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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我后天回去，到时候你一个人呆两天，我听井野说过两天不是有那个春日祭吗？我晚上赶得回来就陪你一起去玩。”陈源安排道。
“你要是赶不回来呢？”姜瑶眼中流露出一抹担心，撇撇嘴道。
“赶不回来也没办法，我总不能时时刻刻都赖在你身边，也有别的正事要去做。”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
陈源说到这里目光不由得看向视频画面中的姜凝，她一个人在岚京和林州两头跑，忙的不可开交，这种情况下都毫无怨言。
那姜瑶稍微委屈一下没什么。
对待女朋友也不能太好，如果每一件事都要哄着，那渐渐会连底线都会失去了，任何事情都要有轻重缓急。
陈源分得清林州这次事件跟陪姜瑶玩相比，到底哪个重要。
“那就先这样，记着我交代你的，瑶瑶，”视频画面中姜凝再度叮嘱了一句，“等明天中午我再给你打。”
“拜拜，姐姐。”姜瑶颇有些有气无力。
紧接着。
电话就被挂断了。
陈源坐在沙发上肩膀忽的绷紧，似乎有什么想要跟凝凝说的话仍未说出口，他恋恋不舍的盯着屏幕中消失的画面，心情低落下来。
“你恨不得钻手机里去了！”
这时。
姜瑶鼓起香腮生气的吐槽了一句，拿起手机，转头就去了卧室。
“我怎么了？喂！”
任由他如何呼喊，姜瑶都是不理，陈源索性在沙发上一瘫，心情烦躁的他也不想过去哄了。
……
次日。
明珠市阳光明媚的一个午后。
美如雪公司中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5.18大促过后的销售报告，官方旗舰店和品牌公众号上已经在计划发放福利，跟其他品牌方的合作也在沟通之中。
姜如雪一大早就来了公司，上午开会，下午亲自去厂房监督，催促合作方的第三、第四批货的装载运送。
公司的董事长这么辛勤，底下的人更不能偷懒了，整个公司内部进入了空前的战斗状态，之前一直不怎么繁忙的售后部，也难像往常一样休闲。
办公室的格子间内。
一个戴着工牌穿白衬衫的女人，正低头弯腰在手底下员工的电脑前研究着什么，眉头紧紧的皱着。
“怎么会……如果是特例的过敏现象应该没什么特别，你统计了没有，到底收到了多少反馈？”
在工位上坐着的短发女生想了想。
“至少十几例了，全部都是我们发售的新产品的售后反馈，外包公司那边最新的数据还没过来。”
“什么时间开始的？”
“昨晚凌晨。”
“不对劲。”
白衬衫的女人敏锐的感觉到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她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
“你把这些数据全部整理好发给我，告诉外包的客服那边我们会积极处理，但凡有同情况反馈过来的，一律交给我们这边的售后，不用他们管了。”
“好，我马上去联系。”
短发女生立即开始低下头整理数据，身旁穿白衬衫的领导也随即离开了工位，快步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可她还未走到办公室门口。
在工位处的女生突然站起身来，喊住了她。
“部长！我们外包过去的公司说又有七八十例用户投诉！说我们的产品有问题！”
“什么？多少例？”
售后部门领导的脸色几乎是一瞬就变得苍白，她意识到大事不妙。
护肤品这种用在脸上的东西，有非常严格的审查标准，女孩子们最珍视的就是脸蛋，若是一个产品会导致过敏、烂脸，那性质是很严重的。
医疗科技发展到今天，对于护肤品的研究同样是极为精深的，过敏这种情况完全可以做到很好的预防，无非是多增添一些成本的问题。可产品卖出去短短几天就出现了这么多例事故。
这事情简直太恐怖了。
尤其是这次5.18大促，新产品的销量已经爆单了，不知道有多少快递正在陆续发往五湖四海。
“完了！”身穿白衬衫的部门女领导眼前一黑。
她转过头迈步大跑起来，冲到办公室，将已经发送到自己电脑上的文件赶紧存到工作的文档里。
然后出门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跑出了售后部的门。
可最让她焦急的是，越是在这种紧要关头，秦助理的电话反而根本打不通，不论她拨了多少次都是阵阵忙音。
“姜总？有没有人见过姜总！”
“怎么了这是？着急忙慌的。”
“出事了，出大事了，我得赶紧找到姜总，不然可就完蛋了。”
“从上午开过会之后就没见人了，你给秦助理打电话问一下。”
“我打了一百次了，根本没人接。”
“那你去别的部门问下，这个时间点姜总肯定在忙的，就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诸如此类的对话，发生在姜如雪公司的各个部门，大家都满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更不知售后部的董部长为何夺命一般，到处找人。
直至董部长见到姜如雪，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吱——”
刺耳的刹车声，出现在明珠市郊野的某座厂房前，从车上下来的董部长见到姜如雪的背影时，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过去。
“姜……姜总！出事了，我们的新产品有问题……”她气喘吁吁的呼喊着。
姜如雪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来。
“董部长，你怎么在这里？”
“我就是来找你的，姜总，秦助理的电话我打了一百个都打不通，跟人问……问过以后才知道你来了这边，我开车一路就赶过来了。”
“秦部长得了重感冒，请假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电脑……对了，电脑在我车上，我拿过来给你看，我们的产品出了大问题，从昨天凌晨到现在已经有七八十例投诉，旗舰店那边的客服已经应付不过来了，客户的返图和问题的详情我让手底下人整理了一个报告……”
