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落杯中妖 066 冤冤相报何时了

“那么，这其中总有一个人在背后操纵着。鲛绡名贵，普通百姓家是用不起的，一般都是送进宫里，或者一些达官贵人手上。”

柳文已经从**上坐了起来，披着一件薄薄的外套，背靠着土墙。

“可我却在那偏僻小镇上买到了，虽说质量不太好，但相比较于其他的物件，这东西可贵多了。”李泉望着手中的帕子，愁眉紧锁。

柳文摇了摇头，朝李泉伸了手，李泉会意，又将帕子递了过去。

帕子捏在手中，他又揉搓了几下，叹道：“尽管如此，这帕子还是名贵，你当时是如何买到的？”

这么一问，李泉便想起来了。

当日，他们驾着马车路过那小镇的时候，他心血来潮想给尚春买块帕子，于是借故在小镇上逗留了半日有余，那时间里他便一直在镇子上逛，可转悠了许久都没瞧见合眼的。

直到，一个卖鱼的小摊贩挑着担子从远处走过来，就在李泉跟前不远处停了下来，那帕子就在那小摊贩的胸前塞着，花饰不多，简单却清秀。

“嗯，卖鱼的？”柳文重复了一遍。

李泉点头。

“莫不是这渔村里的人？”

李泉一怔，这一点他还真没怎么注意，如今想来，却也有这可能。

那小镇离这渔村并不远，不过半座山的路途，那卖鱼的小摊贩指不定就是从这渔村里出去的。既是从这渔村里出去的，那么自然也会有品质不太好的鲛绡帕子运不出去，自己偷拿一块，实属正常。

一番言语下来，李泉豁然开朗。

“只是不知道，这么多的鲛绡帕子会经过何人之手，又送到哪里去。”

“这一点，其实挺好查。”

“怎么说？”面对柳文，李泉突然间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他的思维太快，逻辑太缜密，眨眼之间就将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摸了个大概，而他自己却还有些朦胧状态。

“这渔村在海边，除了打渔季能有些银钱之外，其余时候都只能想着如何自给自足，富不起来，穷不下去，人心总有异动。他们有了鲛绡，等于有了银子，可这东西太名贵，普通百姓根本用不起，那么在这个地方，又有谁可以用得起呢？”柳文并没有直截了当地把话说明白，而是起了一个问题，将这个毛线球抛给了站在那里的李泉。

李泉张了张嘴，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开了口：“烁城知府。”

“师父？”李泉回头，略有些诧异：“你怎么醒了？”

“我不仅醒了，我还出去了一趟呢。”尚春看起来精神头不错，这一觉睡得很满足，扭了扭脖子，伸了个懒腰。

“我没见你出门啊。”李泉更纳闷了。

尚春却不以为然：“哦，走门太慢，我直接翻窗出去了。”

李泉无言以对，柳文笑着摇了摇头。

“我御剑去了一趟烁城，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烁城之中已有流言，说烁城知府不知从何处寻到了大批鲛绡，准备送进宫里，换个更大的官当当。”柳白一直站在桌边，默不作声着，直到尚春过来，他也不过静静地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尚春接过，冲他笑了笑。

“送进宫里。”柳文低着头，喃喃了这四个字。

“嗯，不过我也打听到了其他一些事情，比如说，这个烁城知府叫顾鸿孝，听说痴迷修仙，可又舍不得荣华富贵，家中有财，买了个官当当，戴着帽子不干事。自从这渔村里的渔民捕猎到鲛人的事情传出去之后，那顾鸿孝就派人来过这里了，那些个鲛绡便是过的他的手。”

尚春手中捏着茶杯，在本就不大的屋子里踱着步子，一边有条有理地说着她从烁城听来的消息。

“被困鲛人们被逼着生产鲛绡，每天只有两个时辰休息，质量好的鲛绡都被他藏了起来，具体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着急回来同你们说，还没来得及去县衙看过。那些被他藏起来的，会被送上烁城的拍卖台，被那些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们买走，只不过……”

“这其中定有猫腻，那烁城知府向来贪财贪势，他有着这一批来路不明的鲛绡，哪怕是面见圣上都是有机会的。卖给那些达官贵人，着实不是他的风格。”柳文难得的打断了尚春的说话，语气之中略有些急促。

