓陆泽秘密抵达荥阳,女人目光落在陆泽身上。
沈落雁的嘴角扬起几分苦涩弧度。
“许久未见,陆阀主你风采依旧,而我沈落雁却沦为败军之将。”
陆泽径直地来到沈落雁面前,俏军师在这天穿了身紧致的秋服,玲珑身段被服饰凸显,搭配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容。
倒是颇具强烈的对比感。
陆泽很是轻佻地挑起沈落雁的下巴,手掌向下延伸,直到沈落雁轻咬贝齿,倔强的跟陆泽对视。
“嗯哼...”
她沉闷哼声。
陆泽轻笑着道:“跟我装什么?还什么败军之将,当初在洛阳,如果不是我放你离开,你真以为能逃脱我的手掌心?”
沈军师呼吸急促,却紧咬牙关,她盯着陆泽,但声音却微微有些颤抖:“落雁多谢陆阀主...高抬贵手。”
她的声音着重在最后这四个字上面。
陆泽哈哈大笑起来:“我不抬手,就这么对你温柔以待,待你何时对我不再那般客套,再‘高抬贵手’。”
沈落雁最终还是没能抵抗陆泽,将手搭在他那双还在作恶的手上,满眼羞怒:“姓陆的,你闹够没有?”
陆泽摇头:“自然没有。”
说罢,他挽起沈落雁的腰肢,不由分说地将她环抱于胸前,让后者双手搂住陆泽的脖颈,两人朝着主楼而去。
沈落雁知晓陆泽想做什么,当即就有些慌神:“你...我错了。”
可惜。
她如此认错态度,陆阀主并不接受。
随着卧房门窗被关闭,略显漆黑的房间内就只剩下陆泽二人,沈落雁紧闭着眼眸,清泪自眼角滑落。
并非是因陆泽的举动而落泪,而是因认清现实而落泪,为如今的境遇跟那破碎的野望而落泪。
终于,沈落雁的思绪回到现实。
她眉头蹙起,没有想到跟陆泽的再见竟是这种场合,联想到对方如今的身份,沈落雁幽幽着道:“男人都是如此。”
“果然,这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
陆泽哑然一笑。
“何谓偷腥?”
“明明就是男女相悦。”
最终。
沈落雁身上没有半分力气,如烂泥一般伏在陆泽胸口,女人喃喃自语道:“一见陆郎误终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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