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葬诗歌 第三百一十章 梦的渣滓

皎白的月光照耀在由残留思念构筑的世界中，将充满魔力的光辉洒落地面，重叠在一起的影像分散出无数的碎片。

从半空中俯视卡特里斯城的幻影，看起来一切都是这么的安静，层层堆积的幻影中看不到任何拥有生气的存在。游荡在城中的灵体不知躲到了何处，只有虚弱的残片还在散发着微薄的存在感。

但这仅仅只是表面上的伪装，就像看起来平静的海水，底下却充满了汹涌的暗流。稍微有些思维能力的灵体都在躲避那逐渐扩张的漆黑之“茧”，因为胆敢靠近它的灵体全都被毫不留情的吞噬了。

莉琪将这枚茧状物称为“梦境的渣滓”，无疑是在向柯特暗示它与之前渗入表侧世界的那场奇怪梦境有着很深关系。它充满不祥气息的样貌就像曾经笼罩在城市上空的乌云，在城内投下浓厚的阴影。

虽然从柯特收集到的情报中显示，人才派遣机构已经将塞因.德谟克拉制造出法术的魔方阵摧毁了。但很显然他们并没有如宣称的那么成功，诡异的黑暗仅仅只是受到了些许限制，而没有被抹杀。

深厚的黑暗依然在城市的街道中肆意流淌，并且沿着道路规划出属于自身的领地。从漆黑的茧向周围城区扩散出的黑色翻腾起浪潮，让柯特不由得回想起了在真视之眼据点中看到的那些污泥。

“那些黑色的东西......看样子好像在躲避月光，难道它们不是通过月相摄取魔力的么？”柯特注意到城内变得安静的原因，在月亮出来之后，那些黑暗全都回到了自己的领域里，只在背光处偷偷摸摸的行动着。

在被月光照亮的街道上充满了虚幻的灵体，它们漂浮在半空中，通过吸收月光中的魔力来恢复自身。然而那些黑泥却反其道而行之，从“茧”中流出的它们并没有冲出被母体覆盖住的空间，只是静悄悄的侵蚀着背光处。

黑泥与那些虚幻的影像相互对立，俨然是相互敌视的两个阵营。虽然现在还没有全面开战，但边境的摩擦却始终没有停下――而且那些翻涌的黑暗无疑占据了优势，所有触碰到它的幻影都被轻易击溃。

以城内的中央广场为中心，卡特里斯城内有数条街道都被涌动的黑暗淹没了。能够阻碍灵体通行的墙壁在它们的敌人面前不堪一击。只要汹涌的污泥轻轻的触碰一下，街道的幻象便会崩裂倒塌。

它们扩张的速度虽然缓慢，但巨大的黑色茧状物几乎占据了整个城市五分之一的大小。那个奇怪的茧状物还在成长，并且在吸收了周围剥落的漆黑残片之后，它成长的速度好像正在逐渐加快。

柯特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说天空之上盘踞的巨大黑暗给他一张不可侵犯的压迫感，那眼前这个还在生长的“茧”就只有纯粹的厌恶了。它给人以一种极度不快的感觉，仿佛吸收了沉淀在这片土地中的所有负面情感，然后将它们转换为犹如焦油的黑泥，以更加存粹的形态将恶意散播到世界之中。

“想要知道那些黑泥能量来源的前提是，我们要搞清楚它究竟是什么。”莉琪摇摇头，显然这个最基本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但是我们现在除了知道它是由塞因.德谟克拉制造的异常物质之外，几乎对它们一无所知。”

她看了一眼在城中街道里流淌的黑泥，它们的颜色比残留思念上剥落的碎屑更加深邃。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将它们与城中原有的黑色分辨开来。

回想起之前在据点中所见的一切，黑泥会吞噬被接触的所有活物，并且将它们改造为活尸一般的存在。但在只有灵体的世界中，它们都失去了活性，异样的沉默正在压抑着它们狂躁的本性。

不知为何，莉琪突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塞因.德谟克拉虽然制造出了这些漆黑的“泥土”，但却没有完全控制它们。因此他虽然利用梦境的渣滓制造了大量的黑泥，却只能选择暂时将它们集中在此。

然而狂躁的黑暗们绝对不是生性善良的羔羊，它们是掠食者，是残忍的猎手。时刻准备着吞噬触碰到的事物。它们此时虽然还能勉强保持稳定，但当它们突破束缚之后，失去控制的涌出的洪流必将吞没一切。

