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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到了定休日。
凛音今天有课要上，所以一大早就走了。
借用澪的房间里的全身镜，真澄轻拍压平外套的衣领。
“话说，今天出门是要为了MV取景吧？为什么连我也得细心打扮不可。”他纳闷。
“这说法很扫兴耶，真澄君。”
“我们几个女生都悉心打扮了，你要是还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看起来不就像是我们几个被你包养了一样嘛。”
麻美原本在用含橘色的细刷给趾甲带上颜色，听到这话抬起脸，神情不满地嘟起红唇。
“……这想法未免太阴暗了。”
真澄过于把注意力集中在抑制想要吐槽的冲动上，以至于捉住纽扣的手无意识地按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穿过扣眼。
忽然面前有一双气息温暖的手，按住他的指尖，帮他把纽扣穿好。
“毕竟是约会，不精心打扮可不行。”黑川澪语气认真地说。
她穿着海水蓝色系的衬衣，领口荷叶边的带子打成蝴蝶结，外面披着一件无袖的米白色马甲，半身鱼尾裙下是一双厚底凉鞋。
整个人打扮得光鲜亮丽。
“一男四女的约会吗？”
“如果真澄不否认这是约会的话，我勉为其难。”
黑川澪若无其事地说道，修长的指尖依次替真澄系好扣子。
“……下面的扣子我自己穿就好。”
真澄稍微往后退一步，有点后悔穿修身的牛仔裤了。
麻美穿着白色的堆堆花边领衬衫，上身的丰腴被衬衫浅藏起来一点，但不多，下身是一条贴紧臀线的浅蓝色女士牛仔裤。
海月则是黑色萌袖，短裤下白丝长筒袜微微勒肉，光看外表，让人觉得非常可爱。
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是偶像组合拍外景吧。真澄心想。
带上租来的相机，四个人出发了。
“真澄哥，你今天的打扮感觉和平时不一样诶。”
一见面千爱双眼闪闪放光，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集合点在JR三宫站，工作日十点，这里的人一点也不少，人潮中可见精心打扮的年轻男女。
即便在熙攘来往的人群之中，千爱的身影也同样显眼。
精心卷起的头发富有光泽，衬衫的袖口是向外扩散的样式，加上茶色为基调的马甲，百褶裙颜色稳重，白色短袜，玛丽珍鞋。
“有吗？”
“嗯，入秋以来好像是第一次看真澄哥打扮这么用心。”
“我每天上班的时候也很用心。”
还会用啫喱打理头发。
“制服和私服是不一样的哦。”千爱笑着说：“不过平时的真澄哥也很帅气就是了。”
“谢谢。”
真澄坦然接受她的赞美。
“这样全员就都到齐了，今天好好加油吧。”
“今天的目标是：神户全水族馆制霸！”
麻美举手握拳，发出干劲十足的吆喝。
“说是神户全水族馆制霸，其实只有Atoa水族馆一个吧。”
“诶？不去须磨海洋世界吗？”千爱好奇：“那里是关西唯一能见到虎鲸的展馆诶。”
“虽然听起来很不错，不过虎鲸和我们的MV主题不太搭吧。”
“对噢。”千爱呆呆地点了一下头，“差点忘了，今天是为了MV取景，不是约会。”
嗯？连千爱也……
“真澄？”
黑川澪轻声叫他。
真澄摇摇头，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今天的取景（约会？）开始了。
◇
从三宫站出发，还要搭Port Loop巴士，一路摇摇晃晃到新港町站。
一座不规则的几何体建筑出现在眼前，这座水族馆是去年才开业的。
说是水族馆，其实规模不大。
据观光手册上介绍，是融合了灯光舞美，宛如剧场般的都市型水族馆。
要真澄评价，是非常适合情侣约会的场所。
◇
CAVE：千爱
入口在二楼，五个人买了门票进入水族馆，映入眼帘的是被多面镜反射和头顶彩虹色的照明包裹的世界。
