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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春归 第27章 生死契阔

作者:烟秾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09-19 18:02:10 来源:平板电子书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银色的月光照着身边的湖泊,微风一吹,不时有泛着银白色的涟漪微微荡漾开来,湖畔的金丝柳也轻柔的随风飞舞,纠缠着他们的发丝,仿佛将两人拢在了一处。

这三月的春夜,一切都是这般静谧,春虫在草间低吟,犹如在演奏着一支乐曲,低低的,有几分嘶哑的尾音,似乎要钻到人的心里边去。

“微儿。”燕昊温柔的望着慕微,见她站在那里没有动静,伸出右手想将她揽入怀中,慕微扭了扭身子,燕昊皱了皱眉头:“痛。”

慕微感觉到自己撞到了燕昊的胳膊,心里有一丝慌乱,糟糕,燕昊的手还受着伤,自己会不会撞伤他了?她赶紧走到燕昊身边,伸出手去摸他的左臂:“是不是我撞到你了?很痛吗?”

燕昊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嘴唇轻轻从她的头顶擦了过去:“微儿,不好意思,我是骗你的,谁让你躲开我。”

慕微被他拥在怀中,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燕昊真是有力,一只胳膊抱着自己便让她无处逃脱,只能以一种尴尬的姿势贴着燕昊站在那里,感觉到他那温暖的气息直直的扑到了自己的脸上。

“微儿。”见着慕微双眸灿灿,仿若那天空的星辰,燕昊轻轻叹了一口气,回想到了那日林间发生的事情。她也是这般。睁大眼睛望着自己,有几分倔强的神色,可又带着一丝丝无助,让他几乎没有控制住自己便将嘴唇贴了上去,而此时他也有这种冲动,他很想低下头去,将自己的嘴唇印在她的上边,再一次体会到那日的甜美。

“嗯?”慕微觉得燕昊看自己,双眼灼灼,让她有几分羞赧,她偏过头去不敢再看燕昊,只留给他一个侧脸,如玉般的肌肤在银色的月光下发着淡淡的清辉。

“慕微!”尖锐的喊叫声很不协调的响起,慕微身子一僵,陆凝香过来了。

“你不是对我说过你不喜欢燕昊?”陆凝香将挡住去路的明玉明欣给推开,提了群裳大步朝这边跑了过来,见着慕微正与燕昊依偎在一处,气得眼睛睁得溜圆:“慕微,你这个贱人,你自己亲口对我说过的话,才几日,便忘记了不成?”

“陆凝香,谁让你说微儿是贱人的?”燕昊皱起眉头,看着那站在面前,一脸凶悍模样的陆凝香:“我想素日里我对你太包容了些,你才会如此口无遮拦。你要是让我第二次听到你用这两个字称呼微儿,别怪我不客气!”

陆凝香瞪眼望着燕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昊哥哥,你喊她什么?微儿?”她嫉妒的望向慕微,眼中有一丝说不出的疯狂神色:“现在你都不喊我香儿了,你又怎么能这样喊她!分明我与你才是关系亲密的人!”

“关系亲密?”燕昊一脸惊讶的望着陆凝香:“你只是陆将军的女儿,小时候我拜在陆将军门下修习武艺,你也跟着你父亲修习武艺,我一直只是将你当成师妹而已,什么时候又变成了关系亲密的人?”

见着燕昊的眼神很是凌厉,陆凝香有些畏惧,眼睛瞟了一眼慕微,她小声嘟哝了一声:“反正比跟她关系要密切,她是咱们南燕的敌人!”

“她是谁与你没有关系,她是不是南燕的敌人,也不是你说了算。”燕昊淡淡的看了陆凝香一眼:“凝香,只希望你不要来胡搅蛮缠,我喜欢的人是微儿,你该要敬重她,要将她看成是我们南燕的座上宾。”

“她……”陆凝香瞧了一眼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慕微,心中那股怨气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她一步跨到慕微面前,一双眼睛里似乎能喷出火来:“慕微,你为何平白无故的要闯到我们南燕来?我恨你、恨你!”

