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诗歌 第三百二十四章 崩塌

如果说塞因.德谟克拉在最初只是将莱恩斯特家的两人当做令人厌恶的虫子，那现在无疑是在用看待蛇蝎的态度面对他们了。

虫子或许会让人感觉麻烦，但却不会带来太多实质性的损伤，充其量也就是分散注意力的程度。但身怀剧毒的蛇蝎却不能掉以轻心，这些小生物有着不同于外表的危险，就算被轻轻咬到一口都有可能送命。

现在他就露出了像是被毒蛇咬到一样的表情，一脸险恶的看着两人，冰冷的双眼透露出不属于人类的寒光。充斥在周围的魔力完全归于静滞，他不再执著于恢复魔方阵的运转，而是要先将两人赶出自己的领域。

入梦者通过潜入梦境的深处进入属于灵魂的世界，因此就算在此摧毁他们的灵体也没有丝毫价值。梦中的死去只是意味着让他们会在现实中醒来，破坏灵体在用较为强硬的手段将他们赶回身体。

柯特没办法从僵硬的化身脸上看出塞因.德谟克拉的想法，但他很有可能在后悔没有一开始就捏死柯特与莉琪。尽管没有办法通过这一手段损伤他们的身体，但至少可以避免他们继续破坏这个法术。

化身周围的液体被浮动的气流替代，那些紫黑色的光辉犹如电流般连锁，仿佛是在宣告他的愤怒。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气息，一双眼睛中更是透出了有若固态的刺眼闪光。

如果说之前还有几分人样的话，现在他就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类的外貌，仿佛控制他的那个人为了强化战斗能力甚至选择忽视了外表。

柯特有些纠结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它的外貌，这种感觉就像软体动物与昆虫拼在一起，然后在表面涂上一层冷灰色的金属状液体。唯一能够看出它与塞因.德谟克拉关系的，大概也只有那残留着人类轮廓的脑袋了。

这不是人类，只是一个粗制滥造的化身――这样的感觉第一次变得这么明显。它已经彻底失去了人形的外貌，扭曲的躯干逐渐转化为长满“长枪”的根基，延伸出十数条尖锐的利刺。它的身体还在膨胀，仿佛已经变成了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恶魔。甚至比那些陈腔滥调编织出的怪物还要丑陋。

人性的光辉从它身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与狰狞的外貌一同降临的兽性，与粗重的呼吸一同排到周围的空气中。它的身躯足足有一辆卡车那么大，冰冷的液体就像金属一样反射着钝涩的光辉。

不过是几次呼吸的时间里。那个化身就彻底成为了怪物，然后挥舞着磨盘大小的爪子拍向挥舞长刀冲向它的柯特。钝重的肢体由黑泥与怪异的液体混合而成，上面还沾满了半凝固的冷灰色液体。

砰！

长刀划过液体表面，发出一声闷响，化身能巨大的身体忽的向后退去。但柯特注意到手中没有丝毫命中了实体的触感。在长刀即将命中的一瞬间，它悬浮在半空中的身体不知从何处施力弹向了后方。

心中感觉不对的柯特立即停下了脚步，转而用力蹬了一脚身边的水面，让自己从一个刁钻的方向窜了出去。果不其然，就在他跳出一边的同一时间，就感觉到一阵冷风划过眼前，金属色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压住了先前所在的位置，密密麻麻的尖刺犹如翻到的针山那样贯穿了湖面。

塞因.德谟克拉化身变化成的怪物虽然体型庞大，却不显得有一丝一毫笨拙。这个巨大的怪物在它形成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停下对两人的攻势，而接近作战的柯特无疑承受了最大量的攻击压力。

在空无一物的“湖面”上没有任何能阻挡它的东西。而它却可以凭借那昆虫般的下肢灵敏的上下跳跃着。它好像真的不会受到重力的束缚，总能做出紧急悬停并且在空中改变行动方向这样匪夷所思的行动方式。

柯特挥出的斩击总会被它以毫厘之差躲开，并且在他行动的间隙从几乎不可能的角度扑向他的行动死角。就算柯特试图先读它行动的方式，也会因为构筑它身体的液体能够随意变化而徒劳无功。

眼见那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翻了个跟头，然后猛地冲向了自己，柯特这一次没有做出任何回避的动作。他右脚前迈一步，然后借着前冲的势头将左脚从地上撩起，回旋一圈后踹向了怪物扑过来的爪子。

铿！

这一次的攻击总算没有落空，柯特如鞭子般抽出的脚从侧面踢上了化身的爪子，将它的身体带得后仰起来。可是这点冲击依然不足以动摇它的攻势。在飞出一截后，它居然一下子跃起扑向站在另一个方向的莉琪。

