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琦琦小说 > 青春校园 > 枯荣界 > 第五十章 意外接二连三

枯荣界 第五十章 意外接二连三

作者:东北老荒 分类:青春校园 更新时间:2025-09-13 22:43:43 来源:平板电子书

火燎沟南帮二小队的三角地带成了民兵大比武训练场,场地西边五支汉阳造步枪分别架在了摞起的土坯上,在相距百米的东边对应着竖起了黑色白环的人形胸环靶。

这天上午,鲍福仁前来现场观摩,鬼子漏更觉得脸上有光,组织大比武更加卖力。他指挥三十多个基干民兵排好方阵:“这队伍咋里倒歪斜的,马上站好了!向右看齐,立正——稍息——”公鸭嗓一阵高声吆喝,凑到鲍福仁面前,点头哈腰。有人在队列里嘁喳议论,说鬼子漏那低气样儿像个汉奸,说他在当官的面前摇头尾巴晃太掉价了。

“别说话了,别说话了,注意纪律,注意形象。”鬼子漏冲着方阵嚷嚷完,又给鲍福仁送上一副笑脸,“领导,给讲两句。”鲍福仁正了正没有帽徽的绿军帽,扽了扽草绿色上衣角,不慌不忙地讲起话来:“民兵同志们,当前,备战工作是一件十分紧迫的大事,按照上级“8·28”命令,要绷紧备战这根弦儿,准备随时把入侵者消灭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挖防空工事、训练基干民兵都是备战的重要工作。长青大队是红原公社建设战斗村工作联系点,大队也加强了民兵连建设,要担负起战备勤务、保卫村庄、参加生产、维护治安等任务,必须提高民兵军事素质。今天这个民兵打靶比武就很有必要,希望大家都争取比出好成绩。”话音落了半晌,鬼子漏才带头鼓掌。

接着,鬼子漏宣布大比武规则:“今天是用汉阳造步枪打百米胸环靶,每人五发子弹,按总环数排名,前三名奖励一次半自动步枪射击机会……”贾大胆逞能说笑:“才一百米呀,我用弓箭一个抛射就能射中靶心。想当年,射过雁,击过花,穿糖葫芦穿过仨。”众人知道这是说大话,都呵呵呵笑了。鬼子漏说:“吹牛皮不上税!扯蛋来章程了,一会儿比武叫拃,看你能打几环!现在开始比武,按顺序来。”

第一波民兵卧倒时,鲍福仁在后面观察卧姿,走到身材高大的黄士贵后面,见他卧姿不正,就踢踢左脚,提醒道:“左腿伸直,与身体左侧保持一条直线。”又踢踢右脚,纠正道,“右腿自髋、膝处弯曲。”黄士贵回头嘻嘻笑问:“领导,啥是髋?”鲍福仁忍不住笑了:“髋,就是胯骨。”黄士贵应一声“明白了”,就纠正了身姿。前来看热闹的张嘎咕摸摸自己的胯骨,嘻嘻笑道:“髋,胯骨,髋是胯骨。”

一阵拉栓声过后,便是一阵呯呯的枪声。比武一拨接一拨进行,环数一遍一遍计数。要临近尾声时,却没有一个打出十环九环的,反倒出现了多个脱靶。鲍福仁嘶嘶两声,摇摇头说:“总体效果不理想啊!水平还很低,还得继续训练。”鬼子漏看着鲍福仁,用征求的口吻说:“领导,你是转业军人出身,给大家做个示范呗!”

鲍福仁见金书承背着一支56式半自动步枪,伸手说道:“来老金,把你枪借我一用,打个胸靶过过瘾。”鲍福仁从金书承手里接过步枪,翻过来掉过去察看。当看到擦得锃亮的枪身上刻着一个“赠”字时,半截眉下的小眼睛顿时一亮:“哎呀,这枪大有来历呀!”金书承自豪地笑了:“1960年4月份,我作为一个民兵代表,参加了首届民兵代表大会。会议快结束时,各地民兵代表都获赠一支国产56式半自动步枪、一百发子弹。枪支发到我们个人手中,当时别提有多激动了。”鲍福仁连连说:“值得珍藏,值得珍藏。”鬼子漏介绍说:“书承哥参加过抗美援朝,还是老民兵连长,1959年有群狼进村把猪给赶走了,村里组织基干民兵为民除害,围捕的时候,他用老洋炮打死过两只狼呢!”

