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琦琦小说 > 青春校园 > 枯荣界 > 第十五章 喜嗑助兴婚礼场

枯荣界 第十五章 喜嗑助兴婚礼场

作者:东北老荒 分类:青春校园 更新时间:2025-09-13 22:43:43 来源:平板电子书

一大清早,秦家前门房子聚集了很多亲友,忽然听见张嘎咕晃着大脑壳兴奋地嚷嚷:“来了,来了,娶亲的来了!”众人往东望去,接亲婆卜灵芝领着黄士魁正从大队院子向前门房子走来,秦占友赶着大胶皮轱辘车跟在后面,那马铃铛晃晃作响。

艾育梅穿好偏襟黄花红夹袄,梳洗打扮完毕迟迟不肯下地,外屋的唢呐声就响了起来。秦黑牛一个劲儿地看姑父张铁嘴儿和大表哥张呜哇的腮帮子,被响器发出优美声调迷住了。东屋,黄士魁过来给新娘子穿了鞋,艾育梅咬着嘴唇不吭声,忽地想起那亡故多年的母亲来,眼泪就溢出了眼角。艾淑君用手给她擦擦泪,劝慰道:“姑娘大了要嫁人,这是当不了的。除了尼姑、家孤姥,有几个一辈子不嫁的。好在嫁得不算远,还都在一个屯子,闷了随时都能回来的。”妖叨婆催促:“哎呦呦,差不多了,麻溜儿下地吧,别误了时辰呐。”艾育梅嘱咐妹妹要照顾好自己,小育花抱住姐姐直点头。

公冶莲夹着两个红布包裹向门外走,刚出屋,鬼子漏公鸭嗓逗笑:“新娘子没出来,你倒头一个出来了,是不是着急改嫁呀?”公冶莲眼睛一抹搭,没理他,闻大呱嗒帮她说话了:“哎妈呀,你咋谁都逗呢,她可是你小嫂,小心书启削你!锦冠哪,你说你老爷们儿是不是邪心不小哇?你可得好好管管哪!”姚锦冠一推鬼子漏:“损鬼,去去去,别没事儿跑这儿逗壳子。”

黄士魁把艾育梅搀出来,扶上了马车。就听姚老美高声喊:“黑牛,黑牛——你还不快上车,想不想要押车钱了?哎,这小子哪儿去了?”张嘎咕也跟着喊:“念京——押车——”听到喊声,秦黑牛从喇叭匠身后钻出来,应道:“我来了,我来了。”跑到马车前,翻身一跃,坐在外辕耳板上,回头冲姐姐扮个鬼脸儿,“嘿嘿”直笑。

天气晴好,微风凉爽。老憨家门上贴红,捞忙儿的道喜的看热闹的给老宅院增添了人气。一群人正在议论老宅门两旁贴着的一幅对联,穆逢时夸奖道:“郑校长的毛笔字写的越来越浪了,挺有甩头哇!”公冶山说:“这对联词儿编的也好,新老结合。”四亮跑回院子报告说:“接亲的马车正沿着屯子大道转大圈儿,一会儿就到了。”于是姚老美大呼小叫地让迎亲的各个角色都做好准备。

见此情景,杜春心忽然生出许多往念来。

时至今日,她仍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世,只晓得是杜家的养女,是被人遗弃的。据养父母说,杜家是旗人,父姓是祖上从罕扎氏改换来的,母姓是祖上从赫舍里氏简化来的。养父是个神汉,养母会纺织手艺。

那年四月十九,天还没亮,杜赫氏闻听门外好像有娃的哭声,推醒熟睡中的杜神汉,开门寻看,门外没看见有什么人,低头却发现地上有一个襁褓,乐颠颠地抱回了屋。打开一看是个女婴,还有一对龙凤银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信物。两口子成家三年没生育,偏偏来了个送上门的宝贝,都非常稀罕。在起名问题上两口子各持己见,杜神汉主张叫春兰,媳妇主张叫可心,最后取个春兰的春字,又取可心的心字,意思是春天可心上来的。两口子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把孩子将就活了,便让她随了杜姓。虽然家境贫寒,也没有舍得把那副银镯子卖掉,那毕竟是孩子亲人留下的唯一凭物。

春心六岁那年春天,杜赫氏生下了一个女孩儿,因这孩子继承了母亲的马脸子,就唤作老长,起大号春桂。家里有了两个孩子,生活就更傫了。到了冬天,小春心穿不上棉衣棉鞋,杜家两口子就常常唉声叹气。