她伸出脚尖在地上磨了磨,便将脚下边的一块小石头勾了出来,稍微用力一带,那石头便朝慕微的腿上弹了过去。

慕微本来是站在一边,默默的在听着燕昊与陆凝香争执,没想到陆凝香却奔到自己面前来找茬,瞧着那小石头朝自己飞了过来,慕微赶紧朝旁边一闪,立足未稳的时候,就觉得有一只手将自己往后一推,她马上失去了重心,身子斜斜的往后边倒了去。

后边,是一个湖泊,慕微记得很是清楚。

就在她想着自己要掉到湖里去的时候,有一只手捞住了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又听到“扑通”一声,等她站定了身子回头望过去的时候,就见陆凝香正在湖泊里边沉沉浮浮,她浅碧色的衣裳浮在水面上,就如一弯绿色的睡莲叶子。

“她落水了。”慕微指着在湖泊里挣扎的陆凝香,有几分焦急:“快些去救她。”

“不打紧,她会划水,自己会上来的。”燕昊一只手揽住慕微的腰,一边望着湖泊里不断扑腾着的陆凝香,大声喊道:“我不喜欢出手对付女人,可这是你逼我的。陆凝香,你需知道,微儿不是你能冒犯的。你自己赶紧爬上岸回去换了衣裳,现在还是阳春三月,湖水比较冷,若不及时换了衣裳,恐怕会伤了身子。”

“昊哥哥……”陆凝香已经划拉着胳膊游到了岸边,趴在湖畔的泥土上边直喘气,她的脸上蹭满了泥浆,可她却来不及伸手抹去,只是恨恨的盯着那边站着的两个人:“慕微,你明日就要走了,你又何必这般纠缠着昊哥哥,我恨你、恨你、恨你!”

慕微无奈的望了燕昊一眼,低声说道:“燕昊,你放开我。现在已经不早了,你该去歇息了,咱们明日还得要早起呢。”

燕昊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了埙放到慕微嘴边:“你试试,先气沉丹田,然后再用劲吹一口气。”

慕微低头看了看那椭圆形的乐器,有几分奇怪:“我又不会吹埙,你让我吹一口气做什么?”那埙黑黝黝的,像一个装酒的罐子。

“我要将你的声息装到这埙里,以后每次我拿出来的时候便能听到你的声音。”燕昊含笑望着她:“明日咱们就要分别了,给我留一点念想。”

慕微的心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明日就要分别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就如那渡口的花朵,别在衣襟,挥手,一别即是天涯。她低下头去,将嘴唇凑在那埙的口子上,用力吹了一口气,很奇怪,细长的音乐声响了起来。仔细一看,燕昊的几个手指正在那六个孔上不住的起起落落,看来是在与她合奏。

“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少女抒发与情郎在一处的欢娱心情,用在此处,却是格外的怪异,一种离别的忧伤从这欢娱里悄悄的滋生了,似乎刚刚在心田里丢下一粒种子,瞬间却慢慢开出了花朵。

“走罢。”燕昊在她耳边低语。

曲终人散,终有分别的那一刹那。

慕微望着那泛起细碎的波纹的湖面,心中很是惆怅,这半个月来,她仿佛是做了一个梦,梦醒了以后,一切都会回归到原来那样,她的生命里,不再有燕昊。

晚上慕微失眠了,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睡,脑海里浮现的只是燕昊那深情注视的眼眸,好不容易睡着,梦里却一直有那悠长的埙乐之声,她仿佛立在白雾茫茫的河畔,极力在寻找那个吹埙的人,可怎么样也找不到。

“慕小姐,慕小姐。”门板被人拍得山响,慕微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听外边有明玉与明欣的声音:“现在已经是卯时了,太子殿下那边派人过来,请慕小姐起床梳妆。”

慕微蓦然就清醒了,今日她便要回到大虞,回到哥哥身边了。翻身坐起,将门打开,外边是明玉明欣捧着水盆站在那里:“给我梳妆。”

很快便梳洗打扮完毕,走出院子门,就见燕昊正站在那里,身后跟着几名副将:“我来送你过护城河。”

慕微默默的点了点头,跟着燕昊往前边走了去,虽然在刺史府住了这么多日,可她对这里依旧很是陌生,因为她基本上就没有出去过,唯一记得的路,那便是通向湖泊的青石小径。

那条路,不仅是通向湖边,同时也通向了她的心里。

马车辘辘而行,慕微掀起软帘,让初升的阳光站了起来,那阳光不是很猛烈,温柔和煦,带着淡淡的金色,照得她一张脸仿佛都熠熠生辉起来,就如那庙中的菩萨一般。燕昊坐在慕微的身边,没有说话,可心中的伤感却越来越浓。

