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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荣界 第二十九章 一场虚惊

作者:东北老荒 分类:青春校园 更新时间:2025-09-13 22:43:43 来源:平板电子书

一连刮了几天的烟炮雪终于停了,虽然有冬阳光顾,但气温依然寒冷。大地盖上了白棉被,山野披上了白斗蓬,房屋戴上了白毡帽,错落有致的篱笆也镶嵌上了白绒。

黄士魁从被窝子里爬起来,穿好衣服,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茓在门口的积雪推开一道缝隙,一股冷风嗖嗖钻了进来。艾育梅刷锅做早饭,往灶门里续一把柴禾,提醒黄士魁:“你回来好几天了,也不到老宅去看看,不怕他们挑理见怪呀?那个招工指标不是要给你弟弟吗?要给就让谁抓紧去,别耽搁了。”

媳妇这一提醒,黄士魁情急起来,草草吃过早饭,戴上狗皮帽子,套上老羊皮袄,走出屋去。

老宅早已吃过早饭,香柳正在外屋帮母亲烀小豆馅,一看黄士魁进来,嚷嚷道:“大哥来了!”黄士魁进东屋,看见母亲正用洋漆盆揣黄面,找话说:“要蒸豆包呀?”母亲“嗯”一声,老憨伸头往黄士魁脚上看看,又坐正了身子,扯过烟笸箩往乌木铜嘴儿烟袋锅里装烟。黄士魁嘶嘶哈哈地说:“都说关门雨能下落套子,哪见过雪也能下个没完没了。大雪封了道路,盖住了园子,住家开不门,出不去屋,上不了茅楼。”

老憨往炕里挪了挪屁股,搭话道:“炕头热,炕上烙一会,过来自己卷烟。”黄士魁坐到炕头,一边卷叶子烟一边特意说:“爹,我跟育梅干起来了,那天挑水回去就给她一个大耳雷子。”老憨叨咕道:“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哪!”杜春心瞪一眼老憨,跟黄士魁说话:“你别听他嚼死理儿,那天他学说鞋挂白这事儿我就把他说了。你这小死鬼儿,可不兴动不动就动粗,过日子得和和气气的。”黄士魁支使香柳:“去西屋把你二哥叫过来,我要跟他和三旺商量事情。”

黄士清和黄士旺只差两岁,但是黄士旺比黄士清长得更壮实,五大三粗的身材坐在那儿如同一个装满了粮食的麻袋。俩兄弟围过来时,黄士魁说:“我这次回来不打算回粮库了,可那转正指标还留着,我想让你俩谁顶替我,能出去一个是一个,不然那转正指标就瞎了。”问谁愿意去,黄士清让三弟去,说他体格好,黄士旺则让二哥去,说他是大的。春心同意让黄士清去,老憨同意让黄士旺去。

正推来让去的,香柳忽然灵机一动,呵呵笑了:“我有个主意,咱听老天爷的,老天爷让谁去谁就去。”老憨笑骂:“净瞎扯,老天爷也不能开口说话。”香柳说:“抓阄,谁抓到谁去。”黄士魁乐了:“这办法好,那就听天由命。”

香柳从小根儿的书包里找了铅笔和一张纸,写了两个阄,一个阄打勾,一个阄打叉,揉成团,在手里晃了晃,一撒手,两个阄落到炕上。香柳看看二哥,又看看三哥,催促:“别大眼瞪小眼,赶紧抓吧!”

黄士旺抢先伸手抓了一个,见二哥不抓阄,问:“二哥咋不抓呢?”黄士清懒懒地说:“你抓了就行,我不用抓。是对号就是你,不是对号就是我。”黄士旺把手里的阄缓缓展开,黄士亮早凑过去看,非常惊喜地嚷道:“是对号,三哥抓的阄是对号!”黄士清笑了:“是三旺正好,我正好不愿意去呢!”