她八岁那年冬天,梁汗牛在汤池碰上给人看病的杜神汉,杜神汉夸养女嘴甜懂事儿,却为日子过得紧巴犯愁。梁汗牛想抱养春心给青锁当童养媳,杜神汉认为春心遇到了贵人。梁汗牛问给多少养护钱,杜神汉说:“十个官贴吊。”梁汗牛出手多给了一吊。

小春心正在自家附近打出溜滑,不小心出溜到了井沿边上,突然被一双大手拽住,裹在了大皮袄里。赶马车的黄老秋凑过来,对东家说:“这小丫头长得真挺俊啊!”女孩子单薄的身子老老实实地依偎大人温暖的怀抱,扬着白嫩且冻得微红的脸蛋儿,用水汪汪的两眼看着梁汗牛。杜神汉说:“这就是我闺女春心。”梁汗牛把小春心抱起来说:“你穿得太少了,在外边耍会冻坏的。你若是上我们家,我会让你吃饱穿暖,愿意不?”小春心两眼眨了又眨:“怕我爹不让呢!”杜神汉忙说:“让,爹让……”

梁家作坊是三合院的大院套,大门柱、青石便道、瓦盖正房、草盖东西厢、还有马棚。跨进梁家大院那一刻,小春心就认定这就是自己家了。她东瞅西瞧,觉得这里比自家好多了。虽然梁家的人挺陌生,但她觉得大家对她的到来都很友好。

当青锁出现在门口时,她本能地猫到梁汗牛身后。黄老秋咧咧缺了门牙的嘴,逗道:“瞧哇,这丫头这么大点儿,还知道害羞哪!”小春心躲了一会儿,忍不住探出头来,瞄了几眼,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喂,你几岁了?”青锁不好意思地低了头。黄老秋说:“青锁,面子咋那么矮,人家问你话呢。”青锁甩下一句“我十六了”,就跑了出去。嫂子们跟出来,大嫂问青锁:“看这丫头咋样?”青锁说:“挺好,就是小了点儿。”二嫂说:“媳妇小抗老。”三嫂说:“小怕啥,七八年不一晃就过去,别急。”

梁汗牛把小春心当成亲闺女一样对待,关怀得无微不至,不让她受一点点委屈。梁家人谁也不敢错眼珠儿,对她更是多了一份关照。时间一长,春心和青锁就有了兄妹一样的感情。那一声声甜甜的“青锁哥”,把青锁叫得满心欢喜。

一晃儿八年过去,春心出落得水灵灵的,青锁看在眼里喜在心上。梁汗牛便择了黄道吉日,用一顶大红花轿去太平岭迎娶。

娶亲的大红花轿停在了杜神汉家门前。杜赫氏把布包里的一对龙凤银镯拿到春心面前,一边给她戴上一边说话:“这对镯子原来在包你的包裹里,咱家虽然穷,我却没敢卖,始终压在柜底,这是你亲人留给你的。”杜神汉说:“若是真有哪一天,有亲人来认你,这就是物证!”春心给养父养母跪了,磕了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落下来,说道:“把我扔了的就不是我亲人,来了我也不认,我就认你们。”杜赫氏赶紧把春心扶起来,替她抹去了泪痕。

起轿时,春心忍不住撩起大红盖头拨开花轿窗帘,恋恋不舍地看一眼这个让她活下来的地方……

“哎?咋了?发哪门子呆呀?”听见老憨嚷嚷,春心这才回过神儿,用手轻轻抹了两把湿润的眼角。她暗问自己,给魁子成家就等于把他的心拴住了,可这样做是不是愧对了梁家?

四亮又从大门街跑进院子,指着院外嚷道:“马车到了,把大嫂子接来啦!”人们纷纷向大门街望去,接亲的马车已经停在了老宅院门前。

一时间,张铁嘴儿和张呜哇爷俩的唢呐声又高扬起来,吹得浪不溜丢的。姚老美主持婚礼,无比喜兴地喊道:“新娘子下车——”艾育梅被公冶莲搀下车,在院门口迈过火盆,进了院子。黄家一群小嘎子把五谷杂粮抛向新娘子,让黄士魁给遮住了。

院子里有一个大方桌子,放着一个装了五谷杂粮的斗和一杆大秤,意味着五谷丰登和不离不弃。姚老美指挥一对新人晃斗提称。院子里摆了椅子,老憨和春心坐了,在姚老美的吆喝声里,一对新人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他拉过艾育梅,高声道:“改嘴,大声叫爹,大声叫妈。”艾育梅怯怯地叫了,老憨和杜春心满脸涌起笑纹,一一应下。

