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道同谋 第一千一百章 还要不要德行

唐卡知道，王亦选一贯惜才，这会儿神情凝重，一定是在爱惜林江越这个人才。

是啊！谁说不是呢？一市之长，那可不是一般人想当就能当上的。在现在这样一个充满竞争的社会，能成为一个地区的行政首脑，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人才，还必须付出旁人难以想象的艰辛困苦才行。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先天条件和后天努力，林江越才能在这儿侃侃而谈。

别说，虽然极度厌恶林江越的为人，但对于他的这番言论，唐卡还真是细细听了，所以产生了与王亦选相似的同感。

抛开政治立场和个人品行不说，林江越说的这几条，还真是切中要害，几乎可以作为西京市下一步推动意识形态建设的模版。

哎！想想也是，如果林江越还像四五年那样，尽心尽力辅佐王亦选，该有多好。那必然是互促互进，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哪像现在，连一减一等于零都保不住，干脆变成负数了！

只是四五年的光景，弹指一挥间，竟然变成了这样。这到底是谁的错呢？是王、林二人都有错？还是林江越错得更多一些？亦或这一切本没有错，这些都只是政治权谋之中再正常不过的历程而已。

在王亦选和唐卡看来，归错不是最重要的，或许三种皆是，又都不是。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林江越的野心，已经超出了底线。

这就不是什么对错论的问题，而是关于一个人德行的问题。

德才兼备，以徳为先。如果一个当头的有德无才，那么最坏的也就是发展停滞，趋向为零。可如果他是有才无德，那可就是祸国殃民，大大为负了。

所以，像林江越这样的，就是因为无德，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这才是最可怕的，也是发展到今天这等局面的关键所在。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曾经的合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分已成定局。如果还想形成新的平衡，那就必须把眼前的旧有格局打碎。

所以，点头归点头，但心里这根弦还是必须绷紧的。眼下的各抒己见，甚至惺惺相惜，其实只是一个缓冲。真正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脉脉温情之后，就会是图穷匕首见的时候了。

再看林江越，溜溜地说得很是带劲儿。到了冯哲元提示还有最后一分钟时，还在神采飞扬地侃侃而谈。说到了最后，竟然一连用了好几个动作，就像手舞足蹈一般。却在这时，迅速停止，包括话语和动作，营造出一种“戛然而止”、“意犹未尽”的感觉。

嗬！看来这位大市长已然找到了以前当团市委书记的感觉，还是把这儿当作了青春飞扬的讲演场，试图找回一把“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感受。

就在林江越的戛然来止引来众人惊艳目光的时候，唐卡看了王亦选一眼。

王亦选微微点头，带头鼓起了掌：“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众人看到王亦选竟然带头鼓掌，都是一怔，但很快回过神来，跟着一块儿鼓起了掌。

眼见着诺大的常委会竟然成了自己的表演舞台，林江越好生得意，口里说着“见笑”，脑袋却一直点个不停，得意之情展露无遗。

王亦选祭出组合拳中的过渡招数，脸上的笑容很是诚恳：“受教了！江越，实不相瞒，你刚才说的这些，和中央这次指出加强意识形态建设的要点非常的接近。这也是我们西京市委市政府这些年来最为缺失的地方，是得好好地补上这一课啊！”

林江越点了点头，大概是没想到王亦选今天如此虚怀若谷、知错就改，所以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如何应答。

却在这时，经过唐卡的安排调度，一直没有出现在会议室的简青纯敲门进来，然后迅速把会议室的门关上，来到王亦选身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只在一瞬间，王亦选的神情变得格外凝重，一边听一边点头，一直等到简青纯说完了，王亦选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下，冲林江越轻轻颔首，接着朝所有在会者说道：“同志们，刚刚青纯书记说了一个情况，咱们江越市长已经提前知道了，也应其之邀去见了，却没有见成。现在，请青纯书记向大家宣读一下双规决定！”

“嗬！”一听说双规决定，参会的常委和列席人员不禁发出一阵小小的慌乱。不过，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都事先知道这样的结果。所以，慌乱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寂静下来。

林江越也是异常惊讶，知道今天会上要宣布双规万年青的规定，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而且，竟然选择在自己刚讲完意识形态的这个时机，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王亦选竟然在转换到宣布双规决定的“开场白”中提到了自己提前知道，这就很让人震惊了。

