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一顾 115：公仪

张楚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跟在顾澈身边无话，顾小小知道这种时候顾澈不喜欢被人打扰，因此挥了挥手，大部分仆从又退下了。

顾澈就这么在西市逛了一会儿，直到天色将暗顾澈才开口，“回罢。”

张楚想了一下才开口，“将军，西市的晚市才是最热闹的，将军可要再留一下？”

“嗯？”顾澈疑惑了一下，才想起来云州早已开晚市许久了。她这些年一直卧床，即便出仕之后顾澈依然还是奉行了当初家族里的礼教，晚上除非必要的聚会便不出门。

虽然知道有夜市，却未曾真正的逛过。

“好。”顾澈一路而行，张楚知道顾澈讲究，对于吃食也并没有太过推荐，顾澈并不在意。夜晚的西市比白天还要喧嚣，劳作了一日的百姓终于有时间出来休息一下。

终于也有人认出了顾澈，不过有其他人围着大部分百姓便都只是远远的看着，也有大概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流民，或者别的对着顾澈远远的作礼。

顾澈有些疑惑，然后往一边张楚看过去，张楚才回应，“那次江东大军压境，若不是将军，只怕云州也早就一片战火了。”

“嗯。”顾澈点了点头，然后在别的百姓继续作礼的时候顾澈也会点着头回应了。

顾澈想了很多东西，在她眼里国破与否与她都无关系。只要顾家尚还安好，那么便足够了。无论怎样的大风浪之中，这些世家大族永远都是在最开始起风的地方。

然而在世家之外，总有更多的人们，成为了战火的牺牲品。

对于他们来说，求得一方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顾澈总是在想若是没有战乱是不是她的哥哥就不会死，是不是她就不用承担这些。

也许她可以一辈子当一个闲云野鹤的顾二公子，也许她可以游历这山川大地。然而到此时顾澈才明白许多东西，也许对于战乱中更多的人来说这云州便是她当初在大哥的遗体前所描述的太平之居吧。

顾澈正想着，坐在一边的摊点等着吃食，刚用手指敲了一下桌沿一边便吵闹了起来。顾澈转眼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叶昱拎着一个小食盒过来了。

顾澈疑惑了一下，叶昱便到了面前，看着这样幕天席地的小摊面有一些嫌弃，把食盒端了上来，然后跪坐下来，“刚才去了顾家，结果顾夫人说你不在，我想你在这边肯定吃不习惯，所以就端了食盒过来。”

“嗯。”顾澈笑了一下，到这边吃这些看这些也不过是图个新鲜，若说真的她确实也没有什么胃口。

如顾澈这些世家子平时是绝不会踏足西市的，如今一下来了好几个贵人一时间百姓看的都多。然而也因为是贵人，因此也都远远的看着。

顾澈用了一些想起来才开口，“你不是去了浴风台吗？”

“嗯。”叶昱点了点头，然后笑了一下，“晚宴觉得无聊便没有参与。”

顾澈点了点头，然后用过之后才开口，“我们再走一会儿？”

“好啊。”叶昱还是有世家子的骄傲的，西市也未曾来过便同顾澈两人逛了许久。张楚是个有分寸的，一直往后跟在身后。

顾澈想了一下才突然开口，“三公子还没有入仕？”

叶昱同顾澈同年，如今也已二十二了，是一个该入仕的年纪了。然而叶颐就如同当初对叶淮一般，并没有给叶昱安排什么样的职位。

叶昱笑了一下，“志不在此，父亲这样的安排倒是让昱觉得轻松呢。”

叶昱与世家子们交往倒是真的随性而来，只是追着喜欢的东西。顾澈笑了一下，“这样也好。”

叶昱看着顾澈，不知道顾澈这般说的时候还是拿他挡小孩子所以应付一下，还是真的觉得这样不错，因此也没有说话。

等到夜深一些了顾澈便同叶昱一起回去了，第二日顾澈醒的要迟一些。

方法已经定下去了，接下来便要等到薛瑾和叶淮拿出了具体的实行方式之后才会找她了。

这段时间顾澈可以做很多事情，因此一大早顾澈便打算同以往一般闲着喝喝茶看看书简之类的。在一边坐下了之后顾澈倒是笑了一下，没想到当初这样韬光养晦，如今居然觉得是休息方式了。

顾澈笑了一下，然后往一边喝了两口茶，接着看了起来。

刚看一会儿卉歌便走了过来，“这个给你。”

顾澈抬眼看了一下，发现是一个小盒子，“谁送的礼吗？”