春心拉过育梅的手,从手腕上掳下单挎银镯,戴在艾育梅右手腕子上,小声说:“这是我亲娘扔我时留给我的龙凤银镯,看来我是找不到我亲娘了,留给你吧!这镯子原是一对,另一只魁子他亲爹去世之前戴了两个月,说是能排毒,不想也随他入土了。剩下这一只虽不值几个钱,总归是个物件,给你留念想。”艾育梅抚摸银镯的纹饰说:“挺好看的,我喜欢。”一抬头,正房一幅对联映入眼帘,只见那流畅的行书写的是:

百世良缘由夙缔

一生佳偶自天成

横批是:天长地久。

艾育梅觉得这副对联很熟悉,没啥新奇之处,以前多次看到办喜事的人家用过。良缘?自己的婚姻算得上良缘么?佳偶?自己的另一半算得上佳偶么?正在寻思,就被亲友们把她送入了西屋的洞房。姚老美吆喝新人上炕坐福,一对新人马上照办,时间稍长,艾育梅用手碰了一下黄士魁,低声说:“让你坐福你倒不下来了,你想坐到晚上啊?”下了地,艾育梅看见屋里门框上也有一幅对联:

携手齐走革命路

齐心共唱幸福歌

横批是:美好婚姻

这副对联倒是挺赶时髦,就是口号味太浓。艾育梅思想正在溜号,听见卜灵芝提醒代东的:“老姚,押车钱还没给呢!秦黑牛还在车上坐着呢!”姚老美一拍脑门儿:“他娘的,忙昏了头了,咋把押车的孩子晒干儿了!”赶忙来到院门口,给秦黑牛两块钱,秦黑牛红头涨脸地下了车。

张嘎咕晃着大脑壳,走进老宅院子,姚老美逗问:“嘎咕,你来干啥?”张嘎咕的大脑袋把脖子拧了拧,翘起嘴唇,鼓动鼻翼,呜啦呜啦道:“我,看新媳妇。”姚老美拿他逗趣:“嘎咕也知道新媳妇呀,赶紧让你爹给你找一个!”张嘎咕拽住张铁嘴儿的喇叭杆子:“爹,我也要媳妇。”张铁嘴儿哄劝:“去去去,别闹。”张呜哇也哄骗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给你说媳妇。”张嘎咕摸着脑袋自语:“我都老大不小了,给呜哇说媳妇不给我说媳妇,偏向……”拧着脑袋悻悻而去,姚老美憋不住乐:“这嘎咕还没傻透气,还知道要媳妇呢!”卜灵芝说:“他要媳妇也是说的傻话。”

姚老美又高声逗趣儿:“新人入了房,支宾靠了墙。天一黑,灯一吹,黑咕隆咚往块一堆,你是亲呀,你是笑呀,真是大姑娘竖白条——随便。”听得人心里发痒,脸上生笑。卜灵芝说:“瞧老姚说的,咋不分个老少,你这辈子是注定没个正型了。”闻大裤裆说:“他酒没喝,话就走板儿,喝醉了酒,还不把当年结婚时那点儿事儿全诌当出来!”曲二秧说:“待会儿把他灌醉,看他说些什么?”

听到院子里的喧闹,黄士魁心里十分快活,艾育梅也红了脸面。她说不清自己的心为什么有些紧张,是害怕做人妇?还是觉得难为情?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幸福么?

这时就听院子里响起一声:“给东家道喜了!”一听那声音,人们就知道,那是二杆子曲有源到了。只见他胡子拉茬的,戴一顶黑色三块瓦向上折成三耳的旧毡帽,穿一身打着补丁的旧衣裳,一手拄个榆木拐棍,一手拿着个呱嗒板子,张口唱出一套《喜歌》来:

一进大门抬头观,空中来了三位仙,增福仙,增寿仙,刘海儿本是那海外的仙。神仙不落凡间地,差派来人送吉言,吉言送到老宅院,富贵荣华万万年。

众人一阵报好。老憨笑皱了鼻子,笑得连小眼珠都躲起来了:“好!二杆子说得挺顺溜,听着心里舒服。”姚老美要求再来一个,曲有源微微一笑,走到老憨面前:“那好,来一首《十字歌》,怎么样?”众人齐声响应,曲有源打了几下竹板,张口唱道:

一家喜事大家欢,两朵红花戴胸前,三羊开泰呈祥瑞,四时吉庆赞康年,五福临门常富贵,六和通顺美名传,七星高照家和睦,八仙担酒贺良缘,九世同居古来有,十社皇门中状元。正贺喜事抬头观,喜神提笔写对联。上联写:碌碌红尘歌二美;下联写:浩浩银河渡双星。横批上写四个字:“门生贵子”在上边。

