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角逐 第一百一十八章  红杏出墙（三）

“老师啊，我们问她她也不说啊！只是哭，哭得我们只有陪着孩子落泪的份啊！小小的年纪妈妈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这对孩子……”奶奶听到高志洁相问说道。

“青青在哪里？”高志洁问道，“我怎么没有见到她啊？”

“这孩子犟得很！自从她妈妈跑了，爸爸出去找人，她就没有正常说过话，从来就没有笑过，原先一个嬉笑不停的孩子变成这样，老师你说我们这是造了啥孽啊？她一个人就在前面她家里睡，让她到这里来也不动，怕她一个人害怕，她奶奶就过去陪她；有时吃饭都是我和她奶奶送过去，让她来也不吭声！最近几天都是只吃一顿饭，吃得又很少！见孩子不吃饭，我们老两口也没有胃口……”爷爷叹息着，又吧唧吧唧地吸几口旱烟，说道，“看着孩子可怜，我们老两口也舍不得骂她，唉……这都是命啊！”

“我们这个春节过得苦啊！特别是青青……”说着话，奶奶粘起了眼泪，擤了一把鼻涕，抹在鞋底上。

“要是长时间这样，我担心青青会闷出病来；要不我到前面看看她，让她回学校和大家生活在一起，也许会减缓她心中的苦！”高志洁站起来说道，“青青很聪明很有能力，不应该让这件事儿害了她！”

爷爷说道：“我和你过去看看！也许老师的话她会听的！”

怀青青家的院门虚掩着，爷爷没有用力就推开了大门，高志洁随着爷爷走进了院内，院内十分冷清凄凉，两棵参天的白杨树孤零零地站着，讲述着这院子的肃杀和寂寥。空落落的院子里连一只家畜家禽都没有，这里没有一丝活气，就像一个荒废了许久的院子，、突然飞落到院内白杨树的小鸟的喳喳的叫声，让人还能体验到了远离人间的气息。

高志洁皱了皱眉头，心里十分的凄凉，心里叹道：“又是一个不幸的家庭！又是一个不幸的孩子！这个世界永远不会缺少悲哀啊！”

爷爷看了高志洁一眼，见他神情悲凉，没有说话，直接走到了堂屋门前，推了推门没有开，看来怀青青从里面把门上了闩。爷爷用手轻轻地拍了几下门，声音苍凉而温柔地叫道：“青青，在屋里吗？”

屋内根本就没有声音，十分冷清，爷爷再叫道：“青青在屋里吗？开门啊！”

屋内依然寂寥无声，高志洁心陡然一沉，急忙来到门前，用力地拍打着门，十分紧张地叫道：“怀青青，在屋内吗？我是高老师，开开门行吗？”

“青青，高老师来看你了，你出来见见老师啊！”爷爷急得声音里都淌出水来，沙哑而沉重。

高志洁又使劲地拍打了几下门，叫道：“怀青青要是在屋内就说句话！听到没？”

“老师，你来做什么啊？你回去吧，我没事儿！”屋内传来了怀青青嘶哑而悲伤的声音。

高志洁听到怀青青说了话，心中一喜，他忍悲带痛地说道：“怀青青，你先开开门，好吗？”

“老师，我不上学了，你走吧！我谁都不想见，我还有什么脸见大家啊！”怀青青声音苦涩，高志洁能听出她心内的压抑和痛苦。

“青青，老师来看你，你就不能让老师到屋内坐坐吗？”爷爷见怀青青始终不开门，他向高志洁看了一眼，感到十分抱歉。他低声地向高志洁说道：“青青中午就没有吃饭，这孩子就是钻牛角尖，就是犟！”

高志洁说道：“一个十多岁的孩子，遭受这样的打击，这个时候更需要安慰疏导，不然会出事故的，我们要耐心地劝劝她！”

“我们也明白，可我们没有问话，嘴又笨，就是不知道该怎样劝她！”爷爷叹息道。

高志洁想，要是一个劲地说软化，也未必能够说到她的心里去，看来重病还需下重药。于是他说道：“怀青青难道你真的不想上学了吗？”

“嗯！”怀青青答道。

“难道你只想把自己关进屋内，什么人都不见了吗？”

“嗯！我怕他们不怀好意的眼神！”怀青青痛苦地闭上眼睛说道。

“怀青青，你知道你在老师心中的分量吗？你在老师眼中心中始终都是个好孩子，你聪明，上进，有前途，有能力，有责任心，老师才放心地把班级交给你管，同学们才那么信任你，依赖你，你到班里问问，哪个学生对你不是竖起大拇指夸赞你！要是他们知道他们一向信赖的班长竟然是这样的软骨头，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他们真的会发自内心的鄙视你！老师也没想到一向看得很有出息很有前途的怀青青竟然是这样的没出息…”高志洁硬着心咬着牙粗暴地说道。

“老师，你别说了……”怀青青说道。

“我为什么不说？怀青青，你已经是初一的学生了，我看这么多年的书你都是白读了！你想想有很多人都有不幸，但是每一个遭遇不幸的人只要他能够站起来，他就能够成为一个强者，成为一个令大家肃然起敬的人！你不是知道海伦。凯勒吗？你不是知道史铁生吗？你不是知道保尔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向他们学习呢？难道怀青青这辈子注定就是弱者吗？强者在于自己，弱者也在于自己，强者不是没有眼泪，而是含着眼泪向前跑！你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就看你的态度和行动啦！……”高志洁知道怀青青是个有理想的人，只不过她过不了这道坎。

