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之城 第十六节 双曲初奏

雷欧大口大口吃着晚饭。

现在这个过程，被雷欧称为“利其器”，师傅西蒙曾经说过一句东方古语，“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而这个“利其器”,不但指兵器，而是泛指所有准备工作，包括调整身体状况，平复心情，调查敌情，等等。

蓝色美人鱼佣兵团在旅途中，基本就享受了雇主般的待遇。苏和梅维丝钻进了兽车之中，陪伴着丽贝卡和妮可两位大小姐，泰勒和加洛克陪伴着门迭，昆布一直都与加文一起，守在博班身边，而博斯克一直都守着雷欧，雷欧自己却……一直在睡觉。

美其名曰是监察后方，雷欧把博斯克拖来站岗，自己一头躺在最后一辆草料车上，呼呼大睡。

布莱城与布灵登石城之间，距离不是很远，商队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到达，其间的道路宽阔而平整，基本都是平原与小丘陵，而没有隧道和陡峭的山路。

所罗门家族这次带了自己家族护卫100人左右，加上佣兵四十多人，足足有近200人的队伍。所罗门家族尽显商人本色，既然出了有这么多护卫，不带多些商品怎么行呢？于是，整整三十车来自北方矮人王国的武器和圣罗斯帝国的光石被装车拉上，准备运往王都的家族商店。

一般商队?一?本?读?只有早餐和晚餐，中午都是吃的干粮，一种用“木果”的植物根茎，做成的块状食物，虽然口感一般但是却不易**，是旅途干粮的上佳选择。晚上到达了第一天的目的地，商队开始休整并且准备晚餐。

一名不小心扭伤脚的厨师被安排第二天坐在车上休息，消耗的饮水被派人前往水源装满，食物的消耗被记录下来，整个商队犹如身体的一个部分，指派和命令都合理而且明确，而博班，正在担当这个身体的大脑。

和换班的护卫一起，蓝色美人鱼首先吃完晚饭，换其他人吃饭的时候，团员们在博斯克的安排下主动参加了警戒。

雷欧吃饭很慢，而且吃的很干净。任何一点食物，都被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然后咽下。第一次看见雷欧吃饭的人都会很奇怪，为什么他吃的这么慢这么仔细，难道他不知道还有吗？

博班看了看手中的魔法时钟，对手下说道：“八小时后赶路。”很快，命令被传达到了各处。暗中盘算了一下，基本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博班走到雷欧身边坐下，对雷欧笑笑，把手中的水囊递给了雷欧，旁边有人很快端来一份晚餐放在博班面前。

雷欧喝了一口水，感受那种清凉的感觉的舌尖跳动，缓缓咽下，他看着博班，却没有说话。

博班叉起一块吸满了油脂的木果饼，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随后他对雷欧说道：“明天晚上我们驻扎在蕈林的外面，后天就要经过蕈林了。”

雷欧哦了一声，仿佛不明白这么简单一个问题，为什么博班要专门拿来说起。

“我才收到了一条消息，那片原本平静的蕈林里面，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石化蜥蜴，也许是为了寻找食物，也许是为了占领新的领地，但是现在，他是我们的麻烦。”博班自顾自的说道，没有看雷欧一眼。

博班吃完盘中的食物，再次抬起头来，面前已经没有了雷欧的踪影。

怪物在幽暗地域的通道中笨重地行进，路过的蕈林被拖出一条巨大的道路，它的八只脚在岩石和蕈菇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在寂静中四处回荡，让人牙根深处感觉到一阵酸麻。尽管蕈林危机四伏，它显然自信满满，完全未把任何敌人放在眼里。这只可怖的庞然巨怪正是同类之中最巨大的一只，从未尝过畏惧的滋味，它呼吸的气息是致命的毒气，利爪能凿穿坚硬的石头，嘴里森然环列着好几排矛状尖牙，可以轻易撕裂最厚的毛皮。而最骇人之处在于它的视线，一眼就能将猎物化为石像。

