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由妖不由仙 第二十九章 未来

第三日起，一并小妖与昨日类似，依旧是山路奔行二十里，朝食后来到校场，只是今日便换做了篯铿，他亦宣布令行禁止之处，然后也不多说，让士卒上来摆出数个不同的姿势，反复三遍，然后下令小妖练习。

一炷香之后，招式又变，同样只反复三遍，又复练习……

如此这般，便在一日之间，篯铿便十七种腿法、九种腰功、十三种肩法、六种桩功、八套手型、二十三路手法、十八路步形、九路步法、十种翻腾、包括零零散散各种扑爬滚打招数尽皆教授完毕。

六丑记忆中也学过诸如此类的招数，但和篯铿所授，后世变得更为简洁，却少了当中那无数种的变化，除非所学者天赋聪慧举一反三，否则只能当是快餐，见到此瑰宝，六丑自然竭尽心力，花近一日学了个七七八八，虽不说能使用纯熟，却也牢记在心。

这一日，他依旧没有被鞭挞。

今日的温泉，使得六丑身上的伤势又好了些，几近痊愈。

和尸行翳一样，篯铿也是直到众妖就食，泡汤之后，将他等带到房舍，这才离去。

等到了第四日，依旧跑步，就食，今日来的却是屠诸。

刚刚稍稍心头安稳的妖众，顿时一颗心复又提起，胆战心惊的看着面前穿了身紫色长袍的屠诸，同样花团锦簇，同样娇媚婉转，却也同样让人战战兢兢。

屠诸今天还是只说了一个字，却不再是跑，而是站。

于是，众小妖便在校场一动不动的站了下来，中间只休息了两次，每次一炷香的功夫，即便是六丑这般忍耐力已自觉卓越者，依然几次摇晃偏摆，差点倒地。

好在屠诸似乎并不太在意此事，只把支撑不住倒地的小妖令人抽了十鞭，剥夺了就食和浸泡温泉的权利。

再一日，习文，然后习武，最后又到屠诸。

如此很快过去了月余。

尸行翳所授的文字已经数百上千，开始行文，要求众妖能识文断意，还能书写，六丑内中只有两次考核出错，挨了三鞭，除此之外再无一次，身体也渐渐变得强健，只是未能得到妖丹，无法提升。

篯铿所传的拳脚基础之后，又教了各式兵刃，而且严厉禁止众妖如野兽般的厮杀，包括撕咬、抓挠、尾扫、扑击等等，皆按照人类的招数进行，但对打中偶尔出现的妙招也不禁止，只是将那训练强度渐渐加强。

至于屠诸，什么都未传授，他所做的无非是让众妖持续长久的做某些事，譬如奔跑站立，也譬如长久潜入水中，只靠芦苇呼吸，再不然就是埋进泥中，无声无息……

只是一个月，五百余妖便只剩了三百，又有一半左右毙命，或者是坚持不住，或者是连续拖在最尾，被鞭挞至死。

六丑所在的房舍中，除他之外，还剩下了四只小妖，与其他房舍类似。

那天未有被妖怪攻击的两只妖便在其中，其一是那长身灰衣者，名曰白夜咎，似是蛇妖，而那灵动者则名叫怒眉，应是狐妖。

另外两只，便是那二杀三的狼妖兄弟，分别便叫做昝（ZAN，音同簪，作为姓氏亦有读作QIAN者）亦郎和昝无贝。

五妖共存此舍，彼此也算知晓对方厉害，互不来往，却也并无冲突，只是随着谷中小妖越来越少，警惕之心也日渐倍增。

这个月的最后一日，又增加了一位教谕。

教谕很矮，身材滚圆，满脸笑容，但有过此整月经历的小妖们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所以人都极小心的盯着土台上的教谕，一动不动，即便他介绍完自己后并未提及惩罚，也毫无松懈。

胖教谕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对众妖道：“姓名只是其一，而我还有一面，今日也展现予尔等一观，以为解惑！”言毕，身子啪啪作响，竟然开始拉长变化，顷刻间便化作一只妖兽！

此兽形状若狸猫，长尾似狐，但是从头顶至尾尖、四肢外侧，腹部皆长满了碧色鬃毛，颇具神骏，和其他妖兽相比简直判若云泥。

一声长啸，呜咽有声，缭绕在整个营地上空。

妖！教谕竟也是妖！

众妖先是震惊，但是随即便海啸山呼，无数小妖纷纷现身，化为豺狼虎豹，虫草树木，六丑所在房舍中的两位亦也现行，果然便是白花蛇与狐妖，那两兄弟则是一狼一狈，看似相似，却不尽然。

一时间场上狼嗥虎啸，源源不绝。

小妖俱激动到了顶点！虽然营地中有妖有人，但人多妖少，平素日也不敢显露，只隐隐有感，谁知今日教谕非但族类，还当中显出真身，只是如此，便让小妖激昂纷呈，妖血沸腾！

如此，便叫坦诚相见，乃是妖中最至诚之举，堪比盟誓。

呼啦一声，斐非重新收起兽形，又化作人，然后招了招手：“收了，我们再来说话。”

众妖坐定，经过刚才的一番坦白相见，众妖对他升起了无比的好感，再加上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皆未立过杀伐规矩，所以众妖也心底宽慰，听他细细说来。

“二三子，尔等到此足月，怕是直到今日也不知为何要将我等妖怪捕获，送来此处，然后做此种种勾当吧？”

