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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曾小贤回到公寓的时候，3601只剩下正在厨房里洗碗的胡一菲。
跟着回来的关谷神奇望了一圈后不由得问道：“一菲，文桑他们人呢？你刚刚不是跟曾老师打电话说文太太知道了羽墨跟文桑的事情吗？”
关谷话语稍停，接着惊恐道：“难道羽墨跟文太太打进医院里去了？”
“瞎猜什么？”胡一菲拿着钢丝球一边用力刷锅一边答道，“文晟送诺澜去电台了，羽墨回隔壁去了。”
“怎么回事？她们没有打起来？”曾小贤也问道。
“你很希望看到她们打起来是吗？”胡一菲瞪了他一眼。
“怎么会？”曾小贤赶忙摇摇头，紧接着问道，“那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要说公寓里除了羽墨这位当事人之外，谁最紧张她跟文晟的事情被诺澜知道的话，非曾小贤莫属。
没暴露之前，他还能通过隐晦的操作不让自己完全陷入两难全的纠结境地，可一旦暴露，那他就彻底被夹在中间了。
而且之前诺澜要他当卧底，结果他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传递过去，现在诺澜要是自己知道了，那不就表明他之前真的是一直在糊弄对方吗？
或者……说自己是个痴傻的瞎子，真的对这档子事不知情？
那也得诺澜知道才行！
本来之前因为诺澜再次强调了一下他的卧底身份，让他现在头都快炸了，刚才从电话里听见胡一菲的话后，他真差点就炸了。
而且要是诺澜跟文晟这么突然闹掰，他很难不认为诺主任会不会迁怒于他，这种爱恨纠葛是最让人头痛的，毕竟他之前还说看在他是文晟的好朋友好邻居的份上希望诺主任照顾一下他呢！
现在好了，诺主任要是一气之下给他来个“照顾”，他估计又得进入；阿拉善沙漠的援建名单中了。
都说人死之前会出现走马灯，刚才在电话里听见胡一菲说的内容，他却恍惚间看到了自己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住在用木头和塑料搭建的棚子里做电台直播，周围唯一能陪伴他的，只有一只羊驼……
妈的文晟泡妞把好事占了，怎么坏事让自己来承担？
难道真是粉丝行为，偶像买单？
就在曾小贤屏住呼吸心绪绷紧，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之际，胡一菲这才开口：
“刚才文晟带着诺澜来公寓里，说这几天诺澜要在公寓里住，然后我和羽墨还有他俩一起吃晚饭，中途唐悠悠跟吕子乔回来了，吃饭的时候……”
胡一菲放下手中的碗，拿着一团钢丝球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刚才吃饭时发生的事情，并且还夹杂着她对于当时战场情况的解析。
关谷神奇听得时而吸气时而松气，牙齿都紧紧咬着，像个听说书的观众似的。
而曾小贤虽然没这么夸张，但他同样是心情一沉再沉。
“刚才诺澜走后，羽墨才告诉我诺澜在卫生间门口听到她们谈话的事情，所以我才打电话叫你回来帮忙想办法。”
胡一菲一口气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完后，才走到饮水机旁喝水。
听完这一切的两个男人在经过短暂的震惊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现在该怎么办啊曾小贤？”见到他们不说话，胡一菲便主动开口问道。
而头大的曾小贤满脸无奈：“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
“你是诺澜的搭档，我叫你回来就是要你等会儿去上班的时候试探一下诺澜是什么态度。”胡一菲直接了当地把目前想到的办法说了出来。
“试探？我怕你们回头要去医院探视我！”
“……”
“对了一菲，既然文太太听见了悠悠和羽墨的谈话，那之后她是什么态度？”关谷神奇这时候突然问道。
“态度？”胡一菲想了一下后摇摇头道，“没什么态度，表现得很平静。”
“那你说有没有可能其实诺澜没有听见？”
“得了吧，就卫生间这门的隔音质量，诺澜听不见才是怪事。”胡一菲轻哼一声，随即又道，“而且诺澜虽然表现得很平静，但那种杀气，我会感觉不出来？”
顿了顿，她又道：“我猜诺澜是不想现在就撕破脸，毕竟她也是体面人。”
闻言关谷神奇点点头，这一点，很符合他认识的文太太形象。
但紧接着他又说道：“会不会因为羽墨其实只是暗恋文桑而已，所以诺澜才没表现出来？不然可能会显得她小肚鸡肠？”
“大哥，都已经亲了人家老公了，还高喊着表白要竞争了，这还是暗恋吗？”胡一菲没好气道。
“呃……好吧，我把这点给搞忘了。”
关谷神奇挠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见到胡一菲的神色后立马又把笑意憋回去。
