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逢时 嵩山之变（三十一）

玉玑子那必杀的一指，竟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尖叫，出现了一丝极其微不可查的、近乎本能的迟滞！高手相争，胜负只在毫厘！尤其是在他全神贯注锁定萧时、杀意最盛之时，这毫无威胁却充满原始恐惧的尖叫，如同最细微的沙砾落入了精密的齿轮！

就是这一丝迟滞！

“呃啊——！”萧时眼中幽蓝火焰猛地爆燃！求生的本能和守护的意志压倒了身体的极限！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强行扭转，玉玑子那致命的一指，带着刺骨的锋锐，擦着他心脏边缘的皮肉掠过，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剧痛让萧时发出一声闷哼，但他也借着这股力量，猛地向后翻滚，拉开了些许距离！

“混账！”玉玑子一击落空，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转头，充满杀意的冰冷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刺向尖叫的源头——那个被他视为蝼蚁、毫不起眼的痴傻少年阿呆！

就是这一眼！

玉玑子的目光在触及阿呆那张布满污垢、眼神空洞却写满恐惧的脸庞时，他那如同万载寒冰般冷硬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无法掩饰的剧烈波动！

震惊！难以置信！甚至…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被毒蛇噬咬般的惊惧！

你……你是……”玉玑子的声音，在这幽暗深邃的密室中，竟破天荒地失去了往日那种掌控乾坤、冷若冰霜的质感，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细微到几乎难以捕捉的颤抖，如同冬日里寒风掠过枯枝，带起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战栗。他的瞳孔在昏暗的烛光下急剧收缩，仿佛突然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攥住了心魂。

阿呆站在那里，身影被摇曳的烛光拉长，投射在斑驳的石壁上，与周遭的阴冷气息格格不入。他的面容，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交错中，显得既陌生又熟悉，就像是一幅尘封已久的画卷，突然被揭开了一角，露出了隐藏其下的惊人秘密。

玉玑子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穿透了岁月的迷雾，定格在阿呆的脸上。那轮廓，那线条，竟与前代掌门年轻时的模样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仿佛是跨越时空的镜像，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空洞无物，仿佛失去了灵魂的窗口，但那眉宇间流露出的神韵，却如同古老传说中遗落的星辰，虽暗淡却依然闪烁着不灭的光芒，触动着玉玑子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玉玑子的心跳加速，血液在血管中汹涌澎湃，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撼冲击着他的理智。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脑海中回响的声音，那是记忆深处的回响，是过往与现在交织的旋律，每一个音符都震颤着他的灵魂。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玉玑子低声呢喃，声音中既有难以置信的惊愕，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他似乎在这一刻，窥见了命运的玩笑，感受到了那股超越个人意志的庞大力量，正在无声地编织着一张错综复杂的网，将所有人都牢牢束缚其中。

阿呆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空洞却似乎穿透了一切。

“赵乾！拿下那个傻子！要活的！”玉玑子猛地厉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迫和…忌惮！

赵乾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但掌门命令不容置疑，他立刻应声：“是！”身形一晃，如同苍鹰搏兔，朝着地上抱着阿呆的柳时衣猛扑而去！

“滚开！”萧时不顾重伤，再次怒吼着想要阻拦。

“你的对手是我！”另一名面生的中年道士瞬间截住了萧时的去路，手中长剑如同毒蛇吐信，剑气森然！

而玉玑子本人，则死死盯着阿呆，眼中寒光闪烁，似乎在瞬间做出了某个极其冷酷的决定。他缓缓抬起手掌，掌心紫气缭绕，这一次，目标不再是柳时衣或萧时，而是——那个被他认出来的、前代掌门的痴傻私生子！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这个秘密，绝不能泄露出去！这个活着的“证据”，必须抹除！

冰冷的杀机，瞬间锁定了茫然无知的阿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