见有了结果,香柳笑嘻嘻地说:“三哥手气真好!”黄士魁说:“那就让三儿去吧,岁数也够条件,一个人利手利脚,没有拖累。他体格膀,干啥都不打怵,确实适合搬运的活儿。老粮台粮库顾主任跟我有些交情,我给你写封信带着,应该能留下你。铺盖不用拿,我的铺盖还在那儿,准备准备,尽快报到。如果能留下就好好干,跟工友好好处,特别是跟顾主任多接近,有啥事多跟你大蔫哥商量。”

当即,让香柳找了纸笔,工工整整地写了一封短信。信的内容是:

顾主任:

您好!一晃回村数日,心里一直念记您对我的好。因家事缠身,实在回不去了。考虑我兄弟多,家庭生活困难,能走出去一个是一个,所以我想让三弟顶替我的转正指标,我三弟为人本份,体格壮实,适合搬运工作,请顾主任尽可能留下他,以弥补我内心的遗憾。再次感谢您对我的关心和照顾!

魁 子

黄士旺揣好这封短信,打好包裹,满心欢喜地去了老粮台公社。

过了两天,黄士魁在晚饭后来到老宅闲坐,母亲问:“老粮台能不能留下三旺?”黄士魁说:“这都两天了,三弟没回来肯定是留下了。”老憨却倔倔地说:“留下也好,不留下也好,咋都能活!”春心叨咕:“自己的孩子出门在外,有一个惦记一个呀!”春心问魁子:“我听说,从老粮台回来以后,你踅踅摸摸往牌店上跑,有这事儿没?”黄士魁不否认,笑呵呵地说:“待不住,玩过几回,看牌端碟,也捞过好几回大爬犁,也没大输赢。”母亲提醒:“你呀,可得收敛收敛,别把瘾头子整大了。记住,人到啥时候都得走正道。”

这天傍晚,艾育梅正在院子里喂猪,闻大呱嗒来了,一边捅捅鼓鼓一边神神秘秘地说:“哎妈呀,大姐你最近发没发现你家姐夫有啥两样?”话问得唐突,艾育梅心里一惊,急问:“他咋地了?”闻大呱嗒说:“哎妈呀,你家大姐夫上牌店了!”见艾育梅皱起眉头,便细说道,“你咋不信呢?他这些天总上我爹家卖呆,刚能比上副就上场了,刚开始端小碟,后来就捞大爬犁。你说他那两下子哪是人家个儿,那两把刷子干脆是大白给,纯粹是拿钱砸鸭脑袋。这一耍,啥家能经得起。我看他瘾头子还挺大呢,恐怕是不好管。现在就在我爹家玩呢,你现在去能抓个正着。”

艾育梅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黄士魁竟然沾上了赌瘾:“怪不得这些日子,他一撂下碗筷就说上老宅,原来是有勾当啊!”她撂下猪食瓢,圈了小白猪,脚步急急地出了胡同。闻大呱嗒跟上来:“哎妈呀,你看我这破嘴,咋跟你说这个呢。你可得好好说,别干仗!”

闻家长年有赌局,一进入猫冬时候,更是好战分子经常光顾的地方。艾育梅到闻大裤裆家烟气弥漫的西屋一看,果然有一伙人在看小牌。她撒眸一下,见那四个牌主是闻大裤裆、索老歪、贾大胆和鬼子漏,还有一些看热闹的,就对着牌桌厉声问:“黄士魁呢?”闻大裤裆故意打掩盖:“育梅呀,魁子他没来呀!”艾育梅脸气得煞白,异常严肃地说:“大姨夫呀,据我所知,刚才他还在这儿看牌呢,你当我不知道?他到底死哪里去了?”闻大裤裆怯怯地说:“他刚刚走。”

鬼子漏一脸坏笑,故意戳事:“不信这屋里屋外你可劲儿翻!你翻一翻不就知道了嘛!”艾育梅知道这话里有话,黄士魁一定藏在屋内,目光扫向炕柜空堂里的一堆反毛皮袄,刚想去翻查,忽然意识到,鬼子漏是想看她夫妻干仗的好戏,不能让他看笑话,便强压住怒气:“翻就不必了,真要翻着怎么整!”