“那……那现在……”
话都说到这了，两个人便将目光放在了曾小贤的身上。
“刚才诺澜走的时候还说要你等会儿上班时别迟到，我估计她肯定是要问你这件事。”或许是担心曾小贤不靠谱，胡一菲又叮嘱道，“到时候，你记得该说的说，不该说别乱说！”
“……”
……
曾小贤从未想到，平静的卧底生涯就这么彻底被打破了，而且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卧底居然被两边指使，还被两边怀疑。
公寓里的人担心他通风报信，诺澜又觉得他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
如今曾小贤也算是明白卧底为什么都没有好下场了，也难怪关谷故事里的那些人在面临这种抉择时都要选择切腹自尽，别说是他们了，现在他也想切腹自尽了。
但可惜哪怕再心惊胆颤，他今晚还是要去电台上班，还是要去……直面风暴。
魔都广播大厦。
当曾小贤来到演播厅的时候，诺澜已经开始看着稿子做准备工作了。
“诺……诺主任，今天来这么早哈，难怪您能当上主任呢！这精神，我还是需要多多向您学习！”
虽然心里虚得很，但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曾小贤上来就在脸上摆出他的招牌贱笑拍起了马屁。
正在看稿子的诺澜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对着手上的稿子淡淡道：“早吗？离开播时间也不剩多少了，不对节目多上点心，我也担心去阿拉善沙漠那边当频道副主任。”
“……”
诺澜一开口，就让曾小贤心中一惊，话题骤然间变得沉重起来。
看着低头看稿子的诺澜，曾小贤心中念头闪动，他步伐僵硬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后小心翼翼道：“那个，听说你今天去公寓了？”
“是啊。”
诺澜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然后就没有了下文。
曾小贤此刻头皮有些发麻，虽然很想问一下对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那些事，可始终不敢问出口，只能在一旁傻愣愣地站着。
而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干脆来个坦白从宽时，诺澜又开口了。
“你还不做好开播前的准备吗？”
“啊？”闻言曾小贤回过神，立马说道，“做，我现在就做准备。”
说罢他也拿出稿子开始熟悉起今天的内容，只是他那飘忽的眼神却在表明此刻他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曾小贤，友情提醒你一下，上次你直播时出现了那么多失误，丽萨本来是要找你谈话的，我帮你解释是身体不舒服，要是今天还失误太多，那你最好明天上班的时候在脸上都打满痱子粉，或者涂满痔疮膏。”
“……”
诺澜语气平静地出声，让曾小贤心头一紧，连忙堆笑道：“放心，我一定认真，一定认真，绝不会再跟之前那样。”
“认真？”诺澜的语调发生了变化，视线也终于从稿子上移到了曾小贤的脸上，“最好是这样。”
“……”
虽然不知道诺澜刚才说的话有没有什么弦外之音，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曾小贤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一场直播结束，他不仅衣服被汗湿透了，起身时椅子上都形成了一个屁股印。
“不错，虽然整场节目下来，你的语气略显僵硬，但至少没跟之前那样出现口吃和错字的基本错误。”
节目结束后，诺澜整理着稿件，看了眼旁边跟跑完马拉松回来虚脱了似的瘫在椅子上的曾小贤说道。
曾小贤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笑脸，此时此刻，他之前一切的坚强……呃，坚韧的心理准备都已经被刚刚的节目耗光了。
“呵呵，我对待工作，一向是专业，且认真的。”
“那就好。”
诺澜点点头，而就在心神俱疲的曾小贤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她冷不丁又问道：“那我交代给你的工作，你专业、认真吗？”
“呃……嗬……嗬……咳咳……”
一口气没顺过来的曾小贤差点真的要翻起了白眼，连忙一边咳嗽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
而就在他刚好转一点时，诺澜适时给他递过来一杯水。
“谢……谢谢……”
“不客气。”诺澜微笑道。
演播厅的灯光并不是很亮堂，玻璃墙外的灯不知道被谁关了一盏，晦明两色将光芒调得略显柔和，打在诺澜的脸上时却让她小半侧脸隐入暗处。