鲍福仁对这杆枪一时爱不释手:“不简单哪,怪不得能当上全国民兵代表。来,我试一试这枪。”说着向后拉枪机,向上扳牢扳手,把弹夹从金书承手里接过插入弹夹槽,将十发枪弹一下推入弹仓,再次向后拉动并松开枪机,把弹仓最上面一发枪弹推入弹膛。做这一连串弄枪的熟练动作时,鬼子漏在他身后探头探脑,民兵们也都围在后面观看。

鲍福仁端起枪,向远处中间的胸环靶稍作瞄准就扣动了扳机:“呯——呯呯——呯呯——”射击声刚落,鬼子漏就让钱老牤和金四眼去察看环数。“全中啦,全中啦!”“一个十环,一个九环,三个八环。”人群里响起一阵掌声。鬼子漏竖起大拇指:“总环数四十三环,打的好哇。”把枪交还时,也让金书承露一手。

“打胸靶要瞄下沿。” 金书承端枪瞄准,一连扣动扳机,把剩下的五发子弹全部击发了出去。枪声过后,钱老牤和金四眼再一次去验证命中情况。“也全中,也全中。”“两个十环,两个九环,一个八环。”鬼子漏喊道:“总环数四十六环。”人群里又响起一阵掌声。鲍福仁内心多少有些不悦,但表面仍然装作很平静,他拍拍金书承的肩膀,夸赞道:“老金哪,你这不是一般炮,你这是神枪手啊,战斗村有你做标杆,当之无愧呀!”

张嘎咕凑到鬼子漏面前央求道:“全民皆兵,算我一个。”鬼子漏一挥手,不耐烦地说:“去去去,不带你,你不够资格。”张嘎咕继续缠磨:“我,我要打靶,我也要打靶。”鲍福仁说:“让他试一试,比划一下。”话音刚落,张嘎咕就像急皮猴一样弯腰从身边卧位上拽过了一支汉阳造步枪,哗啦一声拉开了枪栓,举枪的时候突然走了火。

“呯——”的一声,子弹贴着鲍福仁的左眼飞了过去,只听“哎呀”一声,他捂着左眼蹲了下去。这突发的状况把张嘎咕吓傻了,把鬼子漏也惊呆了,民兵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金书承去察看伤情,只见血水从鲍福仁的指缝儿流了出来,急问道:“是不是伤眼睛了?”鲍福仁龇牙咧嘴,不住的叫唤:“伤眼珠子了,疼,疼,疼啊——”鬼子漏反应过来,从嘎咕怀里一把夺过步枪,责怪道:“你笨手笨脚的,扣扳机干什么?竟给我添乱!”金书承提醒赶紧把伤者往医院送,鬼子漏这才跟头把式地去安排马车去了。

“半截眉出事儿了!”黄士魁回家吃午饭时,向媳妇学说训练场发生的意外,“打靶时嘎咕弄枪走了火,把鲍部长眼睛伤了,都出血了。”艾育梅“哎呦”一声:“咋能让嘎咕摸枪呢?伤的重不重?”黄士魁说:“挺严重,他左眼怕保不住。”艾育梅说:“真是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知道谁啥时会出现啥事儿!这半截眉心术不正,这大概就是对他的报应!”

数日后有消息传来,说鲍福仁在三江市人民医院摘除了左眼,换了一只狗眼。当鲍部长重新出现在公社武装部的时候,鼻梁上架了副浅绿色墨镜。

“鲍部长,我求援来了。我听说,县政府为向农业机械化进军下拨了一批拖拉机,指标有限,我怕我们大队捞不着,所以跑您这儿来了。”鬼子漏站在部长办公桌前,紧盯着那副墨镜,揣测镜片后的左眼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人们说的那样“狗眼看人低”。沉吟了半晌的鲍福仁往鼻梁上推推墨镜:“下拨的拖拉机名额确实有限,平均四五个大队能摊上一台。不过,给谁都是给,我帮你们争取,我的面子还是能给的。”鬼子漏一听这话像打了鸡血样兴奋,忙点头哈腰地说:“这份人情我记下,容我秋后补付,秋后补付。”

长青大队非常顺利地争取到一台下拨的拖拉机,大队成立了机耕组,给每个小队分配了一个驾驶员名额。四个驾驶员在组长金书山的带领下,参加了公社组织的拖拉机驾驶员集中培训。培训班一结束,金书山和贾大胆儿就乐呵呵地把拖拉机开了回来。

一阵拖拉机的轰鸣声打破了村庄午后的宁静,把街边树上的鸟儿惊飞了,惹得附近的看家狗也狂吠起来。大人孩子都来到中心大街看稀奇,只见一个红色庞然大物冒着烟从南村口开了过来。

“这么大的家伙,力量也肯定不能小喽,突突叫的真响,能震聋耳朵!”