闻大裤裆笑了:“对嘛,不必翻查,那么小的空能藏个啥!”艾育梅厉声说道:“大姨夫,我跟你说,你放你的局,我找我的人,别怪我跟你添麻烦,如果想麻烦少些,那以后就别留黄士魁在这儿看牌。”闻大裤裆说:“咱是实在亲戚,别把话说这么狠。这没大输赢,就是个娱乐嘛。”艾育梅严肃地说:“啥没大输赢,这赌博以小引大。人如果入了这条道,那家就没法过了。大姨夫哇,你跟黄士魁传个话,他如果要赌就别要家,如果让我逮着了,别说我跟他撕破脸皮。”

闻大裤裆透过玻璃窗看见艾育梅出了院落,回头对炕柜空堂里的那堆反毛皮袄说:“魁子,你出来吧,育梅已经走了。”那堆反毛皮袄动了,黄士魁嘻嘻笑着钻了出来:“好悬,差一点儿就让她抓住了。”闻大裤裆说:“多亏我眼尖,隔着窗户就看见你媳妇来了,要不把你换下来准干仗。”鬼子漏有些扫兴地说:“我那么架拢都不翻,那是你媳妇给你留面子哦!”

黄士魁被闻大裤裆早早撵回家,艾育梅没有大吵大闹,而是苦口婆心地劝他早早收心,黄士魁故意辩驳:“不就是待不住吗!小打小闹玩几回,有啥大不了的,不让你除田,不让你抱垄,还值得你这样看管?”艾育梅说:“过日子那得舒心,不舒心你给我山珍海味都不香。我是最反对赌博的,反正你要赌就别要家。”黄士魁嘟哝道:“人家老爷们耍钱,老娘们儿都不找。”艾育梅抬高了声调:“那你趁早找一个不挡你玩的,像大姨夫似的,把我大姨气死。”

黄士魁不再言语,艾育梅又放一句狠话:“你若是不改,让我抓住,可别说我是江北的胡子——不开面!”

黄士魁一有空儿就往牌店跑,艾育梅看管的越来越紧,寻翻的也越来越勤。小育花也帮着姐姐看管,有时也帮着寻找,一听到什么消息,就跑回去报告。这一天在闻大裤裆家看牌,黄士魁见小育花跑来寻他,数落道:“你是我小姨子,不是我媳妇,我用你管啥。”小育花受了委屈,在姐姐面前哭了一鼻子。艾育梅寻到闻大裤裆家,跟黄士魁吵吵:“你玩儿还有理啦?咋的?找你不对呀?为了玩还六亲不认了呢!有章程这个家就别要了,自己一个人爱咋耍咋耍,成年倒辈耍也没人管……”艾育梅一吵吵,闻大裤裆赶紧把黄士魁撵下了牌桌。

艾育梅看得紧一阵,黄士魁便收敛一阵。为防止媳妇寻找,黄士魁跑长发大队白一刀家去了,三天三夜没着家,从牌店回来,一头栽倒在炕上,病了五六天。艾育梅知道黄士魁输上了茬,气得用手掐,骂道:“你呀你,你咋入了这条道呢?你咋这么不争气呢?你真是死孩子没个救了。”不管艾育梅咋打咋骂,黄士魁就是不动。气归气,艾育梅还是找雍大管给黄士魁看了病。熬过数日,黄士魁病刚见好,赌瘾就又犯了。

这天晚上,母亲来串门,黄士魁趁机悄悄溜了出去。唠嗑到夜深,春心起身回家,到外屋却怎么也推不开房门。艾育梅使劲儿推了推也没有推开:“好像是门外边被木头支上了。”春心纳闷儿:“咋还支上了呢?”艾育梅分析道:“肯定是你儿子干的!见你来串门儿就溜走了,肯定又上牌店了,怕我去找,想出这损招。”春心骂道:“这小死鬼儿,太不像话了!”