长长的睫毛遮住她眼底的色泽，她看着曾小贤又不急不缓道：“人一紧张就会累，人一累就想喝水，喝完水，人就要叹气，人一叹气，就要说心里话，说吧，你至少有三句话要说。”
正在喝水的曾小贤动作一滞，望着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在微笑的诺澜，他咽下嘴里同样不知道是饮用水还是唾沫的水后紧张道：
“我不该……辜负你的信任。”
“不是这句。”诺澜淡声道。
“忠义两全其实不重要。”
“也不是这句。”诺澜的声音逐渐泛冷。
曾小贤牙齿开始发颤，最后闭上眼睛道：“他们要我今天过来试探你。”
“试探我？”
“试探你今天吃饭的时候听见卫生间里的话没？试探你听见后是个什么态度？！”
既然都说到这里，破防了的曾小贤索性也不再隐瞒。
诺澜眉头微挑，但眼中没有多少意外。
“你想怎么试探？”
“我没想好，不，我不敢想好！”
“我应该听见什么？我应该是什么态度？”
“听见他们不敢让你听见的事，你想什么态度就是什么态度。”
“不敢让我听见？”诺澜轻笑一声，“吻我男人抢我男人的事？”
“……”曾小贤噤若寒蝉不敢应声。
“掐死小三的态度？！”
“……”
“曾小贤，不，曾老师，他们都是这么叫你的。”
“您才是我的老师。”曾小贤又撑起笑脸。
“那他们都是你的朋友。”
“您才是我的朋友。”
“那么好，既然我是你的老师和朋友，那就听老师和朋友的话，把唐悠悠跟文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好，文晟和唐……啊？”
正准备坦白从宽的曾小贤愣住了，他抬头看着面前眼神晦暗不明的诺澜，即将交代的事情瞬间卡在了嗓子里。
“不想说？不愿出卖朋友？”诺澜眼睛微眯，“卫生间里的谈话我已经听见了，唐悠悠暗恋文晟，亲了他还打算在周末饭局上摊牌，甚至连秦羽墨有男朋友的事我也听见了，你现在将这些交代出来，算不上是出卖朋友，或者，你刚才说我才是你朋友的话，是假的？”
在几个小时之前，曾小贤经历了一次不完全算是走马灯的走马灯，因为他看见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在沙漠上跟羊驼为伍的画面，而在几分钟前，他又经历了一场走马灯，而这次，他真的看见了曾经和公寓小伙伴们生活在一起的场景，同时他也知道，这样的日子往后一去不复返了。
但就在几十秒前，所有的画面骤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藏在青山绿水里的，冒着炊烟的村落。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那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诗句是什么意思了。
诺澜看了看时间，冷声道：“文晟今晚来接我下班，时间不多了。”
“我说！”曾小贤话语中多了一丝坚定，在这短短片刻，他那颗大脑袋急速运转，要用惊世智慧抓住这最后一点希望，“我还有三句话要说。”
“洗耳恭听。”
“文晟没有背叛你，他是被强吻的。”
“我信。”
“我不知道羽墨有没有男朋友。”
“我保持质疑。”
“唐悠悠不想跟你抢男人，她不喜欢文晟。”
“我不信！”诺澜厉声回道。
“她是个演员，顶多只觉得文晟很帅，不是真的暗恋文晟，那些话都是她从剧组里带出来的！”
“……”诺澜眉头紧皱，第一反应觉得曾小贤瞎说是在为情敌开脱，但仔细回想，又觉得之前听到对方说的什么“这是爱，不能否认”以及“我要和诺澜竞争，暗恋是你无法阻止的”等等之类的话确实很离谱，哪有正常人现实中能说出这话来着？
又不是什么玛丽苏的狗血言情剧！
可是她依然不太敢确信。
见状，曾小贤举手发誓道：“我用被发配至阿拉善沙漠的结局发誓，我说的句句属实！”
“……”
见到曾小贤发了这么毒的誓，诺澜有些想相信，但兹事体大，她又不能完全掉以轻心。
毕竟，她都能来公寓这边请前夫的朋友们吃饭，意味着她跟前夫复婚的成功率向上涨了一大截，结果这关头发生了这档子事情，由不得她不重视。
演播厅里安静良久，诺澜才将视线重新凝聚在曾小贤脸上。
“下班吧，过两天正式晚宴的时候再说。”
“好！”
呼！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受从曾小贤心底冒起，他撑着桌面颤颤巍巍地起身，丝毫不敢再多停留，拿起公文包就要离开。
“回来！”
诺澜再次出声，曾小贤差点腿软，回过头又撑起笑脸看向她。
“刚才我们说的话不许跟他们说。”
“明白！”
“晚宴时你要主动提起文晟被强吻的事。”
“……”
“酒过三巡，敲山震虎，小三崩溃，听着多么美妙啊！”
此时此刻，距离星期六的晚宴时间，还有不到四十八个小时。
让贱人飞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