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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荣界 第七十三章 分队

作者:东北老荒 分类:青春校园 更新时间:2025-09-13 22:43:43 来源:平板电子书

道路翻浆的早春时节,红原公社召开实行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推进会,面对大礼堂台下黑压压的大小队干部,新任党委书记齐二克在**台上慷慨激昂地讲话:“现在全国大部分农村地区都进行了‘包产到户’改革,可我们这边却落后了。为什么动的晚?我觉得县委党校朱校长剖析得很准,说我们的特点是醒的早起的晚,而且是让尿憋醒的。”台下一阵哄笑。齐二克补充一句:“憋醒了也不起来,溻被窝子。”台下又一阵哄笑。

黄三怪与钱老牤窃窃私语:“说的挺对路,真就是这个样子。”钱老牤说:“最近农村要搞改革这事儿大家伙都在议论,看来这回是动真格的了。”

齐二克继续讲话:“我们吃了这么多年‘大锅饭’,结果是饭越吃越少、人越过越穷。穷则思变,不得不走改革之路。作为农村干部,特别是大小队的头头,思想一定要跟上形势,一定要认识到,在生产队混日子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一定要尽快从队长喊号子社员抬轿子的习惯中转变过来。总体要求,三天内生产队必须分完……”会议一散,包村督导的公社干部钟组委直接跟进长青大队。

老神树下,一群人正在议论分队的事,姚老美说:“不怕停步,就怕坐坡呀!”接着现编了一套嗑卖弄:

先分组,后分队,一步一步往后退,多年辛苦全白费,一下回到旧社会。

钟组委停下脚步叫住姚老美:“哎,这位老同志,你这么说可不对,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是为了充分调动群众发展生产的积极性,让人民群众拥有自己的土地。分队以后,交足国家的,留够集体的,剩下全是自己的。从性质上说,这是又一次土地改革,不是回到解放前,思想认识一定要转过这个弯儿来。”姚老美认得面前这个公社干部,忙叫钟秘书,又立即改口称钟组委,表示一定转过弯来,钟组委走两步又回头说:“说顺口溜取乐可以,但不能发表不当言论。”姚老美忙哈腰说:“明白,明白。”

第二天早上,黄三怪打开大队广播室扩音器,把齐二克讲的话简要传达了一遍,然后通知社员分队:“全体社员都听好啦,今天开始分队,以生产队为单位,各分各的,村干部和副业队、机耕队的都到各自所在生产队参与分队,三天内都必须分利索。先分物资,无论牛马、车辆、农具都作价,能分就分,应分尽分,既要体现公平,也要物尽其用;然后分田地,按人口、劳动力,抓阄分口粮田、责任田,分完签定家庭联产承包合同;最后是卖马号,先集体研究定价,谁能拿出钱就卖给谁,一家买不起,也可以联合买,如果有多家竞争,就加码。原则上本队社员优先,卖马号的钱按生产队户数平分。具体分法由各生产队自行决定,希望广大社员都要积极支持。听到广播后,马上到各自的生产队去。”关了扩音器,回身问身后的钟组委:“我这么讲行不?”钟组委说:“太行了,话都讲到点子上啦。”黄三怪呵呵一笑:“你瞧好吧,这两天生产队得叫呜扎天的,用不上三天保证分利利索索,肯定不拖后腿。”

通知一发出,就见家家出动,向自己所在的生产队马号奔去,唯恐去晚了落下。黄士魁赶到长青二队马号时,只见人头攒动,乱轰轰的。石头墩上、滚子上、大车上、水槽前、墙根儿下到处都是或坐着或站着的社员和家属,穆逢时站在院子中央,清清嗓子说:“本队长先说两句。从今天分队以后,各位就再也别等本队长喊话分派任务啦,自己的承包地儿自己经管,自己的来钱道自己琢磨,是骡子是马都拉出来溜溜,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姚老美打断他的话:“姑爷,你一口一个本队长的,上来没几年,转眼就成了末代队长啦!”现场编出一套嗑儿来:

本队长,本队长,天天习惯扯脖嚷。

要分队,快开场,别的话都不用讲。

众人都嚷嚷起来:

“是啊,开场白就不用了!”