又过一个多时辰,西屋的张铁嘴儿从外面回来了,移开支着外屋门的木头,听到东屋婆媳唠嗑,过来询问:“亲家母来有时候了,还唠哪?”春心说:“铁嘴儿兄弟,你可回来了,我都出不了屋了。”张铁嘴儿问:“外屋门咋支上了呢,我才把木头挪开。”艾育梅说:“这是黄士魁干的,为了看两场小牌啥招儿都使,我真都跟他过够了”张铁嘴儿摇摇头:“这魁子,亏他想得出来!”

春心寻到闻家,看见黄士魁正在牌桌上,把他大骂了一顿,让黄士魁赶紧下炕。黄士魁乖乖下地,跟母亲回去,一边走一边说:“今个儿好不容易来了时气,这一下全让你搅和了。”春心警告说:“你若是不改改,我看你媳妇早晚得把你扔喽,给你来个乌鸦大晒蛋。”

这天晚上,艾育梅抱着孩子,和黄士魁到老宅闲坐,西屋的黄士清和潘桃也过来唠嗑,艾育梅拉着潘桃的手问:“身子还没啥反应么?”潘桃说:“这两天不舒服,有时候恶心。”艾育梅说:“那八成是有喜了!我怀顶子的时候就吐了好些天呢!再观察几天,看看反应厉害不?如果厉害就找大夫给好好脉。”春心说:“育梅说的对,潘桃你要想吃啥就跟妈说,不管是酸的辣的都给你弄。”潘桃点头说:“要真怀上感情好了,我正盼着呢!”

黄士清忽然发觉大哥不见了,把手插进乱蓬蓬的头发里,狐疑道:“呃,大哥呢?刚才还在呢!咋磨身就没了呢?”艾育梅抱着孩子下地穿鞋,让香柳跟她回去帮看家,四亮却说:“看个小牌,没大输赢,别老去找了。”香柳也说:“是啊,嫂子别找了,有啥话等等大哥回来说也不迟。”艾育梅不听劝阻,执意让香柳跟着出了屋门。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出了前门房子深一脚浅一脚的,壮着胆子寻翻好几趟街,也没有找到黄士魁。“死鬼,我不信你能土遁了!”刚路过一个胡同口,忽然发觉后边有急切的脚步声。她停住脚步,想看看是谁,也好打听一下,还没等她回身,就听背后有人说:“我可逮着你了!”话音未落,那人从后边拦腰把她抱住了,吓得她“妈呀”一声。抱她的人赶紧松开手:“是育梅呀,我还以为是雁长脖呢!”

艾育梅听出是闻大裤裆声音,抑制着怦怦乱跳的心:“妈呀,你可吓死我了!大姨夫,你抱我干啥?”闻大裤裆说:“我家端小碟,三缺一,我出来划拉手,到曲大浪家,雁长脖没在家,说是刚出去,我看前边有个人,我还以为你是她呢!这黑灯瞎火的,你不消停在家哄孩子,这是要干啥?”艾育梅说:“我找不着黄士魁了。”闻大裤裆说:“你上哪儿找去,他傍黑时候去了河东了。你回家去吧,别找了,这大长夜待不住,咱这屯子里就这习气,玩几回就玩几回,想开点儿,啊?”

艾育梅回了家傻等到午夜,黄士魁还没有回来,不由暗自生气:“这家过不过啥意思,我早晚得让你大哥给气死!”香柳劝说:“大嫂,你别跟我大哥一样的,他今晚儿不能回来了,咱先睡吧!”艾育梅说:“香柳,你好好看家,我还出去一趟。”香柳拉住大嫂,带着哭腔道:“我不让你走,我怕你寻短见。”艾育梅厉声道:“我去找你大哥去,你好好看家!”