“这玩意儿叫铁牛,肯定比老牛扛造,听说这一个能顶七十五匹马呢!”

“说这玩意挺贵,光一个机车头一万五千块。说是县政府给的,公社分的,名额不多,南北二屯都没捞着。”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姚老美一见这庞然大物又来词儿了:

点灯不用油,耕地不用牛,时代进步了,日子不用愁。

此刻,拖拉机开进大队部院子,在屋里候等多时的大小队干部闻声都出来观看。拖拉机刚停稳,鬼子漏公鸭嗓提高了调门儿,抻着脖子向驾驶楼子大声问话:“车开回来挺顺利吧?感觉怎么样?”金书山钻出驾驶楼,跳下链轨,忙说:“顺利,提车非常顺利。开着它感觉老美啦。”回身冲驾驶楼子嚷:“大胆儿,转一圈演示演示,让大家开开眼。”

驾驶楼里探出一张憨厚纯朴的宽脸,瓮声瓮气地应一声:“好嘞。”贾大胆两只手分别握着操纵杆,一给油门儿,拖拉机轰鸣声更加清脆响亮,连绵不断的余音在大队院子里回荡,似乎把人心都震得突突发颤。

人们散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拖拉机在大院里转了一大圈。媳妇胡小倩乐乐呵呵地在拖拉机一侧跟着跑,本来就不高的个头让拖拉机一比就显得更加矮小了。她喊道:“大胆儿,你小点儿油门儿,给大队省点儿油!”

贾大胆儿驾驶机车轻松自如,一时兴起,突然来个潇洒的就地旋移大甩尾,赢得人们一阵叫好。胡小倩看大胆儿坐在驾驶楼里很拉风,觉得脸上很有光彩,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对旁边的孟令春说:“驾驶室没有方向盘,用两个长拐杖就能掌握方向,使唤这么大个铁牛一点不费力!让它往前它不敢往后,让它往左它不敢往右,当驾驶员真牛!”孟令春以机车组长家属的口气说道:“让大胆儿好好干,得支持书山的工作。”

拖拉机又停稳,贾大胆儿从驾驶楼敞开的车门里再次探出头来:“咋样?是不是感觉这玩意挺霸气?”鬼子漏点点头:“是挺霸气,给大小队干部介绍介绍这机车的情况。”贾大胆站在链轨上饶有兴趣地大声介绍说:“咱这拖拉机东方红75,发动机缸径、行程、排量与东方红54一样,但是经过改进,发动机转速提高了200转。书山哥,我说的没错吧?”“说的对。”金书山对众人说,“别看它马力大,但也不好伺候,它需要加水,还需要加柴油,既要使用好,还要保养好。”

鬼子漏对小队头头们说:“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如今有了这铁牛,今后翻地就不愁了。”穆逢时嚷道:“本副队长先申请,给我们二小队先翻地。”其他小队长们也纷纷嚷嚷:“先给我们翻地,给我们翻地。”鬼子漏用双手示意着说:“不要争吵,到时候抓阄排号,保证公平。先可本村翻地,后上外村翻地,都耽误不了。”回过身来说道,“你们培训这些日子,机车库房也盖好了,五间房,举架高,间量大。库房在村西杂树林边,现在就开过去吧。”在大队部稍作逗留,拖拉机缓缓地驶向村中心街然后拐向村西,一直开到机耕队宽敞的院子里。

自从有了这台拖拉机,村庄就多了让人震撼的音响。无论多早多晚,一听见它轰鸣,就知道它出去作业了。虽然从大街上经过时,也会给附近人家带来吵扰,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甚至听着声音的变化,能判断出它的远近,甚至能猜测出是地里作业还是地头转弯。正值伏翻地,拖拉机拉着一组自制的五铧犁在村边作业,一群小孩子跑到地边看稀奇,只见五铧犁入地很深,新鲜的泥块顺着光滑铮亮的犁面快速翻起,就像翻起黑黝黝的波浪一样。