不希望她走,可她却始终会走,自己不能自私,将她留在南燕与他一道受苦受难,,若大虞的皇上不答应和谈,十日之后,这云州城便会变成人间的修罗场,到处会是为国捐躯的将士,到处都会有断肢残臂,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结果,会不会还存在于这个世界。

“太子殿下,到了。”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掀起门帘,谦恭的弯腰道:“请太子殿下移步下车。”

时辰尚早,没到开门的时候,城门还是关着的,燕昊吩咐让人将城门打开,他与慕微两人走了出去,然后又吩咐把城门关了。

“太子殿下,这怎么使得?若是大虞人狡猾,杀过护城河……”副将有几分犹豫:“还请太子殿下三思!”

“不必多说,我相信大虞的慕将军。”燕昊一挥手:“关门!即便是我真因此而亡,那也是死得其所。”

那几个军士很无奈的相互看了一眼,只能顺从的走了进去,燕昊与慕微静静的站在那里,听着“扎扎”作响,两扇寒铁铸成的城门合了拢来,上边的黄铜钉蒙着一层灰,正在不住的簌簌掉落。

“你兄长已经来了。”燕昊的声音空落落的,没有往日那种柔和,还略微带着点嘶哑。

护城河对面站着几个人,慕微一眼便瞧见了自己的兄长慕乾。

“很好,你很守信用。”慕乾朝燕昊点了点头:“那就让我妹妹过来罢。”

护城河的吊桥放了下来,慕微刚刚踏出了第一步,身后便响起了悠长的埙声,她的心里不由得有一丝颤抖,但是她强忍着没有回头,她若是回头,见着燕昊那悲伤的眼神,恐怕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一步一步,慕微很是艰难的走上了吊桥,那座吊桥并不长,可她却走了很久很久,似乎怎么也走到尽头,似乎要走一辈子。

她,在慢慢的走着,离他越来越远。

他,站在吊桥的一端,瞧着她窈窕的身影慢慢远去,一种浓浓的忧伤充斥在心里,挥之不去。

燕昊很想冲上前去,一把将她拉住,不让她离开,可是他不能这样做,他是南燕的太子,身上负担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他不能冲动,不能任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步的离开自己。他只能将埙举在唇边,让那凄婉哀怨的音乐表达出自己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悠扬的埙声就如一个咒语般紧紧的缠住了慕微,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浑浑噩噩的走到吊桥的尽头,见着站在面前的兄长慕乾,伸出手去:“哥哥,我好累。”

说完这句话,她猛然扑倒在慕乾怀里,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九章

悠扬的乐声似乎依旧在耳边盘旋,白衣飘飘的身影似乎依旧在眼前晃动,可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不见了踪影。

那仿佛只是一个梦,一个漫长的梦,她刚刚从梦境里醒来,一脸惊慌失措。若不是周围的环境实在不是大司马府,身边站着的人是慕乾与赫连毓,慕微真会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哥哥。”慕微低低喊了一声,慕乾惊喜的望着她:“微儿,你总算醒了。”

慕微望了一眼周围,发现这帐篷里边阳光很是明媚,不似今日她与燕昊出来的那阵子,只是一点点淡淡的颜色,就如贝壳内壁那珍珠灰的虹光。燕昊,想到这里,她心中猛的抽动了一下,说不出的心酸让她喉咙里边似乎有些苦涩。

“微儿,你怎么了?”见慕微愣愣的望着帐篷里边,慕乾扬声笑了起来:“是不是看着这地方很奇怪?这是你哥哥我的军帐!”

赫连毓走上前一步,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慕微:“慕小姐,你已经安全了,这是咱们大虞的军队里边,你不用再害怕了。”

“多谢太原王关照。”慕微站起身来,准备向赫连毓行礼,却被他一把扶住:“慕小姐,何必多礼?我与你兄长情同手足,咱们自小便相识,将你看做是自己的……”赫连毓本来想说“把你看做自己的亲妹妹”,可是忽然间又觉得说不出口。

莹莹如冰雪的肌肤,一双眼睛盈盈如水,一张小嘴艳若流丹,这样的慕微,让他早就已经丢了一颗心,如何还能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若是这般说了出来,仿佛显得格外虚伪。可赫连毓一转脸,就见周围几个人都在看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我一直将你看成是我的妹妹,如何见面还要行这些虚礼?以后千万别再如此这般了。”

