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吞天 第114章 天下僵局

赵天和周青等人连夜赶路，凌晨到兴城后还没休息到一个时辰，有蓟州来差役相请，传白春大老爷之令，凡蓟州县衙从属官员速到蓟州听候大老爷的差遣。

赵天乃官拜正八品任县丞，不得不去蓟州应付差事。本县主簿共计五人，赵天还算是最轻松懒散的一个，因为赵天另居永平府平南使之职，以南征之事为主，平时很少到蓟州赴任。这年头当个官也不易，赵天打着哈欠起身，拖着疲惫的身子乘快马随差役西去蓟州。

张鹏硕今晚在新集要召开军事会议，作为地方的父母官白春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这并不稀奇。晚间的会议无非商讨如何出兵，哪家出多少和担负多少的钱粮。这些地方民政要务琐事，白春最掌握不过。听差役讲现在蓟州县衙各位主簿以及典吏忙得焦头烂耳，一县之地的卷宗林林总总的铺满了县衙前厅。其实晚间会议商讨的各家出兵出粮的数量比例无非是按照本县庄子的大小与富裕程度，张鹏硕急于今夜将各家数量比例定下来，作为本县父母官的白春当然要为张鹏硕统计出本县各庄各寨的资料以便参考，免得会议期间争执不休或是不公的事宜出现。

赵天作为蓟州县衙内官，同时又是一支县衙外乡兵之长，这种身份过于尴尬。赵天晓得要是自己帮忙统计和支招建议的本县各庄各寨人力钱力资料，怕是有其他人不服，或是背后有人说闲话。索性赵天见过白春施礼过后躲进厢房以避嫌，因为兴城目前在蓟州来说，已是最大的东主，反正赵天也没打算在这方面为兴城占那点小便宜，只要兴城出兵出粮比别家不太亏就行。白春此时对赵天也不太礼仪上的追求，毕竟兴城的骑兵乃是蓟州的一大臂力。

赵天完全是为了应付差事给各位同仁看，要不是张鹏硕许诺日后有进官蓟州县令之事，赵天才懒的来这趟蓟州。西厢房乃是赵天任抄录典吏时的办公场所，细数起来，自打破城街之战后赵天还从未再来过，距今已有两月余。赵天正好趁此机会一览各地塘抄来打发时间。

官本塘抄，虽有各地官员为功或是为利有虚报之嫌，但大体还是可以看个大概。以往各地传来的民变风言风语，这些官员们还是不敢隐瞒不报的。赵天翻出最近日期所有的塘抄，坐下来一一细读。

塘抄上提到最多的无非是江南一带的战事。柳飞絮率领的赤巾军在攻占苏州以后，因扬子江岸边应天府一带有重兵把守布防，柳飞絮的赤巾军避开了锋芒转而西进，一直推到芜湖一线，芜湖守城将士杀死蒙人偏将起义，响应赤巾军进城。芜湖一战太过顺利，赤巾军继续西进，相继攻下铜陵和池州。脱太师的荆湖兵团东进到安庆，与赤巾军隔江对持。扬子江天堑让两军形成了只有小股偷袭的拉锯战，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赵天在多处塘抄中看到，圣上已经多次下旨赶催脱太师过江决战，却不知为何荆湖兵团一直未动静。赵天看到这样的旨意后不觉的摇了摇头，此情况下冒然过江绝非好事，稳扎稳打才是上策，赵天虽非愿为此朝廷忠心，但庙堂上的猫腻赵天可以猜个大概，多半是众相众党之间的斗记。脱老太师乃是当今圣上的授业恩师，乃是蒙人里出了名的能臣之一，忠心自是不用怀疑。要是各相们争权斗势，逼迫脱老太师过江，一旦断送了荆湖重兵集团，那这个大燕朝从形式上看可就剩一支腿了。

对于荆湖兵团与赤巾军的决战，赵天伸手不及。就依个人论，赵天并不看好柳飞絮，赤巾军的行径并不怎样，和邯郸流匪差不多。赵天虽愿看到汉人能够驱除鞑虏能自己做主治理天下，但柳飞絮的个人品行并不适合做中原之主。相反，赵天倒是极力看好占领徐州的起义军首领韩子民。听说韩子民乃是穷人出身，对待百姓比较温和，深得民心。此刻江南的柳飞絮受荆湖兵团拖累无力北上，应天府兵团可以腾出手来北犯徐州，而太子兵团南下山东，韩子民南北受夹击，压力过大，甚至与无力分兵东进山东挟裹黄河两岸的灾民。赵天分析出以上的形势，断定如此情势下来，韩子民要被动了。但近日的塘抄上却说韩子民有派小股兵力北上淄博的迹象，这一条消息很让赵天吃惊，淄博乃山东的腹地又是洪灾最严重的地区，可那里有太子的重兵集团把守，那么一点人马过去简直是送死。但赵天相信韩子民绝非简单到派人去送死，感觉也许这是一部妙棋，但妙在哪里现在还不得而知，赵天真想知道韩子民下一步的动作会是什么。

川陕总督曹传栋自打起义之后，汉中一役失利退入蜀中平原休养生息，美其名曰要驱除鞑虏，号召天下群雄入川准备与鞑子生死一战。但唯一能威胁曹传栋的荆湖兵团东进后，曹传栋却并没有派兵出川的动作。光是广缆豪杰却不思出战，这种以求自立的心思浩然揭之。

天津林传鹏自打招安以后，最近很是消停，从塘抄上看不出有什么动静。兴许是离京城过近的缘故，又有太子府王府长史陈至善的监督，林传鹏老实一点也是自然，但背后的小动作肯定不会少。赵天对天津方面的消息很是在意，天津是赵天打算通商的首座大城，正是由于天津现在这种复杂又尴尬的局面，赵天才认定里面有利益可图。陈至善任天津通判，包括秦文征在内的大批朝廷官员在天津赴任，这种复杂的形势，微妙的局面，赵天都快忍不住，极力的去想快插一杠子。赵天寻思，要是罗家屯之战后，得抽出些时间亲自到天津走一趟。曹妃岛的私盐就要大批的生产了，仅是将倾销之事交给财迷郑东顺去做，赵天很是放心不过。只有亲自去趟天津，自己打开销路，曹妃岛的私盐才敢放心的大批装船去天津倾销。

可能蓟州是抗虏的主战场，关于辽东满虏的情报，塘抄里提到的最多。多种情报分析，满虏在年前发动攻势的可能性极低，这一点赵天很认同。但眼下满虏突然出兵偷袭罗家屯，赵天断定这很有可能与兴城骑兵南征金锦秋有关。姬云江搞突袭有可能也是临时调整的对策，这证明了金锦秋在南面的失利已经打乱了辽东的部署。兴城骑兵南征所引起的连锁反应有些让赵天措手不及，赵天看不透还会有哪些连锁反应会出现，最起码，罗家屯的战事一开，只有长城相隔的关外不可能不受影响。如若罗家屯此战一旦失利，让满虏攻入蓟州腹部，就会充满太多的不确定性，甚至满虏明春才适宜发动的大规模攻势很有可能提前至现在。现在的兴城还根本没有做好应对辽东大规模西征的准备，蓟州全县安全，兴城才会安全，覆巢下焉有完卵。所以不论为公还是为私，赵天都得竭力的辅助钦差张大人，把罗家屯夺回来将满虏驱逐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