听闻如此消息。
姜如雪眼中涌现出一抹惊愕。
她被拉着到了车旁，看着董部长拿出的笔记本电脑上的画面，下一秒她直接将电脑夺了过来，按着触摸板一点一点的查看。
厂房内的“嗡嗡”声不绝于耳，异常的聒噪。
姜如雪看着报告的客户返图中那脸颊上浮现出来的红斑，她眉头紧皱，浑身的血液在逐渐变冷。
明明午后温暖的阳光就照耀在她的头顶。
“一共有多少例？”
“我来的时候，已经收到了七十八次投诉，现在不知道……”
“紧急公关，马上让我们的售后部门把这些客户的联系方式整备好，一个电话一个电话去打，了解情况，只要有再次出现情况的，全部接管过来。”
“我明白的姜总，在来之前已经让手底下的人去整理了。”
“那好，我现在跟你一起回公司，没有我的允许，不要把这些情况告诉其他部门。”姜如雪沉着脸低声道。
“啊？那我们这些订单的发货，不截止吗？”
董部长很是惊诧。
如果真是新产品有问题，那这些发往五湖四海的货品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隐藏炸弹，不说会危害到消费者，更是会让美如雪公司面临无法收拾的局面。
越多的货，便会造成越大的损失。
虽说大促已经过去了，这个时候制止已经晚了，但能挽留一份订单的损失就能挽留一份，不能让局面继续恶化下去。
董部长的质疑，让姜如雪顷刻也陷入了犹豫，她突然感受到空前的慌乱，“咚咚咚”的心跳声根本抑制不住。
比厂房工作的运货机器都清晰。
“等等，我想想……”她深吸了一口气。
不同于董部长，姜如雪清楚产品的内情。她确实为了控制成本拉高利润，弃用了一些成本高昂的防过敏素，换了比较低阶的替代品，一番运作才艰难的渡过了检测。若真是因为这个，导致产品有问题……
姜如雪感受到阵阵晕眩，一个没站稳。
“姜总！你……你没事吧姜总？”董部长看她身形一晃，赶忙过来扶。
“我……没事的。”
产品真有问题，那对于姜如雪来说，那是彻彻底底的末日。
不仅所有的货品都要收回，她还需要支付相当大的一笔费用来进行赔偿，公司的名声将就此一落千丈，再也不可能翻身了。
而且现在美如雪公司资金链本来就濒临破碎，根本承受不起这次冲击，她就指望这些资金回拢，这样才不至于连工资都发不起。
如今一番操作，却让公司陷入了更加糟糕的境地。
陷此绝境，资金链破碎都是好的情况，最糟糕的是她已无力偿还贷款，公司的账目也有问题，这种情况连破产都申请不了，那她将一夜之间从董事长沦落为老赖，所有的资产都会被法院冻结。
这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本来公司就站在了悬崖边沿，如今连最后一块石头都抓不住了。
这怎么能不让她感觉到阵阵晕眩？
可是没有时间给姜如雪再预想后果了，因为庞大铺设华夏大地的运输网络，已经在将订单中的产品一个个送到客户手中，快递到达各个城市。
如今她面临一个艰难的选择。
要么现在回公司立马紧急公关，将所有未发出去的订单全部撤回，当然这会遭至毁灭性的损失，公司的资金链也会一瞬破裂，她没有办法跟资方交代，但不撤回会遭受更大的损失。
要么赌一把特定的过敏现象只会出现在特定人群，产品是没有问题的，从现在开始处理好那一批反馈的客户，拿钱去堵住她们的嘴。
不可否认，第二个设想有绝对的侥幸心理。
“姜总……姜总！”身旁的董部长也是焦急万分，一直在催促她下决定。
姜如雪快已经无法思考了，她的眼神在疯狂的闪烁。
“我很清楚……我非常清楚公司目前的状况，如果现在召回所有产品，我们承受不起这次损失。”她闭上眼睛，说出这句话来如同失去了全身气力。
董部长闻言猛的一怔。
她五年前就来公司了，跟随姜如雪多年，对这家公司也是感情颇深，算是为数不多的认真负责的员工。
可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姜如雪这般慌张失态。
“那我们现在回售后部，只要客户反馈不继续增加，那就说明产品没问题，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撤回订单和赔偿。”
“行，那就这样办！”
“我开车，姜总您上车。”
她的话让姜如雪再度恢复了神智，手脚也有了温度。
姜如雪赶紧拉开车门钻入了副驾驶，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根救命稻草。
明明上午还在紧锣密鼓的准备，昨日仍觉得将公司从濒死边缘救了回来，可数个小时她就经历了从大喜到大悲的过程。
一落千丈。
无论平日里姜如雪如何故作姿态，此刻她都已现出了原型。她的目光紧盯着眼前的道路，无意识的抓紧了手中的包，这次去公司的车程不到半个小时，她却觉得如同一整个世纪一样漫长。
在这漫长的难捱的时间里，她时时刻刻被一种空洞和巨大的恐惧感包裹着。
身在局中，她看的不够清晰。
可总有人清晰。
一个有底蕴的公司，若要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需要走许多错误的道路，做无数错误的决定，如同多米诺骨牌堆叠起来的大楼。一次错误，代表抽走一块牌，直到将这个大楼抽离到摇摇欲坠，已被逼至极限。
看似大楼依然挺立，实际上只需要一根稻草，便足以让它轰然倒塌。
姜如雪不仅挥霍底蕴，更是一直在违背最基本的商业逻辑，她的很多决定，都在摧毁美如雪公司的品牌力，而没有品牌力的公司是没有价值的。
直到连没人愿意继续与其投资合作。
这个世界允许犯错。
甚至允许犯大错。
可关键在于有没有承担这份错误的能力。
有许多人前显赫的大老板，正是因为没有意识到自己就站在悬崖边，然而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旧在执迷不悟的往前走。
一步踏空。
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此时，刚满四十六岁的姜如雪坐在去公司的车内，她仍旧存着那一点点的侥幸心理。
但她不知道，其实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