顾家这样的门第收到东西是常有的事，不过这些都不需要顾澈过问，卉歌也没有理由会拿过来找他。

“叶三公子的。”卉歌说完之后凑近了一下，“那个小狼崽昨天去找你了？”

“嗯？”顾澈想了一下，然后点了一下头，“嗯。”

卉歌比顾澈大一点儿，卉家也不算小门第，因此卉歌说话为人向来落落大方，这般的直接用小狼崽来称呼叶昱顾澈到是笑了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我也好奇呢。”卉歌凑近了一点儿。

顾澈笑了一下将木盒打开，然后就看到了里面的头巾。拿起来看了一下有些吃惊的样子。

卉歌近了一些，“就是头巾？”

“嗯。”顾澈点了一下头，将头巾拿出来看了一下。

头巾的布料是上好的布料，青色绣着暗纹。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怎么就送了个头巾？”卉歌笑了一下，“神神秘秘的。”

顾澈抬手把青巾放回小匣子，然后递给了一边的顾小小，“昨天我在西市转了一圈。”

“我知道。”卉歌笑了一下，“还真是大胆，万一出什么事情怎么办。”

“不会的。”顾澈笑了一下，“张楚在。”

卉歌想也知道张楚在，所以并没有太过执着这个，顾澈笑了一下，“这块方巾的款式是西市上的款式，昨日看了一下，觉得不错。”

“但是布料太差太掉价吗？”卉歌笑了一下。

头巾这些早些年都是寒门子弟常带的，像顾澈这样的世家子弟都是竖冠。然而这些年风气渐渐起来的。

但是世家子到底不会同寒门一般，因此就算是头巾也都是锦缎。

顾澈昨日虽然觉得款式不错，然而却没有买下也是因为这样。

只是顾澈没想到叶昱会这样连夜找人做给她，顾澈笑了一下，然后才往一边顾小小看了过去，“去年做了一把弓吧，给叶三公子送去吧。”

叶昱不精长弓，然而到底对弓箭起了一点兴趣，顾家有的叶家也不会说没有。只不过叶昱擅于文辞，因此这一类的东西倒是不多。

顾小小立马应声下去了，顾澈这边又闲适下来看书卷了，卉歌笑了一下并未打扰，往一边离开了。

顾澈难得这样的闲暇时间，看了一会儿之后便到了正午，卉歌到了后院来唤她顾澈点了一下头，“顾曦正午是不回来的吧？”

“嗯。”卉歌点了点头，“学舍下午才放。”

顾澈点了点头，虽然已经迁都到了云州，然而一直忙于战事所以国子监并没有建起来。但是叶颐倒是并没有忽略教育，云州这边几个大儒都被他压着给这些孩子讲课。

当初顾澈明白自己容易被作为质子所以没有去，然而如今她早已记名在叶家名下了，整个云州都在叶家名下，她又何必在意这些。

知道顾曦中午不回回来，顾澈便早早的同卉歌吃了饭。吃完之后顾澈想了一下才开口，“最近嫂嫂还好吗？”

卉歌笑了一下，“尚好，如今嫂嫂也愿意跟着我外出去走走了。”

顾澈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她的大嫂出身不算低，然而却也不算高。

因得顾淳是庶出，因此这个嫂嫂一直都很低调。

当初顾澈卧病在床，顾母又重病的时候大嫂才不得已出来走动了一些。

这个大嫂对她始终是恪守礼仪的，虽无过多亲近之意，却从来没有慢待过她。顾澈实际上是很感恩的。

顾澈点了点头用过之后才又动了身，想了一下才开口，“快到年关了，去看看丁夫人吧。”

丁夫人如今早已不是叶颐的夫人了，但是顾澈又实在不知道用什么名字去称呼她。

卉歌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顾澈点了头，又想了想，“把顾曦带上。”

“好。”卉歌应声。

顾澈这才出了府邸往外走，由顾小小招呼着马车去学舍看看顾曦。

卉歌和顾澈在丁夫人和离的事情上阴了丁夫人一把，然而在这之外顾澈处处都拿丁夫人当母亲在对待了。

对于后来上位的齐夫人，顾澈也并没有轻待。

叶颐这个人对自己后院的要求还是很高的，所以卉歌不但同丁夫人还有齐夫人交好，也让她们认识。

按理说这样的关系，见面就算不闹起来，心理肯定也是不好受的。

顾澈本只是想让齐夫人走个过场，然而没想到齐夫人不但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反而当初她还是个侍妾的时候怎么做的便怎么对丁夫人。

甚至在这些世家贵妇聚会的时候，也愿意放下所有的身价跟在丁夫人之后，仿佛丁夫人还是主母，而她不过是个卑微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