这喜嗑刚说完,众人又一阵叫好。姚老美嫌内容太旧,要求来个现代的,不等曲有源回应,从人群后钻出一个人来,众人一见,是曲三哨。别看他相貌不济,但他嘴上功夫了得。受他爹影响,他打小就学会了一些道喜嗑和哨嗑。因肚子里的哨嗑多,一般人和他打擂都不是对手,久而久之,也就没几个敢和他斗嘴。曲三哨说:“要听新式的我来说,苕条做土篮子——就是编呗!请大家听一首《新十字歌》”姚老美说:“今个儿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啊!”曲三哨晃晃葫芦样的脑袋,转转黑豆样的眼珠,张口唱念:

一块彩云罩当空,二人同乐福无穷,三面红旗指方向,四方欢庆乐融融,五州高歌人民公社好,六亿中华儿女齐响应,妻贤夫善播撒革命火种,八岁龄童上学把书攻,久后为社会主义多做贡献,十万里江山代代红。

人们欢声笑语,赞叹不绝。

“够味儿!挺艺术嘛!”

“这叫推陈出新呐!”

“这爷俩真有意思,说得比唱的都好听。曲三哨比他爹说得好,能合乎当前形势。”

“曲二杆子应该退休了,让三哨接班啊!”

“这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前人呐!”

老憨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提醒说:“说得这么溜道,多喜兴,别光顾了听,快给赏钱哪!”春心一高兴,掏出一元钱,让姚老美给赏,姚老美给东家装脸面,每次都翻倍报赏,他高声吆喝:“东家赏钱两块。”

喊声刚落,赏钱就递过来,曲有源却不接,说了东家不少好话:“今儿个不要钱,就是为给东家祝祝兴。老憨家的人心善,咱村人谁不知道?谁家求她,连个拨拢回都不打。有多少家得到她的好处,怕是说也说不清呢!你是老婆生孩子,你是小孩子有个小毛病,多亏老憨家的!就说我家吧,老憨家的给我大儿媳接生,克穷下生不会叫,草眯。老憨家的提溜两只小脚丫,往后背上拍打半天,后背都给拍不是色了,这小子就乖乖叫出了声。你们说,我得人家多大的恩情。我们爷俩说几句喜嗑,能要钱嘛!”三喜子夸奖道:“说的对呀,这叫知恩图报哇!”

婚宴开席,曲有源跨过外屋门槛站定,又高声说道:“我再给新郎新娘道个喜。”清清嗓子,又道出一套词儿来:

高挑龙帘挂金钩,十字街前抛彩球,

彩球抛到状元府,千金小姐配王侯。

“爷,我奶没气儿了!”一声喊叫,中断了喜嗑。曲有源的孙子曲克穷一把扯住爷爷,“快回去看看吧?”曲有源慌了,一转身被门槛子一绊造一个趔趄,问:“死没死?”曲克穷说:“又缓过一口气儿来。”曲有源埋怨道:“没死你诈啥惊?”返身又要回来,被曲三哨拽走了,曲有源一边耸搭一边说:“我那喜嗑还没唱完呢……”

放了两悠席,桌桌那点儿菜肴都被横扫得碟空碗净,老憨挨个桌看看,叹口气转身晃荡到院子里,满面愁容地对三喜子说:“菜添不上来了,吃的甜嘴巴舌的。”三喜子劝慰:“也就是这个意思吧,虽然脸面有点儿挂不住,可大家都是来凑个热闹图个喜兴的,都不会说啥的,不用放心上。”

闹哄了一天的人们散去了,天雀蒙眼的时候,黄香柳按照红官绿娘子的说法,把红被捂到西屋炕头,绿被紧挨着红被,而且将红被搭就在绿被上。杜春心把黄士清、黄士旺从西屋轰出来,轻轻带上了房门。

艾育梅把油灯从西屋万炕上横着的板子上拿下来,送到南炕头隔壁的墙窝里,豆大的火苗幽幽地散发着昏黄的光线。她脱了鞋,上炕坐在被子上,身影凝固在灯影里,从逆光的角度看去,犹如用剪子精巧地剪出来的一幅杰作。头上的青发垂到前额几缕,两根大辫子搭在前胸,挺秀的鼻子、微凹的嘴唇、圆圆的下颜、高挺的脖颈、向前微凸的乳峰……那曲线勾勒的形态渡着光亮恰到好处。

黄士魁看得醉眼朦胧,心里却有了一份温馨和亲切,灯影里的轮廓改变了角度,暗影对着他。他使劲儿揉揉眼睛,咂咂嘴唇,将身子移到了她身边,去拉她柔软的手时触碰了银镯子。

“哪来的镯子?”