“抓紧分吧,别磨叽了。”

“分吧,大家都等不及了!”

穆逢时一笑,指点着姚老美说:“爹呀,公社干部都点你了,你还不知道收敛,这顺口溜可不能乱说,得注意影响啊!”扫视一圈众人,这才开始分队。“闲言少叙,现在就由本队长主持分家。先分东西,这些东西都由咱队头头们和几个行家给定的价,肯定比市面上的便宜。现在处理石磨,做豆腐成套用具三百元,要的报名。”艾育花第一个举手说:“我要,我想开豆腐房。”闻大呱嗒也举手说:“我也要,这个价凿一盘新石磨也下不来呀。”贾大胆说:“公平起见,你俩抓阄,谁抓到是谁的。”艾育花说:“抓啥阄哇,呱嗒姐求你把做豆腐的家把什让给我得了。”闻大呱嗒笑了:“哎妈呀,必须抓阄,谁抓是谁的,如果我手气不好我就认了。”贾大胆写了两个阄,团巴团巴,扔进帽兜子,用两只手一晃,刚说抓,闻大呱嗒和艾育花几乎同时把手伸进去。

艾育花一看结果,一屁股坐磙子上,跟自己赌气:“我咋这么命苦哇,干啥都不赶行事抢不上槽儿,我家安子特意学会了做豆腐的手艺,没这套现成的物件不白学了嘛!”众人上来劝说,艾育花竟然抹起了眼泪。公冶安说:“那哈,那哈,甭伤心,分不到也照样开豆腐坊,一样一样弄呗!”闻大呱嗒终于心软,抚着艾育花的肩膀头说:“哎妈呀,你可别哭了,你说咱亲戚里道的,就让给你吧!”艾育花破涕为笑,站起来说:“呱嗒姐你可说好了,让给我就不能反悔。”闻大呱嗒说:“不算个事儿,不算个事儿。分不到这石磨,还能分头牲口。”众人夸她风格高,是个讲究人,她不好意地笑了:“哎妈呀,其实我心最软,我是育花她表姐,让着她也是应该的。”张呜哇也说:“正好我还不愿意贪黑起早当豆腐倌呢,给育花正合我意。”

穆逢时又喊嚷起来:“下面分铡草机,有人要吗?”问一声无人应声,再问一声还是无人应声,只好摇摇头说,“都是奸妈养活的,没大用的东西就没人争了。铡草机没人要,那就归本队长吧。下面,分马车,总共五挂马车,每挂车加车套和箱板七百元,一挂牛车五百元。都谁要赶紧报名。”一阵吵嚷,报名的有二十多家。经过抓阄,有人眉开眼笑,有人骂自己倒霉。

穆逢时接着宣布分牲口,总共有二十匹马两匹骡子五头牛一头毛驴,上等的牲口不超九百元,最次的不低于四百元,还是抓阄分。贾大胆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阄放进帽兜子晃了又晃,一群人争抢着抓阄。结果一出来,按阄认领牲口。赵赔本分到一头老牛,说:“这头牛牙口老点儿,可总比没有强。”黄三怪没有亲自到场,而是让家属来了,姚三朵抓阄分到一头毛驴儿。贾大胆说:“弟妹,你分到一头驴有啥用,想骑驴看账本呀,你家掌柜是‘土皇帝’,要这玩意儿没用。”姚三朵偏着右眼说:“三怪啥也不让我要,可分一回小队,啥没捞着像缺点儿啥似的。抓个老毛驴子真就没啥大用,不行我就卖喽。”正在卷豆腐包布的艾育花听了忙接了话茬:“你要卖可别卖别人,匀给我吧,我正缺一个拉磨的,虽然这驴老点儿,也能将就用。”姚三朵说:“行啊,敢情我来抓阄是替你抓的呀,这毛驴匀给你就全乎了啊!”艾育花开心地笑了:“分一回队,遇上两个成全我的,往后肥边豆腐少不了你俩。”