“塞因.德谟克拉制造那个东西的目标......或许就是侵蚀整个城市，然后将残片中遗留的魔力全都据为己有。”莉琪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们上次看见的城市景象，很有可能也只是他做出来的幻影。”

无论是生物还是死者的灵魂，它们都由最纯粹的魔力构筑而成，并且支持着他们在这个世界中生存。它们的虚幻不实的身体看起来虽然极其虚弱，但就算是最虚弱的灵魂，都比他们在自己身体中时的魔力充沛。

如果塞因.德谟克拉能够将整个卡特里斯城中的残留思念全都吞入腹中。那么他无疑会获得超乎想象的力量。但这远远超过了人类所能容纳的魔力，恐怕就连以魔力为长的魔人都无法掌握它们。

作为“容器”而言，人类的身体实在算不上优秀，甚至比不上很多魔物。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体所能容纳的魔力有限，法术士们才在不断研究节省魔力方式的同时用各种方式接近自身的极限。

但是塞因.德谟克拉却没有遵循常规，而是使用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秘法让自己不再局限于曾经孱弱的身体。他虽然曾经是一个人类，但在接触了那些“黑泥”之后，或许已经成为了非人之物。

“还记得之前我们看到的那个‘太阳’么？我想那大概就是关键――让他得以实施这个计划的关键。塞因.德谟克拉通过那个机关吸收了众多斯洛特人的生命力，然后将自己转换成了某种与人类不一样的存在。”

莉琪似乎在通过回忆将之前见过的场景在脑内再次构筑，想要从蛛丝马迹间找到那个法术的关键。不稳定的古式法术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仅仅靠她所理解东西也只能勉强组织出一个相似的猜想。

一边小声的嘀咕着像是法术术语的东西，她突然拉住了柯特的手，然后顺着去势一下子缩到了他的怀中。明明是虚幻的灵体，但是柯特依然能够感觉到从莉琪身体传来的触感，不由得向着后方挪动了一下。

但是他的这点行动似乎早在莉琪的预料之中，就在他想要后退的一刹那，几条苍白的锁链便从她的身体中伸出，将她的身体与柯特连接在了一起。与此同时，几圈闪动着古代文字的光圈便浮现在他们的身边。

在两人的身边，被莉琪聚集来的魔力还在微微的振动，它们如风一般裹挟在它们的身边，在平稳的空气中激荡起凶暴的浪潮。周围的银色雾气扭曲为一团模糊的漩涡，仿佛下一刻就会坠落黑暗的深渊。

“虽然我想尽量不接触那个东西就搞清楚它的原貌，但是看来只是进行观察还不能达到理解的程度。”

莉琪轻轻敲了敲手指，然后将法术的目标锁定在黑暗的中央处：“我已经将射击的目标锁定在了那个‘茧’上，虽然说接下来的速度可能稍微会有些快，不过做好准备之后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从两人身边展开的魔方阵已经扩展为由数个几何体堆砌成的复杂结构，在漆黑的天空上排列出让人眼花缭乱的阵势。在银白色的月光映照下，纠缠在一起的魔力回路里流淌着常人无法供给的力量。

她的指尖牵出好几道半透明的线，紧紧连接在身周的银雾之上，只需要她轻轻挪动手指，它们就会像提线木偶那样活动。她的魔力顺着连接刺入法术中，将自然的魔力按自己需要的方式引导。

看起来十分轻松，但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在一开始，莉琪只是抬抬手指，轻松的调动着法术们的大致方位；而当需要进行细部操作的时候，她的手就开始飞快的运动，在空中留下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纹路。

结构越复杂的魔方阵越难控制，因为维持它们所需要的算法有着与结构相似的复杂程度，并且充满了不可解的变数。对于常人来说，仅仅只是编织出三个不同结构相互嵌套的魔方阵就需要耗费相当的思考能力，足以让他们精疲力尽......而莉琪，她此时用双手在操控着十余个连接在一起的魔方阵。

缠绕在莉琪身边的黑色气息随着大量消耗在渐渐褪去，从中露出她已经褪色到几乎透明的灵体面貌。她现在能够将法术扩散到这个程度并不完全是自己的力量，绝大多数魔力都来自于月光投下的魔性。

尽管如此，她也已经十分疲倦了，大量使用体内的魔力无疑是在削减组成自身灵体的必要部分。但是她不能停下来，虽然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吸收外界游离的魔力，但如果因为消耗太大就选择放弃，那之前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为了达成预定计划，做出一些牺牲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