慕乾瞧着赫连毓那忽然露出几分尴尬神色的脸,心知肚明,将慕微拉到自己身边道:“微儿,哥哥也早就和你说过几次了,不必要这些虚礼,可你偏偏还是要这样,现在军帐里就咱们三个人,又不是要做给旁人看。”

慕微笑着点了点头:“我省得。”可是一瞄见赫连毓的目光,心中却有几分不大自在。以前赫连毓也曾是这般关注的看着她,她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可今日却只觉得他目光灼灼,让她有些想避开的感觉。

“那燕昊,对你没怎么样罢?”慕乾打量了下慕微,见自家妹子好像比他出发前要清瘦些了,不由得拧紧了眉头:“是不是他虐待了你?”

“没有。”慕微摇了摇头,将手藏在衣袖里边,上回陆凝香抽打她,这手上留下了两条鞭痕,虽说燕昊给她用了黑玉断续膏,可现在还依旧有两条浅浅的痕迹,她不想让慕乾瞧见误会了燕昊。

“哥哥,你们没有对燕昊怎么罢?”忽然间想到了出城的时候燕昊的手下说的话,慕微的心提了起来:“你们没有埋伏人马在……”

“妹妹,你怎么便将你兄长看成了这般卑鄙无耻之徒?”慕乾横了慕微一眼:“我既然答应了燕昊,自然会信守诺言,再说你是我们慕家的明珠,如何敢拿你的性命开玩笑?我还怕燕昊出尔反尔呢,只是瞧着他倒也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这才斗胆相信了他一回。”

“只有你才觉得他是正人君子。”赫连毓在一旁嘀咕,心中暗自郁闷,燕昊那厮,绝不是什么好人,竟然用手揽着慕微的腰,这一幕不住的在他眼前浮现着,似乎要刻到他心里边去,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我是监军,谁敢拦我?快让我进去!”外边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伴着将士们的劝阻:“秦大人,太原王与慕将军在里边有要事商议,你还是过会子再来吧。”

“过会子再来?黄花菜都凉了!”秦冕从鼻子里边哼了一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好一阵疼痛,让他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朝看守军帐的军士喝了一声:“快些让开,咱家要进去瞧瞧!”

慕乾瞅了太原王一眼:“看来你手上的功夫有些退步,怎么几鞭子抽得这般轻巧,才过几日他便出来蹦跶了?”

赫连毓斜望了那军帐门口一眼,恨恨道:“若不是看在我皇兄的份上,我都想要一刀将他给了结了,不过瞧着他是我皇兄宠爱的内侍,这次又封了监军,若是将他杀了,你也不好交差。”

那日早晨秦冕让手下朝慕微射箭,他瞧着那白羽箭朝护城河那边飞了过去,简直是目呲欲裂,当时气得热血冲顶,拿了鞭子便将那秦冕从马上抽到马下,抽得他到处乱爬。可毕竟秦冕是皇上派来的监军,他也不敢下重手,只将他的衣裳抽得稀烂,脸上背上全是一道道的鞭痕才罢了手。

“我知道,你是替我着想。”慕乾朝赫连毓点了点头,咧嘴一笑:“听说秦大人这几日每天拿了镜子对着照,一个劲的唉声叹气,天天在和身边的小内侍抱怨,说这里没有好的祛疤痕的药膏,他想赶回京城去问皇上讨要那灵丹妙药哪。”

“这难道不是好事?”赫连毓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扬声朝军帐外边喊了一声:“既然秦大人这般关心军中大事,就让他进来好了。”

帘幕一掀,秦冕走了进来,慕微往他那边瞟了一眼,发现他脸上有几条纵横交错的鞭痕,就像棋盘格子一般,瞧着委实好笑。就见那秦冕朝赫连毓行了一个礼,尖声尖气道:“太原王安好。”

赫连毓板着脸望向秦冕,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秦大人,你在外边吵什么?我与慕将军正在商量要事,偏生被你打扰了。”

“太原王,下官、下官……”秦冕有几分胆怯,望了望赫连毓那冷冰冰的一张脸,转而望向慕乾,似乎要哭出来一般:“慕将军,你与太原王交好,替下官求几句情罢。”他身上摸了摸脸,忍不住“嗳哟嗳哟”的喊了起来:“这伤,着实痛!军里的大夫全是从蛮夷之地来的一般,下手狠,可那些药又不见效!”