曲克穷分到一匹雪青马,举着纸阄冲着黄四亮喊:“四哥,四哥,你看雪青马带劲不?”黄四亮啧啧夸道:“好马呀,这是上等的雪青马,妹夫你手气不错呀!”曲克穷说:“四哥,这马你直接牵回去,咱查一伙,我不愿意养活牲畜。”黄四亮乐颠颠地说:“行啊,我替你养着,肯定不亏了那伙计。”

最后剩下两个阄,贾大胆和黄士魁同时抓了一个,贾大胆展开纸阄很是得意,嚷嚷说:“我抓了二号羽牛,大哥你那个是热毛子马。”黄士魁打开纸阄,果然写着热毛子马四百元,自嘲道:“咋乎半天分这么一个破玩意,我也就这个命了!”将马牵到秦占友面前,说道:“叔,你养着吧,算我替你抓的,有车没马哪行。”秦占友打着眼罩笑出满脸皱纹:“缺啥来啥,真是天老爷饿不死瞎家雀啊!”黄士魁说:“让我养活牲畜是个负担,我是真不愿意鼓捣这东西。”贾大胆开玩笑道:“也是,哪有鼓捣女人来劲哪!”黄士魁笑着回怼:“去你的,分一头羽牛留着你自己用吧!”姚老美笑嘻嘻地眯起眼:“羽牛好啊,羽牛下羽牛,三年五个头嘛!”

大件分完,又分小件,不一会儿就把干活的家什都分光了。分马车小件时,大马槽不够分,秦占友、白耗子分别与黄四亮、黄大驴争抢起来,谁也不让谁。穆逢时劝也劝不住,眼看局面要失控,问黄士魁咋整,黄士魁一时情急,站在一个倒扣在地的马槽子上厉声骂道:“妈个巴子的,都给我消停的,我看你们谁敢动手,谁再争就送大队去。”

这一声,把争抢马槽子的人都给震住了。黄四亮一脸难堪地说:“大哥,看你骂的,咋不分人呢?还有我呢!”秦占友迎着阳光打着眼罩也说:“你说你,连我这个长辈也给捎带上了。”黄士魁憋住笑,一边指点一边数落:“都是你们惹的,把我嘴都气瓢了。你说你们像啥样子啊,生产队就这点家产,划拉划拉能值几个钱,也值得你们争个脖粗脸红?一个破马槽子争到手能发家咋的?往后单干了把家过好了那才叫本事呢!一看到点利益就脑袋削个尖往上抢,一个个大老爷们儿咋连个妇人都不如呢?”白耗子说:“没有马槽子咋喂马?就是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我也不能让。”

“我就不信分不明白!”黄士魁嘟囔着跳下马槽子,用脚点着马槽子中间位置说,“拿锯来,把大马槽子都从当间锯开,回家自己安堵头去。”众人都说这招好,风波立马平息。贾大胆和公冶安用大锯咔哧咔哧锯起来,把四个大马槽子都锯成两截,有八户各分到半截。

最惹人关注的还是土地,种地的农民早已把土地当成了命根子。分地的时候,穆逢时又拿出了队长的做派:“现在由本队长主持分大田地,按照大队统一定的标准,口粮田每人二亩,责任田每个劳力一墒。咱二小队一共六十三墒地,三十九户一百一十口人三十四个劳力。应分五十六墒,其中责任田三十四墒,口粮田二十二墒,剩七墒收归大队机动地。”社员依次抓阄确认,依次登记到册。

黄士魁抓到了一块上等地,自然非常高兴。穆逢时羡慕不已,凑过来说:“大哥,你那两垧二亩南大排是咱村一等一的地,旱天不旱,涝天不涝,就东洼的半墒地一般般,离家远,怕涝。”黄士魁脸上还挂着笑容:“没分到好马,抓到一块好地也不亏呀!”穆逢时说:“要说还是地重要,好多年都不变,可马不行,没有可以买呀!”

