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琦琦小说 > 青春校园 > 忘川典当行 > 银镯里的牵挂

忘川典当行 银镯里的牵挂

作者:风砚 分类:青春校园 更新时间:2025-09-13 23:01:05 来源:平板电子书

雨下得像是要把老城区的青瓦掀翻。

陈兰裹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冲进巷口时,伞骨早被风折成了两截,雨水顺着她斑白的鬓角往下淌,滴在磨得发亮的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里混着她裤脚的泥点——那是她在菜市场和卖鱼的老张头吵了二十分钟,就为抢最后半把空心菜。可此刻这些都顾不上了,她怀里的布包焐得发烫,隔着粗布都能摸到那枚银镯子的轮廓。

"忘川典当行"的灯笼在雨幕里晃成一点昏黄,像颗没擦干的泪。

陈兰扶着门框喘气,门上的铜铃被风撞响,脆得像谁打碎了个瓷碗。她抬起袖口抹了把脸,这才发现袖管上沾着上午给老头子擦身时蹭的药渍,深褐色的,像块洗不净的疤。

"要当什么?"

声音从柜台后传来,清泠泠的,像块浸在井里的玉。

陈兰抬头。柜台后的姑娘穿着月白旗袍,外罩件月洞门暗纹的短衫,发尾用珍珠簪子松松绾着。她正低头擦着个青铜沙漏,沙粒在漏斗里簌簌往下落,每一粒都泛着温润的光,像是把月光熬化了铸进去的。

"我...我要当回忆。"陈兰的声音抖得厉害,布包从怀里滑出来,"当、当能换我老头子回来三小时的回忆。"

姑娘的手顿了顿。沙漏在她掌心转了个圈,漏下的沙粒突然凝住,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星河。她抬眼时,陈兰看见她眼底有团雾,雾里浮着点碎光,像是有人往深潭里扔了把星星。

"典当回忆,换重逢。"姑娘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但要记好——您得拿出与他最相关的最后一段回忆,换他三小时活过来。契约到期,回忆清零,他会彻底消散。"

陈兰的手死死攥住布包,指节泛白。布包的边角绣着并蒂莲,是她嫁过来那年,老头子在绣坊打了三个月零工攒钱买的。那时候他说:"兰啊,等我老了,走不动了,你就拿这布包给我装桂花糕,咱坐门槛上慢慢吃。"

可他没等到吃桂花糕那天。三年前的冬夜,他蹲在院子里给孙子堆雪人,突然捂着心口栽倒。急救车鸣笛的声音穿透雪幕时,他最后一口气还卡在喉咙里,望着她的方向,嘴唇动了动——她当时没听清,后来翻遍他的旧棉袄,在内袋里找到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别怕,我在。"

"我当。"陈兰把布包拍在柜台上,"就这段。他临终前攥着我手腕说的'别怕',还有...还有他最后看我的样子。"

姑娘没接话,只是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纸页边缘画着些奇怪的符咒,陈兰认不出,只觉得那些墨迹像蛇一样爬进眼睛里。她刚要签字,姑娘突然按住她的手:"您确定?三小时后,这段回忆会从您脑子里彻底消失。到时候,您连他是怎样闭的眼、怎样笑的,都记不起来了。"

"我确定。"陈兰的手指抚过纸页上的朱砂印,"他活着的时候,总怕我记不住他。现在...我就想再看他一眼,好好看他一眼。"

钢笔尖戳破纸的瞬间,柜台上的青铜沙漏突然亮了。陈兰看见无数光点从沙漏里涌出来,在半空聚成个模糊的人形——是王建国。

他穿着生前的蓝布衫,裤脚沾着泥,手里还提着半袋没拆封的橘子。雨水顺着他花白的头发往下淌,他却像感觉不到似的,愣愣地站在柜台前,目光穿过陈兰,落在她身后的墙上。

"老婆子..."他开口时,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瓦罐,"下雨咋不打伞?"