可是又一想，自己可不是提前知道么？简青纯转达万年青的意思，让自己和张一冰去三楼大会议室相见，但后来万年青变了卦，所以又才灰溜溜地走回来。王亦选刚刚说的“应其之邀去见，却没有见成”，那可是一点儿也没说错，又是通过简青纯之口转达的，再是正常不过。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江越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

时机，对，就是王亦选与简青纯选择的这个时机。

偏偏这么巧，就在自己意气风发讲完意识形态，大家都对自己纷纷表示认同的时候。在这样的环境下，提出宣读双规决定，自己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根本无法拒绝。

只在刹那间，一个想法掠过林江越的脑海。

这，肯定又是“鬼脸儿军师”的主意！要不然，不可能会这么巧！对，肯定是这样！

想到这儿，林江越快速望向了唐卡，试图从这位鬼脸儿军师脸上看出什么不一样的端倪来。都说演戏也分真假，看看你这小子还想把戏演到什么时候。

可是，也不知道唐卡是不是有意的，这会儿竟然叫过了冯哲元正在说着什么，手上还不停地指着冯哲元手里的记录本，看上去是冯哲元用常委会普通记录本记录这个双规决定不太合适，应该换另外一本“机密记录本”来记。

这样一来，因为唐卡半侧着脸，林江越就看不清楚唐卡的神情，正想再去捕捉细致一些的动作，简青纯已经开始清了清嗓子，宣读起对万年青的双规决定来。

一听到“万年青”的名字，现场又发出一阵小小的“哗动”。

坐在这个会议室里的人，绝大部分都经历过两年前对万年青的双规。时隔两年，再度双规万年青，让这位“一进宫”却全身而退的公安局长“二进宫”，也不知道前路如何。是再度全身而退，还是再也回不来了？绝大部分人心里也都画了一个问号。

不过，问号归问号，再度双规万年青，至少在这一刻成为了现实。所以，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静静听着简青纯的宣读，包括林江越在内，把对唐卡的注意力重新转回到简青纯身上来。

唐卡微微一笑，知道“痛扁”林江越的“前手”已经打完，把这个妄自尊大的家伙捧得高高的，接下来就该狠狠地用“后手”来摔打他了！

因为自己在这个会议室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作为此次统一行动的总指挥，已经顺利完成了前四步，那就是押走万年青的第一步，促使林江越、张一冰和魏稼轩生疑的第二步，将对面虎视眈眈的火鸡彻底钉死在高台上的第三步，哄抬林江越让其忘乎所以的第四步。

接下来，只需要两步，也就是完成第五步和第六步。

第五步，将林江越由峰顶打入谷底。这是很快就会在这个会议室里实现的事情。对此，唐卡一点儿也不担心。

这一步剩下来的事情，统统交给王亦选就好。大老板刚才的微微而笑和以退为进，已经证明这当中的火候拿捏得极好。说得不好听，别看林江越张狂得很，可真正碰上了王亦选，那就真是孙猴子碰上了如来佛祖，根本不是一个级数的，连手掌心都逃不开，更别提对决了。

更何况，会议室里还有周春秋、程君平这样的重型火炮，在意识形态方面绝对说了算。就算是抛开意识形态不谈，也还有简青纯、董清明、李光耐，再算上华春元、夏威和、蔡勇贤，十一个常委中足足有九人站在这头。

也就是说，就只有林江越、张一冰置身于外，还自以为夏威和、蔡勇贤是他们碗里的菜，自作聪明地制作“百官运行图谱”，想把周春秋等人也纳入麾下。珠不知，他们早已是“绝对少数”，一直就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所以，这第五步不用操心。真正需要唐卡操心的，也就只有这第六步了。

那么，第六步又是什么呢？

其实，第六步的意图非常明确，就是彻底搞定那个极度危险的火鸡！

说来也是可笑，事情发展到了这会儿，搞定火鸡，竟然成了王亦选和林江越这两大阵营的共同心愿。如果站在火鸡这一头想想，还真是挺悲凉的，拼死拼活，好几回差点儿把命都搭上，却落了这么一个下场，真是寒冬腊月吃冰棍儿——心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