一上午的功夫,生产队就分完了,人们纷纷散去。大锛镂穆荣牵着分到的一头老黄牛缓缓往北栅栏门走,张铁嘴儿跟在后面,口中阵阵有词:“这说啥有啥呀!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空

荡荡的马号院子就剩下两人还没走,穆逢时忽发感慨:“咳!生产队这挂车,别看车破,可闸好使,让它停,一下就尬哏了。没想到哇,多年的生产队竟然在本队长任上分了!”黄士魁笑笑:“民心求变,那不是哪一个人能阻挡得了的。不光你这本队长当到头儿了,我这副业队的队长也要当到头了。”穆逢时说:“大哥,你看这马号和仓库一共九间房,都是红松到顶,多好的木料!我想明天就处理小队房子。你要买就可你,先把钱预备好,明天早晨一宣布,别人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干瞅着。”黄士魁说:“能买成最好了。我在奇潭市我妈家附近买了个挺大的房号,的地基都现成的,旁边还有个房号。我正想盖房子给顶子用呢,不知道买这马号房子需要多少钱?”穆逢时左右看看没人,压低声音说:“我估计有**百元就能下来,你照一千元准备。别人不知道底价,准备肯定不充足,本队长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这房子就是你的了。”黄士魁夸道:“有好事能想着我,没白交你这哥们儿。”穆逢时说:“大哥别客气,咱哥们儿处得来,这便宜不能让别人拣了去。”

知青屋三间房紧靠中心道,被艾育花在最后一个知青小马囡回城的时候买下来。她嘴上说看中了知青屋挨着大队的好位置,实际上是对当年的知青生活特别对曾经的初恋还存有一丝念想。分队当天,公冶家的人都来帮忙搬运做豆腐的家把什和杂七杂八的工具,原本宽绰的知青屋外屋因摆满了东西反倒显得有些窄巴了。公冶平公冶安往外屋靠后的位置安磨,张嘎咕也呼哧呼哧帮着抬磨盘。安顿停当,艾育花把那头老毛驴也牵了回来。

张铁嘴儿说:“安子,从今天开始,泡上豆子,可就给你上了夹板套了,往后你就得像这磨道驴似的天天运转了。”公冶安憨笑道:“那哈,累点儿没啥,咱就是个干活的命。”张铁嘴儿说:“要我说,安子最适合当豆腐匠。”艾育花一笑:“姑父,这话咋说呢?”张铁嘴儿说:“他是老实厚道的本分人,从不惹事生非,能诚信经营;他身材不胖不瘦,做这套活熟练利索,能吃得了这份辛苦;他是个慢抽筋,做豆腐就得是这样的性格,心急做不出热豆腐,慢工出细活;最关键是他有这个手艺,那还是在生产队时跟老憨学的呢,老憨搬走时他接手也做了好几年,再不做豆腐确实浪费了他这块材料。”

第二天早晨拍卖长青二队马号和仓库房屋,八点准时开会,有几个村民带了钱早早来到。二禄也打上了小队房屋的主意,抱着必胜的念头到场,一屁股拍在炕沿儿上,嗦啰一下大板牙:“钱财硬头货,你们都准备好啦?”贾大胆嘿嘿一笑:“准备是准备了,就怕底价太高加码大多,不够用。”黄士魁说:“要想买成,必须把货准备足,不然一加价就没底气了。”二小队马号东屋的石磨和全套用具早已搬空,屋子一下显得宽敞了许多。穆逢时看看手表说:“现在开始拍卖小队房屋,经二小队集体研究,马号和仓库房屋七间底价七百元,房款一次交齐。谁买?赶紧报价。”

