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宫凤栖梧桐 第三八二节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卫慕山青向李元昊笑了一笑，走出了营帐。

李元昊转过身来，对舒娥凝视片刻，随即说道：“这样文弱的一个小子，连酒都喝不了一碗，你从马上摔了下起来，双手都被捆住，竟然还能一脚踢到卫慕氏的女儿。”李元昊说着走上前两步，对着舒娥一笑，续道：“你的本事可不小。”

舒娥只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之感，沉沉地抑在心头，让她难以转念，难以思考。半晌，舒娥还是没能明白李元昊话中的意思，只是说道：“卫慕氏的女儿天生柔弱，并非我有什么气力。”

李元昊仿佛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皇上跟舒娥说话的时候，有时说到高兴之处，也会大笑几声。只是皇上的笑声清亮明朗，爽快中还充满了温和儒雅，一股仁者君王之气，王道却不霸道。东陵的大笑则是带着调笑的，肆无忌惮的，让舒娥又羞又恼，却又猜不透他在笑什么。李元昊的大笑却是粗犷豪迈，充满了力量和野性的气息。

舒娥没有愠怒，也没有惊奇，只是问道：“你笑什么？”其实舒娥知道李元昊在笑她的话，舒娥心中也明白他笑的缘由，因为卫慕氏的女儿绝不是好欺负的。

李元昊骤然停止了笑声，右手似乎是挥动了一下，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金柄的匕首，刀刃不长，却是亮闪闪的。

舒娥心中一惊，万料不到李元昊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亮出匕首，心下只是飞快地转念，只见寒光从眼前左一闪右一闪，每次都是紧贴着自己的鼻尖划过，每次却又都在间不容发的空隙躲过自己的脸颊。

来不及害怕也来不及惊奇，舒娥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一扑，险险扑到了李元昊的刀尖上。

舒娥这才发觉原来双手手腕所缚着的绳子已经被李元昊割断了。

舒娥怔怔地伸手捏了捏左右手的手腕，右手轻轻碰到了左手拇指上面的伤口，忽然问道：“吕姑娘在哪里？她现在怎样？”

“有胆气。”李元昊看着舒娥，低声嘀咕了一句，脸上仍旧是让人看不懂的神色，又淡淡说道：“她被附近部落里的乱军冲散了，我派去的人正在搜寻。”

舒娥没有露出担心的神色，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都在告诉她，吕萍没有走远，李元昊却是在隐瞒什么。舒娥只是说道：“不，她就在你的军营里。”

李元昊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泽，逼视这舒娥问道：“山青跟你说了什么？”

舒娥一转念间，便明白了李元昊的疑惑，她自从和吕萍分开之后，一直关在这里，没有办法去探知吕萍的消息，唯一的途径，便是方才卫慕山青来说了什么。

舒娥说道：“她来告诉我，我带着吕姑娘混进营中，意图让你受到吕姑娘迷惑的的奸谋是不能得逞的。太子虽然迷上了吕姑娘，我也不用高兴。等太子娶了辽国的公主之后，她会当着公主的面惩治吕姑娘，连公主也不能不知高低。”

李元昊逼视着舒娥说道：“我是问你，卫慕山青跟你说，吕姑娘在哪里。”

舒娥摇了摇头，说道：“她没有跟我说，她要是知道，直接就去找吕姑娘了，何必跑来跟我啰嗦拿我出气？我想她只是知道李太子你派人去寻找吕姑娘了，或许还在等着你的手下将吕姑娘带回到军营里。”

李元昊微笑说道：“是啊，我找到了吕姑娘，自然会带她到军营里。”

“李太子何必相欺？吕姑娘其实就在这军营里。”舒娥看着李元昊，眼中露了了一些焦急的神色，沉吟片刻又说道：“你不愿告诉我她在哪里，不愿让我见她也罢，你只告诉我她受伤了没有也好。还有……还有我们一同来的那位公子，可有没有他的消息。”

李元昊的目光在舒娥的脸上打量了两眼，却不说话。

舒娥不知李元昊的用意，但心想话既然已经出口，也不能再收回去，索性全部说完罢了。舒娥理了理思绪，缓缓说道：“那个时候乱军忽然冲来，当真威势不小。可是咱们三人托庇于将军的队伍中，料来定能得到将军的福泽庇佑，不致又什么损伤。”说着看了看李元昊，续道：“谁知将军的部下看起来个个都是勇猛精壮的好儿郎，队伍整齐，声势浩大，严严整整的堂堂之师，却在乱军的冲突之下毫无斗志，只是四下奔走，乱跑乱嚷。”

李元昊的手又是绝无征兆地一挥，轻轻“喀”的一声响，已然插回到了腰间，只听他冷冷地说道：“说下去。”

舒娥当此情势，怕也无益，只好勉力一笑，装作浑若无事的样子，说道：“只是军队四散也有四散的好处，一来瞬间冲散了我们的人，那位公子……”舒娥微微一顿，心中掩饰不住地是担忧之意：“已经被冲散了。而四散的军马，却向我们组成了合围之势。”

“因此你起了疑心，是不是？”李元昊平淡的问道。

舒娥本想说，若说起了疑心，其实要更早一点，可是话未出口，却忽然硬生生地打住，她脑子反应地极快，心中虽然一时惕然，摸不着李元昊的真正来意，脸上只是淡淡一笑，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将军喜欢吕萍姑娘，只管向她开口啊，又何必要将她这样捉起来。”

李元昊的一双眼睛如鹰如虎，在舒娥脸上一轮，随即笑道：“你看出来了点什么，不妨说说。”

舒娥只觉得背心上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李元昊是个太过精明的人，单单只是他的眼神，便能一眼识破真假。可是舒娥心中却在方才那一瞬间忽然异常清楚起来，从在那小酒肆中李元昊看见自己三人的一刹那，恐怕就不容他们走开了。

若是这无关吕萍的身份，那便只跟党项军队这样壮大的阵势有关系。

若是这更与吕萍的身份有关，那东陵和舒娥二人更是难以轻易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