“那秦大人究竟准备怎么做?”慕乾朝秦冕温和的笑了笑:“能帮得上忙的,我自然要帮帮秦大人才是。”

秦冕感激得眼圈儿都红了,根本没有去想慕乾也是一盏不省油的灯,朝慕乾弯了弯腰,秦冕细声细气道:“慕将军,听说太原王要送慕小姐回京,我也想跟着一道回京去,也好让央了皇上派个太医给我瞧瞧。”

“这可怎么行!”慕乾慌忙摆手道:“秦大人,你可是皇上派下来的监军,你走了我可怎么办?那我还与谁去商量军队里的事情去?”

秦冕望着慕乾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气得快说不出话来,他什么时候和自己商量过军队里的大事?什么都是尽量的瞒着自己,有时候手下知道的事情,自己还不一定知道,所以他这才削尖脑袋每日都往慕乾军帐这边来,还要屡屡遭受慕乾的算计!

“秦大人,你这就不对了。”赫连毓板着的脸更像蒙了一层冰霜一般:“皇上委以重任,你又如何能因着脸上的鞭痕便想着要回京城?现在你在大军里做监军,大战在即,你这皇上的亲信却跑了,让军中将士如何想?这万万不行!莫说是你请慕将军来与我说,便是请了慕大司马来说,我也是不会带你回京城的!”

秦冕听着这两人说得热闹,顿时醒悟过来,大约是自己在床上躺了几日,竟然脑子也变得糊涂起来了,谁不知道太原王与这慕乾自小便是玩在一处的,他们两人这是坑壑一气,变着法子在捉弄自己呢。

恨恨的看了笑得像一只狐狸般的慕乾,秦冕气哼哼道:“慕将军,咱家刚刚来的时候,本想着是皇上委以重任,所以不敢怠慢,方才与你有些龉龌,但后来咱家都是一路好言好语,何曾得罪过你?你为何要次次以捉弄咱家为乐?”

“哎呀呀,秦大人,你说这话就太让我伤心了。”慕乾苦着一张脸,万分委屈的望着秦冕:“我可是在处处为秦大人着想哪!秦大人乃是内侍出身,我怕将士们不服气,这才想尽办法替秦大人分担些。”他摸了摸腰间挂着的那把宝剑,叹了一口气:“秦大人若还是在惦记这个,那慕乾现在就还给秦大人罢。”

秦冕瞧着慕乾的手放在腰间,似乎真有要还给他的意思,不免有几分惊喜:“果真要归还给我?”

慕乾点了点头:“我看秦大人这般委屈,自然是想要归还给你的,可这军中多能人异士,军士们中间也不乏有江湖大盗起底的,若他们见着好东西生了心思,秦大人究竟能不能保得住皇上这把宝剑,我可不敢保证。”

赫连毓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秦冕,我看你最好还是乖乖的自去歇着好,免得除了脸上的鞭痕,又要添几道新伤。”

慕乾与赫连毓,两人一唱一和,只将秦冕气得七窍冒烟。赫连毓是皇上的弟弟,他得罪不起,可站在慕乾面前,他也觉自己矮了一头,恨恨的盯了慕乾一眼,秦冕愤然道:“那还请慕将军派人去城里帮我请个好些的大夫来。”

“秦大人不是自己带了手下?”慕乾惊讶的望了秦冕一眼,旋即又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来:“哦,秦大人是在说他们没有出入的腰牌?这有何难?快些让人到我这里来拿,可别耽误了秦大人的事情!”他笑着朝秦冕点了点头:“秦大人,这等小事何须你自己过来?随便派个人来与我说一句便是了,秦大人在我军中,我自然要无微不至的照顾好秦大人才是!”

这话说得实在好听,可秦冕不仅感觉不到慕乾的热络,反而觉得心中插了一把刀子一般,他虽然难受,可却还是要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那咱家先谢过慕将军了,到时候我派人来取腰牌。”

一跛一跛的,秦冕慢慢的挪出了军帐,那帘幕刚刚被放下来,还在不住的摇晃,里边便传来了赫连毓与慕乾的大笑声。秦冕背对着军帐站着,全身都在发抖,这慕乾也实在太可恨了,竟然拿了自己当猴儿耍!