话音刚落,二禄直了直水蛇腰,举手说:“我留了。”黄士魁也举起手说:“我加五十。”二禄腾一下窜到地上,三角眼怒视着对手,指指点点说:“你,你,你玩我哪?啊?”黄士魁却笑了:“二大,你扯哪里去了,这是公平竞争,哪写着兴你买就不兴我买呢?”二禄坐回炕沿上,气哼哼地又一举手:“我加五十。”黄士魁毫不犹豫地说:“我再加五十。”穆逢时问:“ 二大,你还加吗?”二禄咬咬牙说:“加。”穆逢时说:“加是加,加完不许反悔,必须一次交齐,否则加也白加。你加多少?”二禄气急败坏地说:“ 加,加个屁!整这么急,我上哪里整那么多钱去。”穆逢时盯住贾大胆问道:“大胆,你不是有准备吗,咋不加价呢?”贾大胆摇摇头笑说:“钱不冲啊,不敢操乎。再说,有魁子买的,就没我争的。”穆逢时环视一下众人说:“马号和仓库房屋一共是八百五十元,还有谁想要?还有没有想加价的?要加价就抓紧,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沉默片刻,最后宣布小队房屋归黄士魁。黄士魁掏出一杳钱,刷刷刷数到八百五十元,交给了小队会计。

二禄气得脸色铁青,晃荡着水蛇腰走了。到了自家胡同口,看见黄士魁家的老狗二黄趴在老宅大门口,气不打一处来,在障子边寻了一个木棒子,走到二黄的身后,抡圆了胳膊照头就砸,骂道:“我让你咬我!我让你咬我!”惹得二黄一个高窜起来,对他汪汪乱叫。梁石头从院里跑出来,蹲身把惊魂不定的二黄护在怀里,大声质问二禄:“你咋打我家狗呢?它招你了还是惹你啦?你这么大岁数了跟它置啥气,你如果把它打坏喽,肯定让你粘包儿。”二禄愤愤地说:“粘你个六饼,对我偷偷下口,我还没找你们算帐呢!”梁石头抚摸着二黄的头说:“别怕别怕,那是个刀笔邪神,别惯着他,他再打你就狠狠咬他。”二禄往地上呸了一口,提着棒子,晃荡到自家胡同里去了。

一周以后,黄士魁准备把马号的房子扒掉,找了**个亲属帮工。一大清早,黄三怪就来到老宅。

“大哥,长发大队把咱长青大队告啦!咱那年上金三角开的荒地,人家要往回要呢!才接到公社通知,今天在长发开现场会解决。”

“那得找几个说得出的人去,咱不能把这块地舍喽!”

“我寻思,当年开荒大哥你也参与过,我想让你也去。”

“我去行是行,可我已经定好今天扒马号房子。”

“房子先让他们扒着,咱用不上半天,回来我找几个人帮你去扒。”

“扒房子是脏活,人基本够用。”

“一会儿你去跟帮工说一声,然后到大队集合。”

吃过早饭,黄士魁来到大队部,同黄三怪、金书山、三喜子、索良、贾大胆等人坐上一挂大马车,出北村口一路奔行。等他们一行人来到长发大队部,公社党委书记齐二克、土地办的同志以及长发大队的十几个人早已等候多时了。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三喜子一一打招呼,还跟几位老相识说笑话:“哎呀,当年的崔小队长变成崔大支书了,不简单哪!”崔支书说:“有啥不简单的,百姓拥护,干就得了。”老莫说:“有两年没看着亲家了,身体还这么硬朗啊!”三喜子咧嘴笑时露了豁牙:“不行了,这嘴说话都直跑风啊!”指指吴大榔头哎呀一声,“这不是圈亲家大榔头嘛,还活着哪?”吴大榔头笑了:“日子好过了,就好好活呗,是不是?”三喜子点头一连称是:“上不封顶,您往死了活。”众人都被这句话逗笑了。

