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有个姑娘 第162番章 番外 二

人死不能复生，但悲伤是必须的，这并非表现自己的脆弱，而是追思自己的亲人。孩是一种很简单的生物，刨去了伪善的面具，保留纯真的本性。谁待他好，谁待他不好，孩本能的感受，并用自己最纯真的行为告诉那些人，我欢喜，我讨厌。

对于果儿来说，老郎中是不可代替的，除了顾小芙，果儿觉得老郎中便是自己最亲的家人。在茫茫玄云山中，在温暖如春的山谷内，在纷芳的药圃里，在简陋的茅屋间，每一处每一景，都充满了老郎中的味道。

慈祥的笑容，认真的致态，严厉的教导，还有自己小时老郎中照顾自己的凌乱，所有的一切，果儿都为怀念。摸着手腕上的小玉串，温热的感觉如昔，可惜人已不在，果儿搂着小圆，默默流泪。

替老郎中守过了头七，果儿便整理行装下山。玄云山越发的冷了，风雪很大，单凭自己这点功力，根本无法穿越积雪封山，再过几日怕是要被困在山中。对于玄云山的一切，果儿为留恋，这是她童年虽珍贵的回忆，果儿为仔细地将老郎中留给自己的医药典集收藏妥当，关闭门户，这才一步一回头地下山去了。

寒风呼啸，积雪过膝，平日人迹罕至的玄云山，此时连动物都没有。小小的果儿吃力地前行，回忆着旧年自己被老郎中拎着衣领，运用轻功就能轻松下山，一时感慨万千。往后所有的艰难困苦，怕是要靠自己独力克服了。

果儿刚到山脚，等待多日的陆家家仆便恭敬地迎上来，跪在雪地里请安：“小的见过公主，公主一辛苦了。”

果儿示意众奴仆起身，便有丫鬟上前将早已备好的裘皮大氅披在自己单薄的身上，奴仆们在雪地里等待多时，冻得面色发青，但他们丝毫不在意自己满身的雪花，跟随果儿去了陆家祖宅。

洛溪村如今已被划为皇庄，原先的村民被县令遣至邻村，只杨家居住在庄里，其余人等皆为陆氏家仆，看守庄内的大宅，以及周围的皇田。陆元畅感念杨家的抚养之恩，皇庄便由杨家二老管着，庄里的出息也鹃杨家，故而杨家二老成了庄里唯一的主。

“咱们果儿总算是下山了，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瞧瞧。”早有家仆禀报，杨大娘亲自在祖宅门口候着：“咦？你师父呢？”

“祖母，师父仙游了。”果儿被杨大娘搂在怀里，闷声说道，这些日，她哭得多了，如今虽然心里难过，可是已经哭不出来了。

“什么？！”杨大娘闻言，瞬间惊呆了。

不怪杨大娘震惊，老郎中半年前下山之时，身颇为硬朗，鹤发童颜，精神饱满，还为十里八村的村民医病，怎么瞧着也能再活五七年，谁能想到医术超群的老郎中会去的那般快。

“师父走了，果儿往后就一人了。”果儿吸取着杨大娘身上的温暖，委屈地说道。

外头风雪甚大，杨大娘赶紧将果儿抱至屋内，一边照顾果儿洗漱，一边问着老郎中的事。要说老郎中，和杨家人也很亲厚，杨家人早已习惯每年与老郎中一同过年，今年的突变，让两个老人很难接受。

“老先生是顶顶的大好人，医术精湛，活人无数，如今他去了，定是去上天上仙宫享福的，你们不必过悲伤。”杨明安慰道。

因着老郎中离世的消息，庄里气氛很是低沉。果儿由杨大娘悉心照顾，等待着陆元畅派人来接她进京。

十二月初，张成受陆元畅派遣，亲自来接果儿回宫，杨家两老还是如往年那般，辞谢了一同进京的请求，依旧留在皇庄里，等着杨荣等人回来一同过年。

不同北地的萧瑟，京师很是热闹，如今年成好了，过年的味道为浓厚。街道上客流不断，卖啥的都有，热闹的气氛感染了果儿，一扫一而来的沉闷。毕竟年纪还小，平日过得又朴素，能见到那么多人，那么多新鲜玩意儿，果儿如何不欢喜。

最让果儿看呆的，是那些黄头发蓝眼睛的西域人，衣着奇特，长相奇特，口音奇特，行为习惯更是不同大唐人，果儿盯着那些西域人好不好奇。

“果儿喜欢么？表哥家里有几个昆仑奴，长得似炭一般黑，如虎一般雄壮，力大无穷，端起几斤的大鼎不费吹灰之力，是角力的上上之选。回头表哥把他们送给你可好？”宋时奉命来接果儿，可不高兴坏了，见果儿对异国人有兴趣，他必须得哄蝎主开心呢。