“大人,咱们回去?”秦冕贴身的小内侍可怜兮兮的站在那里,瞧着秦冕脸上的肉不住的在抽动,那几条疤痕看上去更狰狞了,心中便有几分害怕。秦大人被太原王狠狠的抽了一顿,实在没地方出气,每日里对他们非打即骂,他们都有几日畅快日子好过。

“回去。”出乎小内侍的意料之外,秦冕竟然没有说什么别的话,背着手便往前边走了去,小内侍急急忙忙追了上去,就听着前边的秦冕落了一句话,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那慕乾的妹妹生得着实美貌……”

小内侍心中不由得一紧,秦大人为何会说起慕将军的妹妹来?他和自己一眼都是个阉人,难道还有那种想法不成?偷偷转头望了望军帐,小内侍不由得替那位慕小姐担忧起来,秦大人准又是在算计什么了,但愿这位慕小姐要一切安好才是。

慕乾与赫连毓将秦冕嘲笑了个够以后,这才转脸望向慕微:“微儿,现在你总算是平安回来了,你马上跟着太原王返京罢。”

“哥哥,我能不能再在这里留几日?”慕微望着慕乾,眼中有着恳求:“我想要留下来照顾哥哥。”她有几分心虚,其实她想留在这里,只是因为与他隔得很近,闭闭眼睛,似乎便能感受到他的气息,看到他的容颜。

“微儿,快莫要说玩笑话了。”慕乾没有像以前那般对她千依百顺,只是收敛了笑容:“你要知道,军营里没有女子,你怎么能在这里呆着?再说了,我已经派人回京城送信去了,想必母亲已在家中望眼欲穿等你回去了。”

提到母亲,慕微心中也是一惊,她怎么能如此不孝,为了一个才认识不久的燕昊,便将母亲忘在脑后?自己被燕昊抓走,母亲肯定很是着急,自己是该快些回去好让她放心了。

“哥哥,我马上就走。”朝燕昊点了点头:“我也想母亲了。”这句话说出口,慕微只觉得脸红,她发现自己仿佛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了,或许是这一次被劫,让她的人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她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单纯的慕家二小姐了。

她有了自己的心事,但那些心事只能被深深掩藏在心中最深的角落,不能被任何人知晓,在风清月白的夜晚,她会将记忆的匣子打开,让这一段往事从那匣子里飘出来,让她闻到一阵幽幽的清香,那是一段阳光里晒干的回忆。

“好,我们马上走。”赫连毓很是开心,一双眼睛望着慕微,脸上露出笑容来:“慕乾,你放心,有我照顾着,路上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我自然放心。”慕乾重重的捶了赫连毓一拳头:“你若是胆敢让我妹妹掉了一根头发,我也会冲到你那太原王府去兴师问罪!”

“你以为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吗?”赫连毓哼了一声,朝军帐外边吩咐了一声:“快些将马车准备好,我马上要回上京。”

不多时,慕微便在回京的路上,身边坐着赫连毓。

马车里的气氛很是沉闷,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慕微静静的端坐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来,就如庙里那种泥金木偶一般,散发着淡淡的光彩,却没有一点点喜怒哀乐。

赫连毓悄悄摊开自己的手,掌心里湿漉漉的一片,这是第一次他与慕微单独相处,狂喜之外他激动得快说不出话来,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身边的慕微。

“慕小姐。”赫连毓迟疑着开口道:“你是不是有些怨恨我?”

正沉浸在沉思里的慕微被赫连毓的话惊醒过来,她转过脸来看了赫连毓一眼,见他一脸歉意,有些不解:“太原王,我为何要怨恨你?”

“你分明已经留下线索向我示警,可我却没有看得出来,让燕昊那厮将你掳去了南燕。”赫连毓一回想青州城门口的失之交臂便觉得有些郁闷,他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锦囊,扯开五彩丝线的绳结,从里边弄出了一个小纸包,将纸包打开,上边躺着几个玉白色的指甲壳子:“你将这指甲壳子扔在了地上,可我却……”

他的眼睛盯着那几个指甲壳子不放,心中充满了懊悔。那几个指甲壳子,躺在纸上随着马车的滚动不住的在摇晃,就如小舟在浪潮中起伏,又如莲花花瓣被风吹得不住的摇曳着身子,一点点的刺痛着他的心。

若那时候自己早些注意到这些指甲壳子,恐怕慕微早已被他救下,也不会那么多苦了。他将指甲壳子细心的包了起来,望着慕微的眼睛,真诚的说道:“慕小姐,我一路追过来都没能将你救回来,是我对不住你。”