“哼，虚张声势的家伙。”

莉琪毫不在意对方身上满溢而出的杀意，反倒露出了些许笑容：“狮子搏兔亦用全力。这位法术士可是会大费周章给城内势力添麻烦的存在，为什么之前和我们战斗时没有露出这样的姿态呢？”

她对锁定了自己的怪物视而不见，态度悠然的将更多魔力投入破坏塞因.德谟克拉分法术之上。隆隆雷声不绝于耳，随着莉琪控制下的魔力不断运转，每隔数秒就会有一块边缘区域的魔方阵分崩离析。好几块破碎的魔方阵化作细碎的残片，在半空中破碎为无数难以分辨的深黑色尘埃。

偌大的空间中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古代文字。散发着温和光芒的它们宛如在漆黑天空中闪烁的群星。它们随着莉琪的操纵循着魔方阵的轨迹运转，顷刻间便完全覆盖了原本充斥紫黑色魔力的空间。

被莉琪用魔力渗透的部分都不是重要的区域，但也非可有可无的点缀。塞因.德谟克拉需要这些魔方阵来稳定运转异常的法术，而莉琪的行为就是在不断干扰他边缘的魔力流动，让它们更加混乱。

平稳的空间里并没有多少属于“风”的自由魔力，冷灰色的液体表面却在不停翻卷着。似乎是受到了相互争夺控制权的两方魔力相互影响，先前一直维持平稳无波的水面上也出现了不小的波澜。

位于“镜面”彼端的城市幻象忽远忽近，维持稳定的象征法术再一次受到了波及，出现了难以消弭的漏洞。当塞因.德谟克拉的化身彻底转变为怪物之后，崩溃的魔方阵就因为失去维护的人陷入了空转。

“塞因.德谟克拉那家伙怎么想的，真的以为能够用这玩意转移我们的注意力？”莉琪不屑的摇了摇头，然后将手指指向了朝自己扑过来的异形，“只要是稍微对灵魂有所研究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的意识已经离开了这个化身――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是用情报模拟出来的一匹野兽。”

纤细的指尖上涌出白垩色的魔力，在她身前描绘出一个如交叠树枝般的形状。交叉的纹路中恰到好处的填上了细密的古代文字，就像是一面半透明的盾牌那样遮挡在她与急冲而来的怪物之间。

看见莉琪支起了这样的魔方阵，那几乎只剩下兽性的怪物嘴角微微挑起，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它有十足的自信突破这看起来不堪一击的护盾，一口气连防壁带莉琪全都撕扯碎片。

但莉琪却没有一丝动摇，仅仅是目视着越来越近的敌人，气定神闲的朝身前的魔方阵中注入大量的魔力。那“护盾”上的光芒变得闪亮，但如纸一般轻薄的结构显然不足以格挡敌人的攻击。

不过她也没有打算用这法术来保护自己免受异形的攻击。毕竟它并不是一个防护法术，反而在构造出一枚蓄势待发的“弩矢”，注入其中的魔力一层层凝缩为针尖大的线，朝法术士指示的方向射出。

攻击是最好的防御，只要瞄准敌人的弱点，这枚纤细的魔力针就会突破重重防护，径直摧毁敌人的核心。在那庞大如卡车的怪物逼近到不足两步的一瞬间，莉琪轻轻的敲了敲手指，将积蓄已久的魔力一口气全部释放。

顿时，柯特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声短促的爆破声，竖立在莉琪身前的魔方阵分崩离析，她自己也因为回冲的力量向后方栽倒。与此同时，尖锐的魔力飞射而出，打穿化身的利爪后更进一步刺入了它的头颅。

看样子不过是一枚针尖大小的法术，被命中的对象却犹如遭受了攻城锤的正面直击，连哀嚎声都没有发出就被巨力推挤着飞向远处。它引以为豪的机动性在此毫无意义，庞大的身躯直接撞到了堆积在湖面上的黑色残渣才勉强停下。

在它庞大的身体上，不同颜色的魔力正在相互撕扯着，黑白二色的魔力撕扯着对方，同时还找到机会侵吞对方的存在。在被这不安分的两股魔力纠缠下，化身庞大的躯体也只能一点点瓦解。

“好了，目的达成......我们该撤退了。”

崩塌还在继续，守护者也遭到了破坏导致无力化――看着自己造成惨剧，莉琪的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开心的模样。她看了看还在崩塌的巨型魔方阵，然后轻轻拉住了柯特的手，毫无情绪起伏的低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