相比灯光，水缸里的鱼类就显得有点寒酸。
不过千爱依旧兴致高昂，在几个鱼缸前流连，一直在自拍。
一连拍了几张照片，青梅少女都不太满意，在禁止闪光灯，昏暗却又有错综复杂的光线的水族馆自拍，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真澄哥，来帮我拍照吧。”
千爱拉扯着他的手臂说。
“哦，好。”
因为千爱已经摆出姿势了，而且画面里有人的话，到时候也更好参考构图。
真澄举起相机，按下快门拍照。
“让我看看，拍得漂亮吗？”
嗯，水缸里面的南美洲食人鱼拍得很清楚，千爱的脸倒是因为光线，昏暗得没眼看。
真澄完全忘记自己还有不会拍照的设定了。
“……真澄哥。”
千爱直勾勾地盯着他，脸色跟照片里一样黑，眼里的不满简直要溢出来了。
她似乎有什么想说，轻轻努了努唇，可最后忍住，像转换心情一样叹了一口气。
“算了，拍照的工作就交给我吧，真澄哥就享受水族馆的风光好了。”
“咦？这样好吗？”
“总比真澄哥拍的这张毫无美感的照片要好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真澄想了想，点头说：“嗯，那就麻烦千爱了。”
“包在我身上。”
千爱响亮地拍着胸脯。
◇
MARINE NOTE：麻美
离开好似洞穴一样的入口，接下来是以海底世界为印象的空间，光线也明亮了不少。
比起水族馆，真澄觉得这里更像是美术馆。
“在这里也能看到海鳗呢。”
麻美好似小孩子一般靠近水槽，眼眸微微睁大。
“毕竟和水母一样，都是水族馆的明星动物。”
照解说板所示，这座水槽里有好几种海鳗的品种。
“像这样一直看着她们，感觉好治愈。”
真澄点头附议。
麻美懒洋洋地说：“好想变成一只花园鳗啊，每天什么也不用做，只要进进出出的，就能很舒服。”
“是，是喔。”
这句感想听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真澄的视线落在水槽里的“麻美”身上，颜色花纹各异的海鳗在沙子里探头探脑，不断地做伸缩运动。
除此之外，还有两条橘白相间的花园鳗，身子扭曲成双螺旋，纠缠在一起。
“……咦？这是在？”
真澄求知似地看向水槽前的解说板，不过却没得到期望的解答，他于是拿起手机，诉诸网络。
诶——原来是这样。
既然如此，给这两位留点私人空间好了。
“啊！那里还有长得扁扁的鱼！”
从海鳗的水槽上移开视线，麻美不远看见下一处水槽，眼神灿烂地朝那边走去。
“真澄君也跟上来。”
“知道了。”
真澄表现无奈的态度跟上去。
“这是蝠鲼吗？感觉比网上视频里小多了。”
沐浴在蓝色的灯光下，体型宽扁的鱼类徜徉于水中，因为贴珊瑚沙太近，看不见它长在肚子上的可爱的脸。
“是鳐鱼。”
真澄化身正论怪兽，一字一句都贯彻解说板的介绍——
“……虽然二者是近亲，不过体型上可谓天差地别，大鳐鱼体长约2.5米，而蝠鲼最宽可达8米。”
“原来如此。”麻美了然点头：“就是小球飞鱼和巨翅飞鱼的区别对吧？”
“现实里的动物可不会像宝可梦里一样进化喔。”真澄提醒。
“是吗？那还真无趣。”
麻美表现得不甚在意，注意力很快就被小球飞鱼……不对，是鳐鱼夺走。
“呜喔喔，真澄君快看！它和鲸鱼一样，都有能喷水的洞呢！”
明明不是第一次来水族馆了，麻美却表现得情绪特别高昂，是因为心情与那时不同吗？
老实说有点麻烦，因为麻美一直大呼小叫，尽管压抑了音量，还是有人频频瞥来视线。
大概已经被当成一对不分场合的笨蛋情侣了吧。
“如果是喷水孔的话，每种鱼类都有，是用来辅助呼吸的部位。”真澄回答。
“这样，我以为只有鲸鱼才有。”
麻美脸上流露出好奇，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问道：“那人类呢？”
真澄点点头，“是有类似的器官。”
“类似的器官……”
麻美咀嚼着这个字眼，仿佛察觉到什么，脸颊立刻爬满红晕，唇角却勾勒起促狭的弧度。
“哎，真澄君有点不正经喔。”
