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道同谋 第六百八十八章 投石击破水天

苏小妹本来就对自己临近洞房还在出题有些忐忑，闻听秦少游吟出的下联，知道没有难住情郎，便唤丫环开门，招呼少游进了第一道门，坐于桌前。

秦少游大喜，以为好事终成。却不曾想，丫环上好酒菜，便关上第一道房门，悄然离去。秦少游颇为惊讶，刚刚端起酒杯，就见苏小妹从内房传出话来：“秦郎若要交杯，仍须对我一联，不知可否？”

秦少游深知苏小妹的脾气秉性，一旦决定的事情，尤其是对对子，肯定不会浅尝辄止的。既有此意，索性继续接着来，无对不欢嘛。于是，站起作了一揖：“有请小妹出联。”

只见小妹的字条上写着一联：“酒过三巡，交杯换杯干杯，杯杯尽在不言中。”

这一下，可把秦少游给难住了。

此联看上去是在“说酒”，实际上是为“喻情”，精妙之处在于“意会”。若想把这副对联对出来，不仅需要工整，还要符合此情此景，此意此境。

秦少游沉思良久，对不出来。苏小妹远远看见情郎不语，也不去打搅他，只是伸出五指，在桌上点了一下。秦少游一直遥望内门，看见苏小妹提示，当即回过神来，看看满桌的佳肴，恍然大悟，立时以“五”以数，对出一联。

“菜过五味，形美色美鲜美，美美都在心中留。”

在此联中，秦少游以菜喻人，把苏小妹夸得如人间最美之味，不光对得工整，还赞不露形，尽显溢美之意。

远望之间，苏小妹芳心已动，羞得伸过手臂，以袖遮面，与他隔空而对，喝下了这杯沁人心脾的交杯酒。

此时，丫环已将秦少游领进第二道门，又是一桌更丰盛的酒席相待。院子之中，月亮正明。秦少游离小妹更近一步，虽然仍不能亲近，但隔着盖头相望，明显感觉到四目相对，已是喜不自胜。

只见戴着红盖头的苏小妹，含羞说出一句：“红帏帐前，与郎执手。若要进得前来，还请再对一联。”

秦少游知道事不过三，更何况今晚发挥良好，已然对出二联。顿时，一股豪气油生于胸，大声答道：“有劳小妹赐联！”

苏小妹盈盈说道：“小妹虽小，小手小脚小嘴，小巧但不小气，你要小心。”

这一联确实厉害，可谓苏小妹的经典之作，一口气吐出了八个“小”字，看上去是拿自己打趣，实际上却尽显小妹高冷骄傲的本性，

秦少游知道碰上了硬茬儿，不由眉头紧锁，在二道门内来回踱步，苦苦思索。可是，此联实在太难，用了好几个如“大”、“暖”之类的字起头，都说不出这么一长串的联句，情急之下，不禁暗自心焦。

苏小妹一直戴红坐于床前，见三更鼓罢，月移西楼，秦少游还没对上来，不禁有些心生悔意。可是，此时正是要紧之时，也不能出声提醒，只能不住用温情脉脉的眼光，目不转睛地看着秦少游。

秦少游也知道苏小妹替自己心焦，知道她不住看着自己，当即心动，蓦然想到，应当从自己身上找起。此念一开，顿时大悟，当即用了自己字号“少游”中的“少”字起头，工整对出一联：“少游年少，少家少室少妻，少见且又少有，愿娶少女。”

此联一出，在场之人尽皆大赞不已，尤其是苏小妹。

她细细品来，觉得秦少游此联对得实在是精妙。自己用了“小”是取了苏小妹当中的“小”字，秦少游则用名字当中的“少”字相对。

而且，自己以小作联，用语相对口语化，组词比较容易，也就是说一连串“小”相对简单。而“少”字虽说也很觉，但组词还是挺难的。秦少游一口气对出这么多个“少”，着实不易。

让人觉得更为精妙的是，这一联八个“少”，还变换了两个读音，少家少室少妻，少见且又少有，这五个“少”是三声，而少游年少，愿娶少女，都是四声。这样一读起来，抑扬顿挫，很是好听。

最让人感动之处，还在于秦少游在点明迎娶苏小妹为妻之际，还又自喻自己的品格世间少有，绝不辜负玉人所托。于是乎，苏小妹芳心大悦，轻轻招手，只等秦少游迈入最后一道门，成就一番好事。