“真的么？”果儿见过最壮的人也就是朝廷里的武将，如何敢信。

“若是骗你，表哥便是乌龟。”宋时拍胸脯保证道。

“乌龟？龟乃长寿吉祥之物，表哥果真在骗我！”

说说笑笑，果儿进了皇宫。顾小芙一年没见果儿，又是亲又是抱，又是仔细看着自家闺女，长高了，越发的沉静了，有点姑娘的小模样了，与陆元畅相似的面容配上自己柔和的笑意，顾小芙生出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与心酸。

两个闺女，小小打出生那日起便在自己身边，受爹娘爱护，高兴了爹娘陪着，不乐意爹娘哄着，所有人都疼小小，她便是大唐最尊贵的蝎主。而反观果儿，自幼被送去山里艺，过得清苦，课业繁重，生活琐事都得自己料理，吃穿更是连普通的富户都比不上。

面对果儿，顾小芙除了骄傲，剩下的便是深深的内疚，乍然听闻老郎中仙去，果儿亲自料理老郎中的后事，顾小芙心里的那份痛意如何都忍不住，不住对陆元畅诉说对果儿的亏欠。

陆元畅也很心酸，但身为皇帝的她，更明白果儿这般坚韧求的价值，把闺女往朝臣面前一摆，哗啦啦的赞美之词滚滚而来，长公主沉着的凤仪，长公主精湛的问，令得朝臣好不敬重与欣慰，谁能想到军户世家的陆家，能飞出来一只真正的凤凰，此乃大唐之幸！

对于果儿来说，皇宫的日，忙碌而又烦闷。生为长公主，果儿得跟着顾小芙接见命妇。如今年节将近，各地官员进京述职者甚多，陆元畅忙得脚不沾地，顾小芙亦然，果儿白日陪着顾小芙做她的长公主，晚上便与小小一起玩乐，有时顾小芙忙中偷闲，还会拉了陆元畅一同陪着一双小女儿用饭。陆家人的团圆饭，显得弥足珍贵。

身边的小小嘟囔着翻了身，将果儿的思绪打断。黑暗之中，果儿长长叹了一口气，为小星好被，心想自己这辈算是被无良的爹娘卖了，小小可得过得舒心一些。

捆绑果儿的至阴之人，小小没有这个困扰。陆元畅生果儿之时，正是红金圣果药力最强之时，而随着陆元畅征战沙场，受伤无数，待得生小小，药力已弱化许多。陆元畅对朝臣说她无生育之能，并非空口白牙胡扯，如今的陆元畅，体内红金圣果药力基本消耗殆尽，确实无法令顾小芙受孕。

没了皇，长公主顶上，但世俗礼教非皇权所能颠覆，陆元畅留下的旨意很明确，大权由果儿掌控，皇位由果儿所育之长继承，果儿想到此处，不由苦笑，当初就该把此事告诉陆元畅，而非要面对今日的骑虎难下，外面天大地大，自己不想一辈困在皇城，被权力所缚。

其实果儿也有自己的想法，陆元畅让位，那是因为命格决定，师父的话她不敢不信，阿爹的命她不能不理，不过，既然陆元畅能让，她陆明曦也能让，自己只要撑上几年，待小小生育男丁，自己便可将皇位让与外甥，总好过期待虚无飘渺的至阴之人。

梆打了五声，五更天。

洛宫亮起灯火，果儿又开始了新的一日。上朝，理政，向一班老臣习政务，教导小小读书认字，总不过是这样。

不过这一日，略有不同，冯怀所掌握的内廷机要部门，得到了一个消息，一个让众人为之一振的好消息，消失多时的陆元畅与顾小芙，终于出现在探眼中，她们回了洛溪村。

担忧皇帝的朝臣，无不弹冠相庆，皇帝可以不理政，但皇帝必须活得好好的，她是整个大唐的中心，支柱，只要她活着，大唐便能安然无恙。

心情紧绷的果儿，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不过细看了探的密报，果儿难免心生不平之气。她的阿爹阿娘，一游山玩水，好不快活，果儿却得为自己不靠谱的爹娘善后，她哪里愿意。

“姐姐，爹娘在老家？”

“姐姐，咱们去找爹娘好么？”

“姐姐，小小可想爹娘了，爹娘为何离我们而去？”

“姐姐，爹娘几时回来，她们不要我们了么？”

一大堆的政事还没理顺呢，果儿还得哄妹妹，这日，别提了，谁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