香柳不再牵扯,见嫂子匆匆出去,心里却慌慌的。她等了许久,也不见大嫂回来,等着等着就侧歪在炕头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她被黄士魁叫醒了,揉揉眼睛说:“大哥你可回来了,嫂子说去找你,去有时候了。咋?她没有找你呀?”黄士魁皱起眉头:“你嫂子找我去了?”香柳忽然一惊:“妈呀,她气得脸煞白,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能不能寻短见哪?”

一种不祥的预感忽地袭上了黄士魁的心头,他慌了手脚,急忙转身出去。他叫上黄士清、贾大胆、公冶平几个人,在村里挨家挨户寻找起来,连老憨、春心等人也加入了寻找的队伍当中。

时已过夜半子时,寒气异常凝重。脚步杂乱,人影晃动,不时引起几家的看家狗狂吠一阵。村中心道旁的井沿上,一群人影停下来,一束手电光向井里晃动。黄士清不是好声地喊道:“井里有人,大哥,我嫂子投井了!”黄士魁一听,头脑一片空白,心也仿佛泊进了带冰碴的水里,瓦凉瓦凉的。他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痛哭起来:“育梅呀,是我害了你呀!育梅呀,我再也不耍了!育梅呀,你可坑苦了我呀!啊──啊──啊──”春心用脚跺着雪地,骂道:“该!该!我让你玩,我看你还玩不玩了,你玩起来就钻头不顾腚,像个狗颠肚似的,这下好,没说没管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紧忙打捞。辘辘把一阵紧摇,贾大胆踩着柳罐斗抓住井绳,被送到了井下。黄士清趴着井沿的横板问:“大胆,看清没有?”井下传来贾大胆嗡嗡的回音:“看清了,摸到了。”黄士清问:“是不是我大嫂?”贾大胆说:“不是,硬邦邦的,是一根木头墩子。”黄士魁将信将疑,扶着井群子又问一遍:“大胆呀,到底真不是我媳妇?整准啦!”贾大胆的嚷嚷声从井下传上来:“真不是,赶紧把我拉上去吧,顺便把这木头也捞上去。”

确定艾育梅并未寻短见,黄士魁立刻量来了精神头儿,站起来说:“妈的,吓死我了,原来是一场虚惊,我白哭了一回!”春心猜测:“育梅备不住上小孤山她爹那儿了。”

众人都说这是最有可能的。黄士魁连夜从乡间土道去寻找,走着走着,黑暗中前方传来由远及近的马铃声。到近前一看,是岳父和艾育梅分别骑着马回来了。

老憨和春心都在等消息,一看艾育梅平安无事,把心放了下来。艾国林劝说女婿:“魁子,你哪样都好,就这样不好,一沾上赌就上瘾。这古语说得好,久赌不胜家呀!”黄士魁自知理亏,一时沉默不语。

艾育梅数落道:“黄士魁,你只图自己个儿好受,哪管我们娘们儿,你输上碴来病我还得给你找大夫,你到底有没有点儿良心?三十晚上煮了饺子左等你也不回右等你也不回,就跟那傻老婆等苶汉子似的,那个心焦劲儿就别提了。我看你找你劝你骂你,因为我是你老婆,可我从没有在众人面前绝你祖宗八辈儿,给你留面子不让你难堪,可你呢,给脸不要脸,越来越大扯!我算是看透了,是狗就改不了吃屎的。咱好合好散,我不跟你过了。”

经过众人一阵劝说,艾育梅心软下来:“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寻思我还跟你过呀?兴许早蹬鹰了!你要不改掉这坏毛病,把孩子将就大喽,早晚跟你离。”

