绩效之外 外部阴谋

校庆日的彩带还在空中飘舞，春风学校的招生处已经排起了长队。张淑芬望着窗外蜿蜒的队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媒体颁发的"年度最佳教育创新奖"奖杯。三个月前那场与徐文龙的公开对决，意外让学校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妈！单日报名突破三百人了！"刘明辉兴冲冲推门而入，手里挥舞着数据报表，"照这个速度，下季度就能开分校！"

张淑芬却盯着报表末尾的小字皱眉："为什么退学率突然涨到25%？"

"正常汰换嘛。"刘明辉不以为意，"有些老人跟不上进度自然..."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警报声打断。两人冲到走廊，只见赵刚揪着一个中年男子的衣领从教室拖出来，对方手里还抓着五部智能手机。

"第七个了！"赵刚气得胡子直抖，"这王八蛋领了补贴就转卖学校发的学习机！"

男子挣脱逃跑时，口袋里叮叮当当掉出七八张学员证——不同名字，却都是他的照片。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如铁。教务主任调出的监控画面显示：近三周的新学员中，至少有三十人重复领取学习设备补贴；更诡异的是，这些人报名时填写的推荐人都是"陈伯"。

"陈伯？"张淑芬心头一紧，"是陈奶奶的..."

门突然被推开，陈奶奶颤巍巍走进来，老泪纵横："闺女，我对不起大家...那个挨千刀的，他骗我说是帮孤寡老人代报名..."

原来，陈奶奶的远房侄子陈强借她名义，组织了一批社会闲散人员冒充学员，每人每次报名可获200元"劳务费"。

"这不怪您。"张淑芬轻拍老人颤抖的手，转向众人，"立即暂停所有补贴发放，重新审核学员资质。"

"不行！"刘明辉猛地站起，"现在停补贴会吓跑真实学员！资本方下周就要来考察A轮融资..."

"融资？"赵刚冷笑，"学校啥时候成你圈钱的工具了？"

争论声中，张淑芬注意到马建国一直低头搓手，工作服袖口露出半截金手链——这绝不是一个清洁工买得起的东西。

深夜巡查时，张淑芬在储物间撞见马建国往包里塞礼品盒，盒子上印着某知名保健品logo。

"老马，这是..."

"学员硬塞的！我不要他就要下跪！"马建国慌乱解释，却打翻了背包——里面滚出五六盒同样的保健品，还有厚厚一叠百元大钞。

张淑芬捡起一张夹在钞票中的字条："马老师，明天考试请多关照——学员李"。

她的心沉到谷底。

第二天，更大的危机爆发。教育局突然转发来十几封举报信，指控学校"虚假宣传教学效果""套取政府补贴"。带队的竟是刚复职的王科长——那个曾与徐文龙勾结的吴处长的嫡系。

"张校长，又见面了。"王科长皮笑肉不笑地递上检查通知，"这次是部里督办的专项整顿。"

检查持续了整整一周。期间，三位骨干教师被挖走，教室网络频繁遭黑客攻击，更有不明身份者在校园围墙喷绘"骗子学校"的大字。

最致命的一击在周五降临。一段"马建国索贿"的视频在抖音爆火，画面中他接过学员递来的信封，配文却是："春风学校老师公然收礼，不给钱就挂科！"

"这是剪辑的！"马建国看着视频里被放大的特写镜头，面如死灰，"当时我明明退回去了..."

张淑芬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却发现刘明辉不见了。凌晨两点，她终于在机房找到儿子——他正与林小雨激烈争执。

"必须引入AI教学系统！"刘明辉指着屏幕上冰冷的算法模型，"只有标准化才能规模化！"

"然后呢？"林小雨声音发抖，"让赵叔他们去当人肉提示器？这就是你说的教育理想？"

张淑芬默默退了出去。校园里，紫薇树的花瓣在夜风中簌簌落下，像极了二十年前明辉厂倒闭时的那个春天。

转机出现在最黑暗的时刻。那天清晨，三百多位真实学员的家属突然聚集在校门口。他们手举自制的标语牌："春风学校改变了我母亲的人生""拒绝污名化老年教育"。

陈奶奶坐在轮椅上，举着扩音器喊："那些闹事的'学员'，有本事站出来当面对质！"

人群骚动起来。几个混在其中的"职业学员"想溜，却被赵刚带人拦住。老车工当场拆解了一部学习机，露出里面被调包的劣质零件——正是徐文龙旗下工厂的批次号。

"都拍下来！"张淑芬对闻讯赶来的记者说，"这就是某些人眼里的'银发经济'，把老人当提款机！"

当天下午，赵刚的"行为艺术"震撼全城。他在校门口用废旧机床零件焊接出一个巨型"树"，树上挂满被调包的学习机和虚假报名表。作品取名《教育的根不能烂》。

舆论一夜反转。深挖的媒体发现，那些"举报学员"竟同时出现在多家培训机构的投诉名单上；而刚出狱的徐文龙，被拍到与王科长秘密会面。

教育局很快发布澄清通告，王科长停职调查。但张淑芬知道，真正的危机在内部。

"明辉，我们得谈谈。"她在机房找到儿子，"关于学校的未来..."

"妈，时代变了。"刘明辉疲惫地揉着眼眶，"要么规模化生存，要么坚持情怀等死。"

张淑芬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是赵刚的辞职信。

"你赵叔说，不想成为学校发展的绊脚石。"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千斤重锤砸在刘明辉心上，"就像当年他不想拖累明辉厂一样。"

刘明辉突然红了眼眶。他想起小时候，赵刚常让他骑在脖子上看机床；想起工厂倒闭时，是这个粗犷的汉子偷偷塞给他学费...

第二天清晨，一个奇景出现在校园：刘明辉和林小雨蹲在实训车间，跟着赵刚学习用机床零件制作教具。年轻人笨拙的操作惹得老车工哈哈大笑，笑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张淑芬站在窗前，看着朝阳为三人镀上金边。她忽然明白，教育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题——就像那棵用废铁打造的树，旧时代的根基上，总能长出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