“人到齐了,那咱开会。”齐二克一讲话,屋内一下安静下来,“是这样,长发大队的群众联名上告长青大队,说他们开的金三角荒地是长发的,应该交给长发。长青大队说金三角是他们开出来的,都种这么些年了,是属于长青大队的。就这个问题,我也了解了一些情况。下面,大伙呛咕呛咕,商量商量。”黄三怪说:“我们长青大队很重视这块地,我们来这几个人也都是抱着解决问题来的。这样,先让我爹说说情况,他是当年开荒的当事人。”三喜子抽着烟斗,不紧不慢地说道:“说起这事儿我最清楚。当年,这是一块生荒,我领着大伙来开荒,是经过公社党委同意的。说起来,我和屋里在座的好几个人都是当事人。崔支书、老莫,吴主任,情况你们也都清楚,咋说反桄子就反桄子呢?”崔支书面露为难之色:“咳,现在和以前不同了,群众直门儿嗷嗷,说在自己家地盘上的地,咋让人家种这些年呢?群众不承认那地是你们的,嗷嗷着要夺回来。”吴大榔头激动地站起来:“那就是我们的地,没啥好商量的,等开春儿咱就下犁,我就不信那个劲儿。”齐二克提醒说:“有事儿说事儿,别激动。”

金书山站起来,引经据典地说:“怎么能说是你们的地呢?薛里征东的时候,这还是荒原一片呢!你看王震将军,当年领着千军万马开发北大荒,那附近的屯子谁敢说啥?闹了归齐,不都是国家的嘛!当年我们开荒半个多月,开垦出荒地四十余垧,而你们仅仅开垦出十多垧。上级的土地政策规定这么一条,大致的意思是,在土地纠纷问题上,前茬谁种的后茬还谁种。我们种多少年了这是事实,咱不能违背事实。”说到这儿,侧头问,“齐书记,省土地管理暂行条例带了吗?”见齐二克点头,接着说道,“那好,让齐书记把文件公布一下,主要是第八条有关内容。”

“书山说的这条内容确实有出处。”齐书记翻开文件说,“这个土地管理暂行条例,是省第五届*****第十次会议通过的。第八条的内容有:因地界不清、地权不明引起的土地纠纷,须由所在市、县人民政府组织有关各方就地协商解决。后面还有:在土地纠纷解决前,任何一方都不得抢占土地;已开垦的耕地,应维持现状,由原开垦单位暂时耕种,避免荒芜。还有:土地纠纷一经裁决,有关各方必须认真执行,并于裁决文件规定的期限内,在现场落实地界,办理土地登记手续。”

刚念完,金书山就环视着众人,重复道:“已开垦的耕地,应维持现状,由原开垦单位耕种,避免荒芜。都听明白了吧,按照这一条,我不同意我们长青开荒地被长发大队收回。齐书记,如果我们的地被长发收回,我就找县委、找省委。”齐二克站起来,在屋地直转磨磨。吴大榔头说:“我承认,当年是你们来开荒了,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数。”索良说:“那你说是多少?”吴大榔头说:“也就十多垧地”三喜子说:“你咋昧心眼子说话呢?挨着你们地边儿,你就想赖呀?那要是你们的,这些年你早干啥去了?咋才想起了要呢?”吴大榔头说:“是我们的地什么时候往回要都不晚,现在往回要是因为分产到户土地显得金贵了,社员对你们长期霸占我们的地意见老大了。”