艾国林连夜返回孤山屯,其他人也都散去。艾育梅上炕睡觉,却不理黄士魁。黄士魁说:“你还不能原谅我?李双双都能原谅孙喜旺呢?”艾育梅不给好脸色:“李双双好,你跟她过去!”黄士魁上炕头刚要钻被窝,被艾育梅踹了出去:“这没你地方,上万炕睡去。”黄士魁苦笑一下,拿了老羊皮袄,吹熄了码窗台上的油灯,合衣顺炕洞倒在了冰凉的万炕上,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可艾育梅一直没有睡实成,不知过了多久,听见院子里忽然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鸡啼。折腾了大半夜,原来已经鸡叫头遍了。艾育梅仰头望望北万炕,黄士魁和衣而睡的影子黑咕隆咚的,她终于不忍心了,摸黑下地,推推老羊皮袄下的黄士魁:“醒醒,醒醒。”黄士魁一个轱辘急忙坐起,懵头懵脑地问:“咋啦咋啦?犯赌啦?”艾育梅叹口气:“咳,睡觉都怕抓赌,何苦呢,”扯下老羊皮袄命令道,“到南炕睡去,万炕凉。”

日上三竿,冬日的阳光打透霜窗照进有些清凉的屋子。艾育梅正咧怀哄孩子,见三喜子进屋,忙整理一下衣襟,捅咕捅咕还呼呼大睡的黄士魁:“起来,起来,三大来了!”回身又解释说,“昨晚折腾大半宿,连觉都没睡好。”说着把被子往炕里推推。

三喜子坐到炕边,等黄士魁穿好衣服,问道:“这次回来不走了吧?”黄士魁点头嗯了一声,挪蹭到炕边:“三大,我这次回来主要是因为家庭牵累。跟您说实话,我在老粮台粮库深得顾主任赏识,如果转了正,兴许能当搬运队的头头。”三喜子说:“你小子在哪儿都是一个,我没看错你。你还记得不?当初开介绍信的时候我是怎么说的来着?”黄士魁说:“记得。当时你说我不当队长白瞎材料了,说要在粮库干不长远回来就接队长。三大是来劝我重新接队长吧?”

三喜子笑了笑说:“还真让你说对了!自打你回来,长青二队有好几个社员跟我嚷嚷,让你重新接任队长。我是大队书记,也不适合长期兼任,现在二小队基本上是副队长穆逢时主持着。抓紧回到任上吧,趁着年轻有为多锻炼锻炼。再说肩上有了担子,你那赌习也能收敛收敛。”艾育梅插话说:“上次三大来劝他,他态度坚决地撂了挑子,那是因为跟‘四清’工作队怄气。这次情形不一样了,‘四清’工作队撤了,他也没啥顾虑了。三大你还得多提溜提溜,多栽培栽培,好让他尽快成熟起来。”

三喜子又推心置腹地开导一番:“一遇到点儿挫折就耍性子、撂挑子,那是逃避责任,那是不敢担当。这次重新当队长,一定要锻炼耐性。有运动不怕,怕就怕没长性。”艾育梅说:“见硬就回,确实是他的毛病。三大经的多见的广,你把黄士魁算是看透了。”三喜子说:“毛病可以慢慢改掉,经验需要慢慢积累,经历的多了就自然成熟了。”黄士魁诚恳地说:“三大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说完黄士魁的事,三喜子把目光投向艾育梅:“上班的事儿还没信儿?”艾育梅摇摇头:“我又去公社找了几次,康民还是让等。正赶上顶子的哺乳期,不如先把孩子照顾好再想工作的事也不晚。我就这样傻等消息,不知道到等啥时候是个头儿。”说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黄士魁说:“我跟她说,顺其自然吧,有些事强求不得。是你的早晚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白搭。上班有上班的活法,不上班有不上班的活法,天老爷饿不死瞎家雀。”三喜子说:“师范校毕业的,不上班可惜了。这样吧,到大队工作吧,眼下正缺个出纳,这个工作不是很忙,也不是很难做,你肯定能胜任。还有你家离大队这么近,工作起来也方便,也不耽误带孩子照顾家,每天还能多得8个工分。”

艾育梅笑了:“三大替我们考虑的周全,放心,我们一定能干好。”三喜子说:“那行,明天就上任,先熟悉熟悉业务,让老钱带带你。如果公社给你复职了,你随时随地都可以放下这边的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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