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宫凤栖梧桐 第二五七节 三人成众

华芙似是大梦初醒，忙对着舒娥说道：“夫人能不能……先不要带这香囊？”

舒娥看着华芙，心中不解，却仍是点了点头，将香囊收进了妆奁。华芙神色感激，轻声说道：“许是奴婢多虑，还盼夫人不要见怪。”顿了一顿，忙快步迎了出去。

依旧是小小的流苏屏风设在案上，舒娥和华东阳分坐两边。华芙送上了茶水，对舒娥说道：“今日雨后初晴，丁香说是去寻紫毫，一起到蔷薇园去采些蔷薇花。奴婢在门外等着，夫人有事叫我。”

舒娥点头，心中也暗赞华芙想得妥当。一面隔着珠络看了看华东阳，却见他对华芙的神色甚是特异，匆匆看上一眼，却已经带着千言万语。

舒娥只作不见，只是说道：“妙云公主手掌受伤，你能不能……”

“妙元公主？”华东阳说道：“她也来玉津园了？”

舒娥的有些失望道：“我原想你常在宫中行走，或许知道她的住所。”

“夫人不知她住在哪里，却怎么知道她受了伤？夫人是在哪里遇见……”华东阳的话尚未问完，舒娥便开颜笑道：“是了，我不知她在哪里，那个人总会知道的。况且你直接到了妙元的住所，实在不便。还是请妙元也到那里应诊才好。”

也不等华东阳答应，舒娥忙忙走进内室，找了一块帕子将妙元的束腰包起。出来交在华东阳手中，说道：“你拿此物去教坊部最东边的那所小院子里，将这个给那和夷乐师澜川，说明来意，他自会设法请到妙元。”

华东阳笑道：“夫人今日看来，似乎事事成竹在胸。”

舒娥朝着门外看了一眼，淡淡一笑：“不是成竹在胸，而是三人成众。”

“看到夫人这样，下官也放心了。”华东阳说道。

舒娥听这话说得突兀，脸上不由得一红，却又不便表现的太过明显，反而着了痕迹。但听华东阳语气诚恳，知道他是一片好意，一笑问道：“放心？华医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下官是担心花相居一事，夫人会受委屈。只是近来兴平郡君身体欠佳，下官奉命回宫照料，不能分身过来探望。”

“兴平郡君身体欠安吗？”舒娥忙问道。

华东阳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柳郡君不喜言笑，孕中又多思多虑，以致胎气有些郁结。所幸柳郡君身体素来康健，用了几日药，已经大好了。夫人对柳郡君很是关心。”

舒娥笑道：“只是喜欢她的风骨，喜欢她身上的那一股清拔之气。”微一停顿，又说道：“是太后派华医官去的吗？”

舒娥隔着珠络，看见华东阳扭过头来看着自己，接着说道：“宫中御医甚多，何故特特派了华医官你去？定是有人放心不下。华医官的医术，太后素来又是极赞同的。所以我想，许是太后派了华医官回宫去。”

华东阳朗声笑道：“夫人聪明过人，说得极是。那夫人可曾查出当日在花相居设计相害的是何人？”

舒娥垂下视线，微微叹了口气：“耿御医、小广子和茜桃已然认罪，各领其责，还要查证什么？”

“夫人若果然希望此事压下不提，东阳的一番话，夫人只当是过耳之风。此次的事情能够顺利解决，一来是靠了帝后对夫人的信任，二来也是靠夫人的机智。只是被诬陷冠上这样大的罪名，一为之甚，岂可再乎？哪怕最后证明是受诬于人，然而事情已经轰轰烈烈地闹了出来，闹得人尽皆知，夫人的声名，总是要受损的。下官担心同样可怕的事情还会发生，风高浪急，夫人能几次涉险再脱险？”华东阳说得洋洋洒洒，甚是激动。

舒娥微微蹙眉说道：“华医官自然是一片好心，只是方才你说此次的事情，仅仅是靠了帝后对我的相信，难道，难道我端正己身，问心无愧还不够吗？”说着心中越发有些生气，转过了身子，嘴巴不由得有些撅起：“还是说华医官竟也觉得，当日的种种恶事，果然是我做的，不过是靠了皇上和皇后的相信，才侥幸脱险？”

华东阳听了舒娥的话，忙站了起来，对舒娥躬身说道：“下官怎有此意？”一晃眼间，从小屏风之上看见了舒娥的神情，就像是以前一样生气的神情，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撒娇生气的样子。华东阳慌张的神色渐渐消失，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说道：“夫人明知下官不是此意。”

舒娥垂首不语，华东阳的话，含义再也明白不过。其实自己又何尝不知道，皇后又何尝没有提醒过自己，整个这件事，真正主使的人，便是杨春熙。

只是，当所有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最终的矛头都指向了这一个人时，舒娥却忽然感到恐惧。华东阳的嘱咐自然是一番好意，只是想到妙元、想到清江、想到澜川、想到小卫子，舒娥的心中便对杨婕妤起了一种本能的厌恶。

舒娥知道，她不是在生华东阳的气，而是气自己的身不由已，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夫人不应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至少，有些事情，夫人也应做到心中有数。”华东阳说道。

舒娥点了点头，请华东阳坐下。

“经常为杨婕妤应诊的御医有两人，一位是孙医官，另一位则是耿正风。不过耿正风进翰林院是在前年冬天，尚且不足两年。也不过是这几个月时间，受到了杨婕妤的器重，很快便升到了翰林良医。只是耿正风本身的医术却极为平庸。随同到行宫的御医，皆应有十年以上的行医经验。所以此次到玉津园，耿正风原是不能随行的。”华东阳神色郑重。

舒娥笑道：“你是名师手下的及门高弟，又是受到太后器重、钦点的随行御医，自然眼界极高。”舒娥知道华东阳的话中之意，耿正风所以能够随行，若非杨婕妤坚持要求，便是杨婕妤转道求了皇太妃。华东阳在医官院也不过几年时间，那么想必是太后要求他随行了。

华东阳微微一笑，说道：“夫人谬赞。”随即又放低了声音说道：“医官院与我一道轮值的是一位姓樊的老医官跟我说起，就在皇后生辰前几日，耿正风曾向他借阅过一些千金一科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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