一阵吵吵,也没吵出结果。正在双方僵持之际,崔支书却找到个突破口。他说:“你们以前开荒也就算了,可是你们年年开,一点点往我们这边占,有一地开一地,把我们的籽荒垄都占了,这不是得尺进丈吗?”索良突然站起来:“谁年年开荒了?谁有一地开一地?如果有新开的我们认输。”闻听此言,金书山心里一惊。他知道,去年贾大胆贴着金三角长发的地边就新开过一晌撂荒地,忙扯了一下索良的袖子:“你不知道细情,别瞎放炮。”崔支书眼睛一亮,跟索良较真:“敢不敢上地里验验?”索良继续逞能:“验就验。”崔支书说:“要说话算话呀!若是你们新开了地,那金三角这些地就都是我们的,没有新开的就都是你们的。”贾大胆急忙说:“那不行,即使有新开的就把新开的给你们,不能把以前开的地混为一谈。”吴大榔头眼睛一瞪:“咋?心虚了吧!不敢验了吧?”金书山忙又咬住文件那条说话:“不用验地,按上级文件办。那文件说的很明确,不让撂荒,上年的是谁种的还归谁。是不是,齐书记?”没等齐二克说话,吴大榔头说:“不验不行,是长青占了我们的地,就必须吐出来。”

见双方互不相让,齐二克只好同意实地察看。去金三角的半路上,齐二克靠近金书山:“你不简单呀,研究过土地政策。”金书山微微一笑:“就是喜欢看上级的文件,长长见识。”齐二克压低声音问:“由原开垦单位暂时耕种,这暂时二字你怎么理解?”金书山眼珠一转:“这两字有伸缩性,长发的人还没注意到这层。”齐二克说:“你故意不说这暂时二字,说明你心明镜似的。一会儿验完地,无论我做出啥处理意见,你都别再争执了。”金书山点头说:“好吧,齐书记肯定会一碗水端平的。”见齐书记走到前头去了,黄三怪凑到金书山身边小声问:“刚才,齐书记和你嘁咕啥呢?”金书山没有直接回答,看着齐书记与崔支书耳语,不禁皱起眉头:“我感觉咱要输哇。”

经过实地察看,果然有接近一垧地是长青大队新开的,索良见状哑口无言了。吴大郎头指着新开的土地说道:“看看,这是不是你们新开的地?这证明你们年年都在侵占我们的撂荒地。”黄士魁说:“新不新开都没关系,前茬是我们的就得归我们。”“都别争了!”齐二克说,“这片地前茬是长青的而且他们种了多年是事实,但是长青新开了长发的撂荒地也是事实。不要争开荒多少,也别说新侵占多少。各有各的理,但总得有个折中的办法让双方都接受。我的意见是,将金三角的地都拢在一起,然后两个大队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不偏不向。”转过头问崔书记:“你们同意不?”验地时,齐书记也给他打了预防针,说如果按照文件规定,前茬是长青的还得长青种,折中处理的时候要见好就收。崔成贵怕争不出更好结果,只好点头同意。

坐马车往回走的路上,人们埋怨索厂长瞎放炮亏了十六垧地,黄三怪说:“多亏老金姐夫顶得硬,要不亏大了。”金书山说:“三角地原本属于长发荒原,其实按照地界是拿不回来的。那土地政策说了,已开垦的耕地,应维持现状,由原开垦单位暂时耕种。就是说维持现状也是暂时的,早晚得有这一出戏。他们长发这么闹,才争回去十六垧地,咱还是不亏。”听金书山这么一说,大家都消了怨气。黄士魁忽然说:“不过我还是担心,地在长发地界,就怕日后还会起纠纷。”金书山说:“金三角与北屯接壤,应该跟长兴大队商量一下,把这二十四垧地串换一下。”大家都说这个主意好,黄三怪说:“大队班子尽快研究,金三角地力好,北屯肯定愿意换,应该能办成。等把地串换到咱这边,就后顾无忧了。”

贾大胆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散布消息说:“听说黄香惠要回日本探亲了,好像这几天正办回国手续呢。”黄士魁听了,便有了心事,暗想着回村就去穆家探问个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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