众妖眼中热切更盛，六丑亦然，虽然皈祛提过来此是成仙登天的希望，但是他来了如此时候，却仍然搞不懂为何会有希望，既听他提及，自然加倍关注。

“如此，我便要告知尔等，之所以捕猎我等来此，为的便是练兵，将二三子练就成一只强兵，为大周所用，阻敌兵锋，捍卫疆域。”

“大周之敌，便是那西牛贺州之妖魔邪祟，也是我等妖怪之敌！”

“听我所言，二三子或许要问，既都是妖，为何却要替人族效力，而非妖魔？”

“简单一个魔字，便是我等与西牛贺州众妖的区别，实不相瞒，我等虽然是妖，却也是天道生灵，神仙管辖，而西牛贺州之妖却已堕魔道，称为妖魔，乃是天地之间至邪至恶之辈，他等不服天道，妄抗天意，乃是诸天神佛认定的魔怪，和我等完全不同！”

“妖魔侵犯，不光是诛杀人族，连我等妖族也不放过，所到之处尽皆杀戮，所以大周才焚香祷天，得此神旨，网络神州生灵，铸造强兵，以拒其势，保我南州生灵。”

“上天已有明旨，二三子只要加入大周，抗拒魔道，便可得诸神认可，与人族炼气士一般对待，成仙封神，前路坦荡。”

“我等妖怪登天，与人族不尽相同，想必众所周知，人族登天简单，而我妖族却要遭受天劫洗礼，渡劫一事便将我等牢牢禁锢，不得作为，而现在天道明旨，所对的便是此劫！”

“从军大周，获取军功，便可得到登天明旨，此旨意在手，无论任何妖怪，登天之时——”

斐非顿了一顿，然后一字一句的喝道：

“天！劫！不！降！”

”直！接！成！仙！”

全场轰然，众妖雷动，斐非也停住了话头，只见群妖眼中俱是灼热，呼呼喘气，甚至不少小妖放声长啸，说不出的欢喜激动。

士兵也不阻拦弹压，任由妖众嘶沸宣泄。

过了片刻，激昂之势渐缓，斐非这才咳嗽两声，将场中沸腾瞬间压下，复归安然。

“话说至此，尔等要想到此一步，那便是成为大周军中的一员，请二三子放心，只要能从我鬼谷十干中走出，便有大周所发的令牌，无论遇到炼气士或神佛方家，俱知乃我人族之人，绝无妄动。”

“除此之外，二三子还可享有对应之权限，在大周与行伍将尉等同，发放薪俸，享有功勋，有墨鲁二家的机关兽乘坐，有干将莫邪后人所铸神兵利器，何愁不能建功，何愁不能登天？”

“我便是明证！我也是从军大周，如此经年，现同样身为百校，与教谕篯铿、屠诸相类，他等也不敢轻慢，只要再历时日，便可登天成仙，步入仙境了！”

“再看谷中其他，亦有不少仆众、士卒亦是由妖修炼而来，便是往年入此谷者，种种机缘，方留在此。”

“交浅言深，话只至此，我亦不会再提，只让二三子心中明白，此间所学所练究竟为何，虽对我大周有千百样好，但对于尔等亦是，同样俱好！”

“现在，我便来传授二三子此谷中所需学的最后一项本事，那就是妖术……”

说话间，已有士卒拿着极大的竹蓝走入，将篮中竹简分发，那简上赫然三个大字：

“万妖诀。”

“此乃女娲娘娘所留妖术，共有十二章，天下万妖或多或少都修习过，然后再以此为骨，修习其他妖术，辅以玄功，只可惜此妖术只有下卷六章传世，我亦也只能交予二三子这六章，不过无妨，眼下万妖诀已足够，待到二三子军功在身，自可换取其他妖术修习，万妖诀最大的特点，便是可以在学到六章，即六重之后，嫁以任意妖术的第七重，直到九重圆满，登入天境。”

“现在，我便将这万妖诀当中种种，传授尔等……”

这一天，是六丑来此最为轻松的一天，但也是最为沉重的一天，因为斐非并未安排任何的考核，也未鞭挞任何妖怪，只是将万妖诀传授，而觉得沉重，是因为六丑终于知道了皈祛送自己来这里最终的道路，那便是想要自己成为大周的一份，攻伐西州妖魔。

不光六丑，其他妖怪似乎也在这一日找到了目标，也都纷纷下定决心，势必从这里活着走出，成为大周士卒，逃开天劫，成为天境神仙。

此夜，许多妖怪都激动得难以入眠，反复将斐非所授修习，直到夜深……

然而，翌日，屠诸又杀掉了三十多名妖怪，只因为他们未能完成今日的要求，而这一天，他的要求是所有妖怪都要手足套上带有利刺的铁靴铁套，跳跃上山，头上还得顶着个木桩，木桩落地者斩。

那利刺并不长，只是深入脚掌手掌肉中，却不能穿透，而是随着每次的踩踏粘地而剧痛，头顶木桩分量亦是不轻，扶着稍有不慎，便会跌落，要想完成，只能一边跳动，一边将其死死抓牢，精神还要集中，不能踩着任何的碎石，或者和身旁妖怪碰撞，否则必掉无疑。

如此双重苛刻之下，三十多名小妖皆因各种原因，被屠诸挂上了木架。

早早的，屠诸又自离去，只留下了一并鬼哭狼嚎的小妖，和满脸狰狞，行刑杀戮的士卒。

直到此刻，众妖才骤然明白过来，登天成仙，似乎并非说的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