“你妈给的。”

“这是龙凤银镯,有些年头了。”

“妈说给我留念想。”

艾育梅把手镯子撸下来细细端详。这是个足银实心开口银镯,扁平的镯面錾刻龙凤呈祥装饰纹,平直的背面有“天宝”银楼戳记。再一细看,发现“天宝”旁边还有个字。

“你看,这背面咋有个‘孟’字?”

“不知道啊,没听我妈说过。”

夜色深沉了,街上小嘎子的欢闹声听不见了。艾育梅似乎睡着了,黄士魁尽情地感觉着身边那一股特有的女人香气和有些急促的呼吸,心情再也无法平静了,伸过手臂搂住了新婚妻子……

老憨在东屋南炕抽了一会儿烟躺下睡了,春心搂着小根儿也进入了梦乡。可黄士清睡不着觉,满脑子怪念头,侧楞着耳朵听西屋的动静,联想出许多稀奇古怪的情景。因为父亲的鼾声咬牙声干扰,听不太真切,他受好奇心驱使,悄悄下了地,光脚丫子从半开的屋门溜到外屋,将脸凑到西屋门前,侧楞着耳朵听声……

“小死鬼!你邪心不小哇!”这轻轻的骂声突然从背后传来,黄士清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更不敢大声喘息,回头一看,黑暗中能感受到母亲那冷峻犀利的目光。“你不睡觉像个更官似的跑这听啥?那事儿也是你该听的?你不想活了是不?你爹要知道,不要你命也扒你一层皮!”黄士清不敢搭话,根本不知道说啥是好。“你才十八,再急,也得等,等再过两年,妈也给你寻个好闺女。”黄士清急忙悄悄溜回炕上。春心却没走,听西屋翻云覆雨,心头喜悦得很,心说:“离抱孙子那一天不远了!”她在外屋地的尿罐子上泚了一泡尿,提着裤子回了东屋。

一对新人躺在被窝里,寂静中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两个人一时难以入眠,轻声耳语。

“你说我好像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好像不知道咋过日子呢,就跟了你了。今后的苦日子还长,咱咋过呢?”

“别想那么多,我有力气,人也不笨,也能维持这个家的,你教书也有收入,还怕家过不起来吗?”

“魁子,咱俩命都够苦的,你小时候没了爹,我小时候没了妈,其实你多少比我还强一些,你有母亲护着,我却无依无靠,家里所有的事情都得自己张罗,想一想真是难哪!”

“咱俩真有相似的地方。咳!那些总算都过去了。不管咋说,我养父大面上对我还行。”

“那也是你学乖了,根本就不惹他生气。再说了,不怕有后爹,就怕有后妈。”

沉吟一会儿,艾育梅忽然冒出一句:“人家说你妈原先是要嫁给你二大的,是你后爷死活不让呢!说休妻毁地,到老不济,还说……”黄士魁突然打断她的话,横叨叨地问:“你听谁瞎说的?”艾育梅说:“是你三大,他在我姑父家喝多了说的。咋地?真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吗?”黄士魁严厉地说:“再关于妈的事儿,咱少插嘴,也别问。”艾育梅嘟囔:“你急吜啥?我不过是照实学话,还值得你发邪火?没想到,结婚第一夜就对我这个态度,早知道你这臭脾气,我说啥也不嫁给你!”

黄士魁自知理亏,后悔不该用这样的口气对待新婚妻子。虽转身给艾育梅一个后背,语气却柔软下来:“好了好了,不早了,睡吧。”

艾育梅也转过身子,听着黄士魁发出的轻微鼾声,眼泪无声地流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同齐二克在河边约会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里。自己已经嫁人了,咋又想起齐二克了呢?这不是同床异梦嘛!既然成了黄士魁的人了,还想齐二克干啥?那不过是一场虚幻而已,哪里值得你去牵挂!也许人家早已结婚了,也许正搂着老婆鼾睡呢!你想人家,人家也许早把那个不应该有的约会忘了呢!既然是做了黄士魁的老婆,就不能有二心,就得对他专一,连想别人都不应该呀!育梅,你要遵守妇道,做个本分的媳妇啊!她默默地反省着自己,告诫着自己,渐渐走进梦乡深处。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