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阙三万里 266章 深入匈奴

五日的急行军后，蟠龙军的干粮袋几乎见底。

当夕阳的余晖染红天际时，方铭终于勒住战马，抬手示意全军停下。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河谷，蜿蜒的河流在暮色中泛着粼粼波光，两岸牧草丰茂，本该是牛羊成群的景象。

然而——

太安静了。

没有犬吠，没有孩童的嬉闹，甚至没有一缕炊烟。只有风掠过草尖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乌鸦啼叫。

王贲啐了一口，压低声音道：“这鬼地方，连只活老鼠都没有？”

方铭没有回答，目光扫过远处残破的帐篷和倾倒的围栏。那些本该挂着兽皮的木架上空空如也，几口铁锅翻倒在熄灭的篝火旁，锅底还粘着早已干涸的食物残渣。

“白凤。”他轻唤一声。

阴影中，一道白色身影如幽灵般闪现。卫庄麾下的这位顶尖杀手微微颔首，随即化作一道白影掠向部落深处。不过片刻，他又无声无息地回到方铭身边。

“没人。”白凤的声音冷冽如冰，“连尸体都没有。”

方铭眯起眼睛：“有打斗痕迹吗？”

“有，但很奇怪。”白凤罕见地多说了几个字，“血迹很少，武器都整齐挂在帐内，像是……”

“像是什么？”

“像是一瞬间，所有人都消失了。”

王贲听得寒毛直竖，忍不住骂道：“他娘的，装神弄鬼！”

“全军听令，保持警戒，分批进入。王贲检查粮仓，其余人分散搜索。”

当马蹄踏过枯草，走入部落中央时，诡异的寂静让人头皮发麻。帐篷的帘幕在风中轻轻摆动，仿佛刚刚还有人进出；几辆满载货物的牛车停在一旁，捆扎的绳索完好无损；甚至在一顶大帐前，还摆着一碗喝到一半的马奶酒。

王贲一脚踢翻酒碗，乳白的液体渗入泥土。“真邪门……”他嘟囔着。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黑暗如潮水般漫过河谷。

蟠龙军的士兵们举着火把，将整个狼族营地翻了个底朝天。粮仓里的黍米虽然不多，但足够五千人饱餐一顿；水井里的清水清冽甘甜；甚至连马厩里都堆着干燥的草料。

“奇了怪了。”王贲抓着一把黍米在掌心搓了搓，又放到鼻前嗅了嗅，“没霉味，也没下毒。”

方铭站在粮仓门口，手中的狼头短刀已经归鞘。他望着远处正在饮马的士兵们，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太顺利了——顺利得反常。一个部族怎么会凭空消失，却留下完好的物资？

“将军！”一名校尉匆匆跑来，“在东边的帐篷里发现这个！”

那是一个孩童的皮鼓，鼓面上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狼头图案。鼓槌还握在一具小小的骸骨手中——那骸骨盘腿坐在毛毯上，仿佛只是睡着了。诡异的是，骸骨周身没有一丝皮肉，却纤尘不染，白得刺目。

昏暗的军帐内，几盏牛油灯在案几上投下摇晃的光影。方铭将地图在粗糙的木桌上摊开，手指重重地点在狼族营地的位置，随后划出一道笔直的线，直指北方的圣山标记。

"诸位，"方铭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们如今在狼族旧地，从这里到圣山，直线距离最多五日路程。"

他的指尖沿着那条线缓缓移动，经过几个被朱砂圈出的匈奴部族标记。

"但这条路会穿过三个匈奴大部族的领地。"方铭抬起头，目光扫过围坐的将领们，"如果绕行西侧山谷......"他的手指转向另一条迂回的路线，"至少还需要十天。"

王贲抱臂坐在一旁，铠甲上的血渍还未擦净。他盯着那条笔直的路线，眉头紧锁："直穿部族？你疯了吗？那等于自投罗网！"

"未必。"方铭从怀中掏出一块染血的布条扔在桌上，"根据之前斥候截获的情报，匈奴主力正在南下集结。"他的指尖点了点地图南端的长城缺口，"阿史那把所有能战的部落都调去攻打长城了。"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王贲突然开口："所以留守的，只剩老弱？"

"不错。"方铭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而且——"他的手指突然用力戳在圣山标记上，"匈奴人绝不会想到，我们敢直插他们的圣地。"

"我要跟他们打一个时间差。"他的声音如同淬火的刀锋，在昏暗的军帐中格外清晰。手指从圣山位置划出一道弧线，模拟着敌军可能的行动轨迹。

"匈奴斥候发现我们，至少要一天。"方铭的指尖在地图上连点三下，"消息传回前线，再快也要两天。"

王贲突然会意，猛地直起身："等他们调兵来堵截——"

"至少八到十天。"方铭斩钉截铁地截断话头，手指在圣山周围画了个圈，"而我们直插圣山，只需五日。"

帐内火把突然爆出一簇火星，映得方铭的瞳孔如同燃烧的黑曜石。他猛地将腰间狼头短刀拍在案几上，刀鞘与木桌相击，发出铿锵之音。

"三天！"方铭的声音陡然提高，"攻下圣山后，我们只有三天时间构筑防线。"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将领，"三天内，必须让匈奴人看到——"

他一把扯开帐帘，北风裹着雪粒呼啸而入。远处黑暗中，隐约可见圣山轮廓在夜空中勾勒出的狰狞剪影。

"他们的狼神，已经换了主人。"

王贲的拳头狠狠砸在案几上："干了！老子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马刀快，还是老子的弩箭狠！"

方铭转身，黑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传令全军，抛弃所有非必要辎重。每人只带三日干粮，余下的——"他嘴角勾起一抹锋利弧度，"等拿下圣山粮仓再补。"

王贲突然开口："若遇部落阻拦？"

"抢他们的物资"方铭的声音冷得像极北寒冰，"留下活口，让他们报信。"

帐外突然传来战马不安的嘶鸣，仿佛感应到即将到来的血战。方铭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转瞬融化。

"记住，我们的优势只有两个字——"

"速度。"

五千蟠龙军铁骑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悄然开拔，马蹄裹着毛毡，像一群沉默的狼，向着圣山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