陈兰的眼泪啪嗒砸在柜台上。三年了,没人再喊她"老婆子"。菜市场的张婶喊她"陈姐",社区的小刘喊她"王奶奶",可只有他,会喊她"老婆子",带着点嫌弃的亲昵,像四十年前在纺织厂后巷,他偷塞给她半块烤红薯时那样。

"老头子..."她扑过去,想摸他的脸,可手穿过了他的肩膀——他是团光,是记忆凝成的雾。

王建国却笑了,抬手去碰她的发顶,指节同样虚无。他身后的光晕里,渐渐浮现实景:老房子的红砖墙,窗台上那盆他养了十年的绿萝,阳台上晾着的蓝布衫被风吹得鼓鼓的。

"你看,阳台的花该浇了。"他说,"上回你说那盆茉莉要开了,我记着呢。"

陈兰跟着他走进记忆里的老房子。八仙桌上的搪瓷缸里还泡着茉莉花茶,水汽氤氲着,把缸沿的茶渍晕成朵模糊的花。墙角的座钟停在三点十七分——那是他倒下的时间。

"存折藏在米缸底。"王建国指了指米缸,缸沿沾着他当年刷的蓝漆,"去年你说要交电费,我怕你着急..."

"我知道。"陈兰抹了把脸,"你藏在米缸第三层,用红布包着。"

王建国愣了愣,忽然笑了:"你啥都记得。"

"我啥都记得。"陈兰坐在他常坐的藤椅上,藤条硌得她屁股生疼——和四十年前她刚嫁过来时一模一样,"我还记得你偷卖手表给我买药的事。那年我发烧烧到四十度,你把结婚时送我的上海牌手表拿到黑市卖了,换了半袋盘尼西林。"

王建国的脸一下子红了:"我不是...不是怕你怪我..."

"我不怪你。"陈兰抓住他的手,这次触到了温度,暖得像晒过太阳的棉被,"我怪自己那会儿病得糊涂,没告诉你我早把手表摘下来,藏在枕头底下了。"

王建国的眼睛突然亮起来。陈兰这才发现,记忆里的他眼角没有皱纹,鬓角没有白发,连手背上的老年斑都不见了——他在记忆里,永远停留在五十五岁,那个还能扛着她爬黄山、给她摘野草莓的年纪。

"那...那去北京看**的事儿呢?"他搓着手,像个等表扬的孩子,"我攒了三年钱,本来想退休了带你去..."

陈兰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那是他临终前最后悔的事。她躺在病床上,听见他在走廊里和护士说:"大夫,我老伴儿这辈子没出过远门,就想看看**...等我走了,麻烦您帮我看看照片,就当...就当我带她去了。"

"我后来自己去了。"陈兰说,"去年五一,社区组织老人旅游。我站在**前,拍了张照片。"

她从布包里掏出手机,翻出那张照片。屏幕上的老太太穿着新做的蓝布衫,站在城楼下笑,身后的红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王建国凑过来看,指尖轻轻碰了碰屏幕里的自己。他的身影开始变淡,像被风吹散的烟雾。

"原来...原来你都去了。"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我就说嘛,你不会骗我..."

"我没骗你。"陈兰抓住他的手腕,可这次什么都没抓住,"我从来没骗过你。"

沙漏的轰鸣声突然在耳边炸响。陈兰猛地抬头,发现自己还在典当行里,柜台后的姑娘正收走那张契约。契约上的字迹正在消失,最后一行淡得几乎看不见:"执念已渡,功德 1"。

"他走了?"陈兰的声音哑得像破了的唢呐。

姑娘递来一杯热茶,茶里飘着茉莉香:"他的执念了了。"

陈兰捧着茶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她突然想起,王建国生前最爱喝茉莉花茶,可最近三年,她总觉得那茶里少了点什么——现在她才明白,少了的是他站在旁边,絮絮叨叨说"茶要泡三分钟"的声音。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陈兰走出典当行时,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把青石板照得发亮。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布包,里面的银镯子还在,可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没那么沉了。

转角处的路灯下,站着个穿校服的小女孩。她抱着个破旧的日记本,头发被雨水打湿了,贴在脸上,正仰头盯着典当行的招牌看。

"姐姐..."小女孩吸了吸鼻子,"我能...我能典当吗?"

陈兰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招牌,"当回忆,换重逢;渡执念,了前尘"几个字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她刚要说话,柜台后的姑娘已经走了出来,月白旗袍沾了点雨珠,在夜色里像朵将开未开的莲。

"小姑娘,"姑娘蹲下来,和小女孩平视,"你确定要典当回忆吗?"

小女孩用力点头,日记本的封皮上,"平安"两个字被磨得发白:"我想换我爸爸回来。他失踪三年了,妈妈说他不是故意丢下我们的..."

姑娘的手指轻轻划过日记本封皮,抬头时,陈兰看见她眼底那团雾更浓了。而在她们身后,典当行的青铜沙漏重新开始流转,漏下的沙粒里,隐约映出个男人的影子——穿着褪色的工装,手里攥着个破日记本,正拼命往巷口跑。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