慕微瞧见赫连毓将自己的几个指甲壳子收了起来,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她又想起了燕昊来,他也是这样宝贝一般将那几个指甲壳子给收了起来,也是贴身放在胸口处,这两人的举动,真是有些相似之处。

“太原王,你已经尽力了,慕微如何再能怪你?”慕微将脸转了过去,不敢再看赫连毓,他那一双眼睛实在是太专注了,盯着她瞧的时候便如幽幽的深潭,似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卷进那深不可测的潭水中去。

“慕小姐,你真不怪我?”赫连毓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欢愉,但见着慕微的眼睛望着另外一边,心中又有几分惆怅,或许她只是口里说说,心中却是在怨恨自己的?

掀开马车侧面的软帘,朝外边望了望,远处有一线延绵的城墙,慕微心中不由得欢喜了几分,走了大半日,总算看见一座城池了。“太原王,能不能在前边城里再买一辆马车?”

赫连毓正在看慕微的背影,猛的听到慕微这般请求,不由得一愣:“慕小姐,为何要再买一辆马车?咱们两人共乘一辆便足够了。”

慕微没敢回头,心中好一阵别扭,她从小到大,只在小时候与自己的父亲兄长共乘过马车,从上个月起,她的生活便发生了改变,她与燕昊共骑过一匹马、共乘过一辆马车,还共住过一间屋子!

虽然说现在已经不是第一次与男子共乘一辆马车,可慕微还是有说不出的难受,总觉得如芒在背一般,虽然她没有回头,但她心里知道,赫连毓肯定在看她,这让她觉得很尴尬。以前她对于赫连毓并没有这般排斥,但这一次她忽然有了强烈的排斥感,莫非是因为燕昊的原因?

一想到燕昊,耳边仿佛响起了幽幽的埙乐,悠长,凄凉,一点点的将她的心缠住,慢慢的成了一个厚实的茧子,她被困在里边,无论如何也冲不出来。眼里似乎湿润了,她极力咬着嘴唇,阻止自己落泪的冲动,燕昊,燕昊,才离开这么一阵子,我怎么就如此想你了?

“慕小姐,到底怎么了?”赫连毓心里有些悬在空中,仿佛不能落底一般,慕微这样说,是不是在拒绝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个与她共乘的机会,可没想到却被她拒绝了。

她那纤细的背影,黑鸦鸦的青丝下露出了一段白皙柔软的脖子,就如凝脂一般吸引着他的目光,赫连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惆怅,低声说道:“我向你兄长保证过一路上要照顾好你,若是你不在我身边,”赫连毓停顿了下,这才缓缓开口道:“我不放心。”

慕微的身子一僵,这温柔的口气让她回想到了以前的时光,那年的冬日,他站在雪地里头,手里捧着数支寒梅,眼神温柔的望着她:“我知道慕小姐最喜这种朱砂梅,特地去昭阳宫那边寻了几支过来给慕小姐插瓶。”

他说话的声音永远是那般柔软,眼神永远是那般清澈明亮,嘴唇边永远有如冬日暖阳般和煦的微笑,每次与他交谈,便有如坐春风之感。但今日,她却只觉得不适应,很希望赫连毓不要这般对自己,他的声音越是温柔,便让她愈发的难受,如坐针毡。

“太原王,若咱们两人共乘一辆马车回去,旁人会怎么看我?太原王又将慕微的闺誉置于何地?”慕微轻轻吸了一口气,转过脸来,一双明眸如水,潋滟生波,就如那温润的玉石映着阳光,有淡淡的烟霭一般。

“我……”赫连毓心中懊悔,瞧着慕微那似乎委屈万分的眼神,不由得有几分慌乱:“慕小姐,是我唐突了,没有想得周全,你放心,到了前边城池,我自然就会去替你买辆马车,买几个丫鬟同车服侍你。”

慕微低下头去,小声说了一句:“多谢太原王。”

“你别总是这般喊我。”太原王这三个字,就如一把刀子般深深的刺痛了赫连毓的心,什么时候慕微与自己这般生分了?小时候她跟着慕坤喊自己“毓哥哥”,慢慢的便成了“赫连毓”,现在却喊他“太原王”,生疏得就如一个路人。

阳光从软帘那边漏了进来,将车厢照得一片明亮,慕微能清楚的看到赫连毓那紧紧闭着的嘴唇,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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