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传 第九话 断界帝的小小恋爱

“你在担心那个人么。”七煌神殿的深处，巨大的石碑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身材娇小的女孩静静地靠在碑面上，面对神谕碑的询问，断界帝仅仅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女孩下意识的将自己抱成了一团，“明明已经目睹过无数次了，但是我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夜临帝会如此的执着，明明每一次轮回都只会让他自己伤的更痛罢了。”

“为什么不阻止他？”作为有着独立人格的古代文明资料库，神谕碑依旧用他那平稳的没有人感情波动的声线问道。

女孩苦笑着摇了摇头，“很简单，因为阻止不了。”

断界帝的答案让神谕碑少有的沉默了下去，片刻之后，石碑再度闪烁起来，“即便是你这位最初的权帝也无法战胜么？”

“大石头，你说，权帝是什么呢？”没有回答神谕碑的询问，断界帝反而是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短暂的思索后，石碑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权帝是掌握了元素权能的特殊神子。”

“这个答案，只能给你60分。”女孩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虽然外表仅仅是十来岁左右的幼小女童，但是断界帝的一举一动之间都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那种高贵的不似人类的雍容与淡雅根本不是常人能够拥有的，这是只有曾经拥有过世界，然后又目睹自己王国毁灭的帝王才独有的孤傲。“权帝是棋子。却也是弃子。”

“断界帝，你爱上他了。”

神谕碑的话语顿时让准备离开的女孩定在了原地，“你的力量足以彻底毁灭夜临帝。你只是无法下手，即便夜临帝的行为可能会导致世界根源的毁灭。”

“即便如此，”一如平常那般的动听声线，如同银铃般的清脆声音里此刻却散发着无法形容的怒意，“根源的毁灭又与我何干？我已经活的够久了，一个纪元的结束，不过是另一个纪元的开端罢了。”

“断界帝。”神谕碑停顿了片刻，这一次。石碑的声音似乎出现了一些起伏，“爱，是什么？”

然而，女孩并没有再回答。娇小的身影再度消失在这个空旷的神殿中，一人一城，这便是断界帝拥有的全部。作为最初也是唯一的土之权拥有者，断界帝都已经忘记自己究竟活了多久。

回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他时，女孩并未在意，毕竟一介神子又能如何引起她这位权帝的注意。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少年竟然凭借一己之力彻底扭转了根源。那是第一次轮回。

第二次见到他时，女孩开始注意了，她对这个能够亵渎根源的少年感到好奇。一席黑袍。怀中抱着和他有着相似容貌的少女尸体，那时，女孩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感情可以强烈到如此的程度，甚至连她这个陌生人都能感受到包裹着少年的绝望。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不知道度过了多少次的轮回，少年都依然没有放弃。但是断界帝却隐约发现，少年的目的已经改变了。或许最初，少年只是想寻找避免怀中少女死亡的方法，然而随着轮回的不断重复，少年已然把这不断重复着的悲伤锁链当成了安慰自己的良药。

一场轮回一场梦，少年已经迷失在了这一场场自己制造的‘梦’里不愿醒来，无数次的享受和少女相处的时光，却又无数次的亲手杀死少女再度开启轮回。

少年身上黑袍的颜色似乎变得更加深邃了，名为绝望的悲伤侵染了少年的一切，无数次轮回与循环所造成的巨大逻辑错误已经开始超出了根源所能净化的极限，少年的行为已经逐渐对根源造成无法逆转的损伤。

知道这一点的女孩，自然不会再放任对方继续下去，在某一次轮回中，女孩第一次出现在了少年的面前，她干脆的将对方打倒在地，试图阻止少年的愚蠢行径。

“那又怎样，我只是想……继续陪在她的身边。”少年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伤痛远远无法内心的相比，“我……不愿只能够将她放在回忆之中……”

直到那一刻，女孩才知道，少年早已知道了她的存在，他或许只是在期待有人能够阻止他，因为他――已经无法阻止自己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就如同最为甜蜜与诱人的剧毒，明明知道这种行为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但是他却已经无法收手了。

明知是饮鸩止渴，但是少年却依旧面带微笑的饮下这杯毒药。只要能够再一次的见到少女的容颜，一切就都是值得的；他哭着笑着疯癫着的徘徊在这不断循环的梦中，只求能够有人阻止已然疯狂的他。

她无法下手，明明只要将少年斩杀于此就能够将这个绝望的连锁彻底斩断，对方也能从此于噩梦中解脱。但是她做不到，因为她发现自己似乎爱上了这个少年，断界帝爱上了夜临帝。

少年的坚忍与堕落，夜临帝身上的绝望与幸福，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吸引了她，她不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会导致根源毁灭的恶魔。

断界帝站在神殿的台阶上，下方就是她的不灭城，这里是她的一切，是她远古王国的唯一碎片，也是她自身存在的根本。

慢慢的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女孩晃荡着她的小脚丫等待着那个人来临，“又能见面了，凌夜。”只有在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她才能如此轻易地说出对方的名字，她无法离开这里，所以，与他见面的机会就只有对方来到这里扭转根源的时候了。

女孩知道，自己或许也疯了，明明每一次的轮回开启，对方都会忘记一切，但是她却依然甘之如饴的等待在这里，只为了能够再度匆匆看上那个少年几眼。活了这么久，女孩第一次发现‘等待’……原来是一件这么让人期待的事情。

“嘻嘻，好想快点见到你啊，凌夜。”断界帝笑眯眯的看着远处山崖上的洞口，那里是与外界连接的唯一通道，很快，少年就会如同赴约的恋人一般赶到这里。虽然对方的恋人并不是她，但即便这样，女孩也觉得足够了，就如同少年一般，小小的幸福就已经可以让他们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