生产队小麦亚麻地块都不集中,拖拉机一天翻不上十垧地。为了赶进度,有时作业到半夜。晚上两人一组,每隔一个时辰就轮换着作业。

这天晚上金书山和贾大胆开着拖拉机在金家甸麦地作业,一趟趟往来翻出一片片黑土。贾大胆拉话说:“在咱乡下,开拖拉机这活还是挺俏的,比在生产队大帮哄强。虽然有时贪黑起早,但也吃香喝辣的。”金书山拉了拉操纵杆:“这才哪到哪,吃香喝辣还在后头呢!伏翻还不算紧张,等秋翻时就忙不过来了。咱村四个生产队要伏翻七八十垧地,得耗上半个多月时间,南北二屯也都指望着咱出手呢,有的根本排不上号,都巴不得像祖宗一样恭敬着呢。其实各生产队就是不恭敬咱,咱也照样干活。”

贾大胆打个哈欠,继续拉话:“干啥吆喝啥,弄啥稀罕啥?从打上了链轨车,咱一心扑在机车上,都把机车组当成家了。”金书山说:“我家那口子说我耳朵有点背了,身上的伤痕也多了,说我整天围着拖拉机转把她给忘了,说我是把拖拉机当成了媳妇了,让我跟拖拉机过。”贾大胆呵呵笑了:“人家说的没错呀!耳朵背是这家伙没白没黑震的,身上有伤是这铁家伙磕碰刮蹭的。”金书山说:“我看你有点儿迷糊了,眯一觉吧。”

翻地到小半夜,贾大胆一觉醒来,透过风挡玻璃往前方望了望,突然惊叫了起来:“看,狍子。”金书山定睛一看,三个草黄色的野狍子出现在前方的灯光里。

不知道是轰鸣的声音震撼的,还是耀眼的灯光刺激的,它们竟然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金书山升起犁杖,挂上快档,给足油门,拖拉机轰鸣着向前快速奔去,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当只剩十几米时,有两只狍子这才醒悟过来,迅速脱离了灯光跑向黑暗之中。而另外一只却不知什么原因,竟然义无反顾地向机车头猛冲过来,似乎不决出高下不罢休,只听咣当一声撞在机车头上。

停下拖拉机,两个人赶紧跳下链轨查看,只见狍子倒在地上四腿抽搐,犄角鲜血直流,摁住这狍子时都非常兴奋。金书山说:“狍子的好奇心很重,无论遇到什么,都会呆愣愣看个究竟,甚至追它的人朝它大喊一声也会停下来看。我听张铁嘴儿说过,狍子被追得跑不动时,就把头埋雪里,顾头不顾腚。受了皮肉伤,能自已找草药吃,能用泥涂伤口。如果奓尾亮毛,那是给同伴发白色信号。”贾大胆呵呵笑道:“今天运气好,能炖狍子肉了!”说完,两人把狍子拴在五铧犁铁横梁上。

正想接着翻地,贾大胆突然又惊呼了一声:“看,那是啥东西,你看葫芦沟大泡子。”金书山顺着手指向左前方望去,只见大泡子在朦胧的月光下有些发亮,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已经缓缓走了进去,并传来哗啦啦的扑腾声。他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头发茬子似乎都竖了起来,贾大胆瞪着眼睛说:“好像是个人!”金书山说:“如果是人,这么晚了上泡子里干啥呢?捞鱼也不能一个人半夜来呀?能是让小鬼麻搭了?”贾大胆说:“走,咱俩看看去”说完,两个人向大泡子奔去。

这大泡子由于伏里旱,水面只剩几十平方,如同一面椭圆的镜子泊在那里。两个人不一会儿就到了滩沿儿,向泡子里张望,仗着胆子慢慢凑近,忽然发现水里露出后背的上衣。金书山说:“真是个人,看他一动不动,肯定淹死了。”贾大胆说:“应该是刚趴里的,水其实没多深,中间窝底也不过腰,咱把他拽上来吧,万一有救呢。”

两人蹬了农田鞋,挽起裤腿,光脚丫子试探着往泡子里走了几步。水果然没有多深,只没过了膝盖。两个人抓住那人的衣服用力往外拽,一阵折腾,终于拽到了滩沿儿上。等把那人仰面翻过来,金书山惊叫到:“呀,这是金老师。”贾大胆也吓了一跳,忙用手拭拭鼻息,摇头叹息道:“完了,咱来晚了。”金书山叹息一声,叨咕道:“书启哥呀,你咋能走这条道呢,咋像那跑来送死的傻狍子呢!”