尚春与李泉对视了一眼，随后却也见柳白的脸色也不太好，似乎是从她说出烁城知府顾鸿孝这个名字的时候开始的。

“你们怎么了？你们认识他？”尚春轻问。

柳文叹了口气，撇过头不说话。

柳白抿了抿唇，道：“当日我柳家家破人亡，便是被这顾鸿孝给害的，非说我家老爷恶意敛财，霸占着一方土地，为富不仁，为害乡里，随便寻了个由头将我柳家钱财尽去，我家老爷当夜为表清白，连夜跑到烁城县衙门口，自缢了。”

“别说了。”柳文眉目紧锁，紧紧咬着牙，那力度，几乎咬碎。

“公子……”柳白一下便红了眼。

气氛一下凝重起来，尚春低垂了脑袋，李泉动了动嘴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柳白咬了咬唇，努力忍着不掉泪：“本来，那烁城知府人脉广，家中又富，喜欢到处结交达官贵人。也不知从何处听说了我柳家家大业大，便与那些个心怀叵测的小人算计了我家老爷，还污蔑夫人不洁，夫人都五十多岁了，如何……如何……”

“小白！”柳文几乎要怒而起之了，双手藏在袖中，紧紧握成拳。

柳白愣了愣，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终究还是落了一颗下来，往前面挪了几步，怯懦地喊了一声：“公子。”

柳文闭了闭眼，缓了一下语气：“别再说了。”

屋子里，一时间连空气都冷了。

李泉小心翼翼地咳嗽了一声，说：“冤冤相报何时了……“

然而话还没说完，却听尚春接了下去，或者，是将话题带往了一个极为诡异的方向：“没关系，反正这顾鸿孝迟早也是会遭报应的，只不过时辰未到，如今，这时辰也快到了。”

“啊？”柳白愣住，微张了嘴。

“此话怎讲？”

“因为那顾鸿孝生了怪病。”尚春优哉游哉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卷黄纸，在手中抖了抖，摊开，在看清那上面的字之前，李泉还是淡定的，但在看清之后，李泉的内心几乎就如海啸一般，眨眼间滔天巨浪铺天盖地地朝着他的脑袋扑过来。

“师父，你速度也太快了，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决定呢？”李泉一把扯过那黄纸，其实那并不是白纸，那是一纸公榜。

公榜上写的并不是什么通缉江洋大盗、**大盗之类的东西，而是写了烁城知府顾鸿孝生了怪病，不愿进食，遍寻名医却无人能医，短短一个月不到，却瘦的不成了人形。

整日躺在**上，呜呼哀哉，却无论如何也吃不下饭菜。因着他好时，常往宫里运送鲛绡，连皇帝也对他关心有加，还专门派遣了一位御医下来为他诊治，然而却依旧毫无办法。

“嘿，速度不快，这公榜被别人揭了去可怎么办？”尚春洋洋得意的样子，真是让李泉又爱又恨。

“这顾鸿孝生了怪病，无人可医，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人上门给他医治，你急什么？”李泉还是有些担心。

“急啊，当然急啊，苦罗还在地窖里面受苦呢，我们快一日，他们便可以少受一天罪。今日，原本我揭了公榜，就该随捕快去县衙医治顾鸿孝的，只不过我说了个托辞，说我没带随身的小童和药品，晚点再去。”

蓦地，尚春才刚说完这句话，便听到屋子外面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李泉心中一跳，尚春却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指了指外面。

“噫，真是着急，这就找上门来了。”

“师父啊……”

李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尚春挥了挥手打断了：“好了好了，别再说了，收拾收拾，咱们这就去县衙，看看那顾鸿孝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紧跟着，她又对柳文说：“柳公子，你身子不好，便还是留在这里吧，有关于顾鸿孝以前做的那些事情，他迟早会有报应的。”

柳文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李泉在旁边一个劲哀叹着，直到那些个捕快推开了屋门，站在屋外，往屋里瞅的时候，李泉才猛然严肃了神色：“什么人如此无礼？”

话音刚落，李泉便甩起袍袖，将那一个劲往屋里瞅的捕快给挥了出去，只听得屋外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李泉紧跟着出现在了门口，微微侧身，将屋门紧紧合上。

“你们是何人？来此寻谁？”

那捕快被这一袖子撩得有些蒙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扶了扶正腰间歪斜的刀，慌忙站了起来，拍了拍被摔脏的衣袍，一路小跑到略带怒意的李泉跟前，上上下下一同打量之后，谄笑了起来。

“我们是来找女菩萨给我们家知府大人看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