雷欧看着石化蜥蜴经过，早些时候他已见识了这只八脚巨怪。

它侵入一群蕈人的部落，轻易的用呼吸的方式，杀害了半个部落的蕈人，剩下的蕈人尖叫奔跑，逃入蕈林中其他生物的领地，这里复杂的迷宫下，绝无存活的可能。

雷欧感到愤怒，伴随一点不知名的兴奋。

现在，他看着怪物蹒跚步入一条狭窄的通道，正如他所预期。他悄悄将双刃从鞘中抽出，手中精妙的平衡感让他信心大增。双曲自从诞生，就一直陪伴着雷欧，在黑夜中，雷欧常常无法分辨双曲和自己本身的区别，此时，它们将再次接受考验。

雷欧替换好武器，等待发动的讯号响起。

一声轻微的响动止住石化蜥蜴的脚步。怪物好奇地凝视前方，但它的视力极差，仅能辨识眼前数尺之物，石化蜥蜴仰起头，鼻孔在空气中一张一合，但是却徒劳无用，上风处的味道，永远只是冰冷潮湿，略带一点草腥。响声再度出现，石化蜥蜴忍不住向前移动，等待它的下一个祭品上门送死。

远在怪物身后，雷欧现身了，沿着曲折境蜒的甬道飞速前行，他的行动敏捷而熟练，无声无息。

第三次声音在怪物的正前方响起，但并没再逼近。多次的戏弄以及潜在的危机感使得它杀性大起，索性直往前冲。

它猛然冲向一道隘口，不料一团黑雾摔然笼罩住整个头部，遮蔽了它的视线。

怪物猛然后退一步，这全在雷欧预料之中。

这时猎人已在怪物上方。

他从通道壁向上跃，首先手中发出一道微弱的电光，准确的击中怪物的头顶，电光盘旋在怪物头顶，威力不大，但是却明亮异常。接着他拉下头巾，把眼睛直接蒙住，以免接触怪物致命的视线。最后，他抽出西风狂诗曲，落脚在怪物的背上并直奔它的头部。这三件事，均在电光火石间完成。

当电光在怪物头上飞舞时，它马上有了反应。怪物随即转身向后，但已来不及了。第一把弯刀刺入它的一只眼睛，它立即向后退，猛力摆头，想抓住敌人，并拚命四处撞头。

雷欧比它更快。他藏在嘴部下方，远离弥漫的毒气。他的第二把弯刀瞄准另一只眼睛，将所有的愤怒一股脑儿宣泄出来。

一声巨大而愤怒的吼叫，伴随狂乱的甩头，但是雷欧仍旧牢牢钉在怪物身上。

他对着怪物装甲的头部一阵又一阵猛刺，板开厚鳞，攻击底下脆弱的皮肉，怪物的鲜血淋漓而出，洒满了雷欧全身。

怪物明白自己身陷险境，但仍相信自己会赢，它永远是胜利者！

如果它能对着该死的敌人喷口毒气就好了！

石化蜥蜴拼命张开大嘴，胡乱的四处撕咬。一个不大的东西落进了口中，凭借本能，怪物猛然咬了下去。想象中美味的鲜血并没有品尝到，那个不大的东西在口腔中裂开四射，一种冰冷刺骨的疼痛，瞬间出现，但是又马上化成一种麻木，蔓延到了整个嘴部。

无论你有多厚的装甲，但是口中发动的冰霜卷轴，永远是致命的。

雷欧在怪物巨大的头下猛烈地攻击，一刀又一力地挥砍，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挥刀的次数，弯刀刺穿怪物的厚甲，刺入皮肉，深深地刺进了骨头中，毫不留情地将可恶的石化蜥蜴送入死亡的无底深渊。

沾满血迹的弯刀渐渐停止挥舞，怪物早已僵死多时。血流遍地，他手上的弯刀血迹仍然温热。接着，他将手上利刃高举，指向空中，以一声原始的狂叫宣告胜利。

他是猎人，这里就是他的地盘。

尽管沉浸在胜利的狂热中，他的眼神一接触到同伴，立即冷静下来。

“来，博斯克，我们回去！”他轻声叫唤，并把弯刀收回鞘中。

雷欧与博斯克轻巧无声地步入蕈林中，连一块碎石也未曾惊扰，他俩一起见识了这个无情世界的危险，学会生存之道。尽管获胜，雷欧一整天内都未露出笑容。他毫无所惧，但他再也无法确定，这股生存的勇气究竟是来自于自信，还是来自于轻视生命？

也许仅是生存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