两个人开着拖拉机回村,在罗锅桥上迎面走来几个人,在耀眼的灯光下,金书承、公冶平和公冶安走近了。停下拖拉机,金书山从驾驶楼左侧半开的车门里探出头:“书承哥,你们是不是找人啊?”金书承说:“是,是啊,看见书启了吗?”金书山语气沉重地说:“他在葫芦沟大泡子浸死了!”贾大胆补充说:“方才我俩已经把他拽上来,可惜发现晚了。”金书承一时楞在那里:“完了完了,这可完了。”公冶平提醒说:“赶紧吧,回去研究研究咋办吧。”

金书山和贾大胆刚把拖拉机送进村西车库,就听见道北传来公冶莲撕心裂肺的哭嚎。这哭嚎划破了秋夜的沉寂,让听到这哭声的人很是惊心。亲友们帮着研究料理后事,决定金书启的遗体不再拉回村里,攒个料子在葫芦沟大泡子附近寻块墓地埋葬。金书山和贾大胆把撞死的袍子也献出来,犒劳参与下葬的亲友们。

一副白茬棺材用马车拉到墓地,二十几个帮忙下葬的亲友已经等在那里。鬼子漏带着钱老牤和金四眼也到了,围着金书启的遗体转了一圈,居然当着众人的面下了这样的结论:“金书启是畏罪自杀,这是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鬼子漏还没说完,被怒不可遏的金铁匠一拳打翻在地,嘴角流出一丝血迹:“鬼,鬼子漏,你,你还是不是人?人,人都死了还不放过他,到,到底想咋地?”鬼子漏被钱老牤和金四眼扶了起来,随口吐出一口污血来,他擦去嘴边血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金铁匠又要冲上来,被金书承拉住:“三大爷儿,你冷静冷静。”回头催促鬼子漏:“赶紧走,别添懊糟了。”鬼子漏怕继续吃亏,忙带着两个手下灰溜溜逃去。

金书启一死,公冶莲整日以泪洗面,仅仅几天的工夫,额头上的几缕流海就变得霜白了。又过数日,张嘎咕发现公冶莲死在了杂树林间小路上。消息迅速传开,令全村无比震惊。人们一波又一波前来围观,唏嘘不已。闻大呱嗒叹息一声说:“哎妈呀,古语不说了嘛,好人没长寿,赖人活千年啊!”艾育梅一阵凄惶惋惜:“还这么年轻,说走就走了,好端端一个家,说挑灶就挑灶了,太可惜了!”

这一次,鬼子漏没敢出现在现场,而是让金四眼和钱老牤前去探看了一下。两个人回来站在他的办公桌前详细报告情况,钱老牤说:“公冶莲口吐白沫,身旁有个农药瓶。雍大牙去看了,断定是喝农药自杀。”金四眼补充说:“去围观的人海了,卜灵芝都哭背气了。莲子临死还打扮了呢,穿的新衣服,还化了妆涂了红嘴唇。”鬼子漏豁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愤愤地说道:“她死不足惜,这是小资情调生活方式至死不改!”

临近收秋时,县里召开农业生产四级干部会议,黄士魁作为抓革命促生产的先进典型登台发言。当一回先进典型,他心里美滋滋的。回到村里,人们用一种羡慕的眼光看他,他心里这个美!在大队院子里,在斜阳笼罩的“农业学大寨”标语土墙前,一帮社员围着他问这问那,都夸他给咱长青大队露了脸。

回到家,黄士魁从上衣大兜里掏出一个大毛桃,那是会务组发的,他没舍得吃。不等艾育梅扒完皮,三个孩子就围了上来,一人尝了一大口,吃得舔嘴吧舌的。黄士魁乐呵呵地跟媳妇显摆,“我跟你说,当时在发言台上往下一望,那观众席黑压压的。一开始有点紧张,念了一段开场白后就脱了稿,用唠嗑的语言把用尿素追肥的事情讲了一遍,连细枝末节都讲到了。最后我说,社员们看着大苞米棒子这个乐呀,嘴咧得快到耳朵丫了,再也不说这尿素不管用了,再也不说啃裹老杆子了。当听到会场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我终于如数重负,开心地笑了。”

艾青梅“啧啧”两声:“行啊!不擅劲儿!你能有机会上县里露一回脸,这是遇到贵人抬举你了!”黄士魁有些得意:“那是,关常委赏识我,是他极力推荐的。跟你这么说吧,我这回算是在全县都打炮啦!”艾育梅忽然话题一转,揭起短来:“嗯,打炮!你要说说上牌店儿的那些事迹也能打炮!”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