“老师，可是我妈……”怀青青哭起来抽噎着说道。

“怀青青，老师知道你的苦，但是你要相信尽管你妈出去了，但是她还是爱你的！这个世界就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可是她不要我了！她这也是爱我吗？”怀青青哭得更凶了。

“青青，你妈妈心中怎样想的，目前我们不知道，但是你不是还有爱你的爸爸、爷爷、奶奶吗？你知道吗？自从出了那事，你的爷爷和奶奶是怎样过来的吗？他们就没有把春节当成年来过，他们也是以泪洗面，食不知味，特别看到你目前这个样子，他们是寝食难安，他们年纪这么大了，还要整天为你提心吊胆度日如年！青青，你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内，你的爷爷奶奶就陪着你唉声叹气，只要你不吃饭他们就陪着你也食不下咽，难道你就忍心让爷爷奶奶天天守着个不争气的孙女备受煎熬吗？再说你爸爸，你痛苦，难道他就不痛苦吗？要说压力大，难道你爸爸的压力就不大吗？你爸爸为了家庭出外打拼，可是自己的妻子不知身在何处，难道他就不痛心吗？可是爸爸是爱你的，恐怕这一生他下半辈子的希望都要寄托在你的身上了，他春节前外出找你妈妈时不是叮嘱你要听爷爷奶奶的话吗？不是告诉你要好好的上学吗？要是他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儿在家里这样胡闹，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不知道他会有多么痛心啊！孩子，难道你就不能为爱你的亲人好好活着好好生活吗？”

怀青青先是抽抽噎噎地哭，后来就呜呜哇哇地大声地哭起来，铺天盖地，惊天动地的哭声，排山倒海，冲出屋内，直冲云霄，直哭得声音嘶哑，直到哭不出声来了。高志洁和爷爷互看了一眼，爷爷担心地问道：“老师，这孩子不会哭坏了吧？”

“放心吧，青青需要发泄，只要他能哭出来，心中淤积的情绪就能得到释放，她就会慢慢地好起来的，这就是水，如果光是堵，势必越积越多最后必然成灾；只要善加疏导，就到让水流入沟渠，不会因聚为害！”高志洁望着忧虑于色的爷爷说道。

高志洁和爷爷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门外，谁也没有再说话，他们终于听不到了怀青青的哭声，爷爷小声地说道：“老师，这孩子是不是太累了，睡着了啊？”

高志洁没有说话，他也怀疑如此年幼的怀青青这么长时间备受煎熬，身心俱疲这，一哭得到了发泄，也许会出现过度疲劳直接酣睡，这样的情况也是有的。他不置可否地望了眼爷爷，看着爷爷眼中询问的神情，也没有给定答案。

两个人在门口惊异不定，堂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怀青青满脸憔悴，满脸泪痕，满脸感激和坚强，疲惫不堪地站在他们面前。

望着半个多月变得脸色苍白消瘦的怀青青，高志洁心疼万分，情发于心，他颤抖着说道：“青青，苦了你啦！”

怀青青看着这个平时对学生关爱有加，无微不至的老师，就像见到了自己的亲人，她激动的嘴角蠕动，可是竟然没有说出一句话，她猛然间一下子扑到了高志洁的怀里，又哭了起来，高志洁心酸地扶拍着她因为过于激动而抖动的双肩，像个父亲似的说道：“青青，老师明白你的心，老师明白你的痛，老师也有过比你还要悲惨的遭遇，你要明白人不可能一辈子风平浪静，但是人绝不能被遇到的任何状况打到，老师坚信你是个坚强的孩子，是个不会让老师失望的孩子！老师相信你！”

“老师，青青让你失望了！”怀青青的感情再次一发不可控制地发泄出来，她呜呜地哭着。

“青青，老师对你永远不会失望，因为老师也有过沉沦不堪回首的记忆，只要你还能勇敢地面对眼前的困难，勇敢地站起来！以后老师给你讲讲老师的遭遇好吗？”高志洁想到了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和蔼地说道。

怀青青离开了高志洁，美丽而疲惫的眼睛愧疚地望着他，说道：“青青听老师的，我再也不让你失望啦！”

高志洁激动地点着头，说道：“老师信的！老师信的！青青是个可爱的好孩子！”

爷爷听着师生的对话，激动不已；他没有打断他们，虽然他们说的话他还不太理解，但是孙女已经起来了，已经变化了，她愿意上学了，这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他兴奋好久了。爷爷苍老而深邃的脸上出现了脱离困境的微笑，他绷紧了半个多月的心弦终于可以轻松一些了。等到儿子回来，他和老伴儿也可以向痛苦的儿子交代了，老人的眼里不自禁地涌出了眼泪。

怀青青转过身走到了爷爷的跟前，什么也没有说，噗通一声，双膝着地，跪在爷爷的跟前，单薄的双臂抱着爷爷的两腿，哽咽着：“爷爷，都是青青不懂事，青青不会再那样了，青青要让爷爷奶奶高高兴兴地活着！”

“呜呜――”怀青青再也说不下去了，这个懂事而年幼的孩子面对亲人只有哭声了。

爷爷浊泪长流，把怀青青抱起来，语不成声：“青青，爷爷不怪你，你这么小就遇到这事儿，爷爷不怪你！走吧，回家让奶奶给你做饭，吃饱了咱好上学去，听老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