秦少游大喜，此时的桌上，已然坐满苏氏三杰等一干重要人物，就差这最后一步，即可入得内帐了。当即举杯欢饮之后，提步向前。

却不曾想，这最后一道门也不是这么好进的，未等抬脚进门，却见“啪”的一声，大门竟然从里面猛然关上了。

秦少游大惊，急忙抬头一看，却发现门上还有一道最后把关之联。

“闭门推出窗前月，月明星稀，今夜断然不雨。”

乖乖！这个苏小妹，还真是精灵古怪、层出不穷啊！都到了三关过尽之时，竟然还有一副绝联相待。

秦少游已是目瞪口呆，可是到了这会儿，呆也没有用，只能硬着头皮上，痛快儿把此联对上，才能登堂入室、成就好事。

左一步，右一步，足足走了好几百步，也没走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候，坐于前一道桌前的苏东坡忍不住笑了，眼见秦少游正停留在一口荷花缸前。于是灵机一动，拾起一块小石子儿，投进盛满清水的荷花缸里。

秦少游听到“扑通”一声，急忙抬头，见苏东坡不光用小石子儿提醒自己，还正抬手指向门上那联最后一个“雨”字，当即顿悟，略加思忖，对出一联。

“投石击破水底天，天高气爽，明朝一定成霜。”

要说这一联，虽说有苏东坡的提示，但对得确实精妙，顿时赢来众人喝彩。

苏小妹出的“今夜断然不雨”，表面上是承接月明星稀而来，但实际上却隐含了“**交欢”的意思。而且，小妹心思细腻，此处用“雨”与“语”谐音，也就是说今夜不和你说话的意思。

而秦少游所对之联，以“投石惊破水中天”为头，暗含“破瓜”之意，再后来，以“明朝一定成霜”收尾，又巧妙将“霜”与“双”谐音，暗示既然成双就一定“**交欢”，成就人生最美之事。

众人欢呼声中，秦少游将写好下联的纸条递了进去。

不多久，“吱呀”一声，房门打开，苏小妹已是盖头半露，含笑而羞，站在门边，秦少游欣然入内，轻摘盖头，双双携手，巫山梦里，**交欢。

……

要说苏小妹和秦少游的这些趣事儿、美事儿，路晴和唐卡还真在原来的通信中有所提及。所以，听到唐卡将自己二人比作那二人，当即微微一笑。

别说，苏小妹这个性格，她很喜欢，还真是和她有些相像。至于这唐卡嘛，虽说有才，但总是差那么一点儿，需要有人提示，也是挺像秦少游的。

想到这儿，她不禁笑出声来。

唐卡一怔，见她兀自发愣又发笑，坏坏问道：“怎么？是在想今夜断然不雨，还是在想明朝一定成霜啊？”

她当即听出这是苏小妹在考秦少游最后入得洞房时刻的上下联，不禁俏脸一红，嗔出一句：“你还真是敢想啊！可惜啊，某些人这会儿就要去机场了，就算是决意成双，也是有心无力了吧？”

“别啊！”他掀起短袖，展示了一下最近习武练成的肌肉，笑道：“看看！这怎么能说无力呢，明明力量足得很啊！”

“嘻嘻！”她嫣然而笑，伸出手指在他脑门上一点：“你这理解得也太肤浅啦！我说的有心无力，可不是这个意思！”

他故意装傻：“哦？那你说说看，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个什么意思？”

她俏脸一红，半偏过脸去，柔声道：“你这个家伙，这都不明白么！就算我现在想开了，真给你这个成双的机会，你能行么？马上就要登机了，还不赶紧端正一下心态，一天到晚脑子里就想着这个，不累啊！”

“不累！一点儿都不累！”他的脑袋摇得象拨浪鼓儿似的，“你看看，这秦少游一开始可以说是一穷二白，啥也没有，但是为了见得苏小妹一面，还是煞费苦心地装扮成‘化缘道人’，跑到苏小妹进香的庙前去等着。到了后来，为了入得洞房，更是绞尽脑汁，在所不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体会那种对出对联的痛快感，恐怕不是吧？”

她微微一笑，抬起头看着他：“那你说说，不是为了对对子，是为了什么？”

“哈哈哈！”他坏笑不止：“看看，我就喜欢你这样儿的！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还非得让我说出来！好吧，既然有心如此，那我也不做作，直说了吧，这**交欢，乃人生最美之事，难道不好么？”

她轻轻掩了脸：“我可没说不好！我只是说，现在就算给你这个机会，也来不及啦！你就要上飞机了，还是以后再说吧！”

他心中一动，大喜过望。

乖乖！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节奏啊？听晴儿这话中的意思，是不用守到洞房花烛夜的那一刻了？如果现在有时间，那就是现在，是不是这样啊？

这丫头什么时候想通的？想通了好，活在当下，活在当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