“我想你大概误会了。”真澄面无表情地回答。
“旁边的解说板上有写，根据胚胎和化石证据表明，人类的中耳，其实是从鱼类的喷水孔演化而来。”
“这，这样啊。”麻美错愕，紧接着吞吞吐吐道：“呃，嗯，这段文字我刚才也看到啦。”
“是喔。”
“嗯，啊，这里逛的差不多了，那就去下一处展馆吧！”
像是在掩饰一般，麻美用故作轻松的语气说完后就迅速离开了。
◇
MIYABI：黑川澪
锦鲤优雅地在玻璃地板下的水中游弋，背景却是日式屏风，和纸灯和京友禅的色调。
“和风审美啊，还真有情调。”
真澄看着不远处身穿武士具足的人偶感叹。
“不过，和想象中的MV主题完全不搭呢。”
初投稿的歌曲，就决定是在宫古岛时，我如古前辈送给真澄的那本乐谱。
《月夜见海月》
根据曲风和歌词，真澄希望在MV中也能营造出「在月色下的海中漂浮，见到宛如海中之月，淡淡散发着荧光的水母」，这样的感觉。
光凭语言描述未免太苍白，所以众人打算来到水族馆，为MV的灵感取材。
“是啊，完全不搭呢。”
黑川澪附和着他的话，动作无比熟练地揽住真澄的手臂。
“澪？”
“既然不符合MV的主题，那就暂时中断一下取材，专心享受两个人的时光吧。”
娇艳欲滴的唇瓣勾勒出愉快的笑意，黑川澪狡黠地笑着说。
“也就是，水族馆约会。”
“呃，众目睽睽下这样子不太好吧。”
真澄尴尬地感受着周围的视线。
因为是按照路线走的，所以身边的游客和刚才在MARINE NOTE，甚至入口都是同一批人。
也就是说，他们亲眼见识了真澄和千爱在南美食人鱼的水槽前双人“甜蜜自拍”，接着和麻美在海鳗跟鳐鱼的水槽前打情骂俏。
然后，此刻又和另一位金发美人一起挽着手臂。
“脚踏三条船？”“男的好差劲。”“全是超级美人啊。”
诸如此类的私语在空气中重迭。
真澄抽回手臂后，黑川澪不依地嘟起唇。
“反正都已经遭人误解了，真澄现在就算把手撇开，也无济于事不是吗。”
……好像的确是这样没错。
“所以说——”
这次她不由分说，握住了真澄的手，没十指相扣是最后的底线。
“一起享受水族馆约会吧。”黑川澪嫣然一笑。
“啊，嗯。”
真澄破罐子破摔，和黑川澪一起漫步在海洋的世界。
◇
PLANETS：海月
三楼的球形水槽是这座水族馆的名片。
自从Atoa水族馆开放以来，在ins等社交平台上，经常能看到有人上传这座巨大的球形水槽。
一进到这里，周围满溢着寂静的气息，吸气时仿佛吸入的不再是空气中的尘埃，而是柔缓的水流。
樱花鲷，蝴蝶鱼之类外表华丽的鱼类在水槽中泳动，游客纷纷在此驻足。
不过海月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走向水母区。
在水族馆暧昧灯光的照耀下，荧荧发光的水母。
或者说在反射机制下，反射光的水母。
既不会游动也不会发光，但就这样闪耀着。
「水母体内的荧光素蛋白质在钙离子的存在下，氧化后释放出蓝色光，然后另一种蛋白质将其转化，并发出绿色光。」
真澄将落在解说板上的视线往上移，看见的是水中漂浮的荧光水母，以及静伫此处，凝视水母的少女。
仿佛月色般的暧昧光线，和海中之月的淡淡荧光，在她的身体轮廓周围描摹出一道柔和的光圈。
披在肩上的亚麻色头发，比梅雨季初见她时长了不少，在光线中好像艳丽的鳍，映着水光摇曳闪烁。
真澄不由开口：
“很美丽呢，水母（Kurage）。”
“……”
海月原本怔怔盯着水槽的脸，忽然转过来，抬眼看着真澄。
“诶？我说错话了吗？”
像是要搪塞一番的张了张嘴，海月最后又阖上了唇。
“……没。”
她眼神游曳，有那一刻看到真澄。
沉默倏地造访，横亘在两人之间。
像这样站在一起，真澄不由回忆起夏天在Amagi水族馆的那个时候。
海月当时像是自言自语的低喃，在脑海里按下重播键：
「……不会游泳，没有自我，没有心脏，只能随水漂流……也没办法自己发光，是一种软弱，而又虚幻的生物……」
默默凝望着水槽的少女看起来是如此软弱，虚幻，仿佛下一秒就会化身成一只海月水母，被吸入水槽之中。
真澄用平静的眼神注视着海月。
水族馆里的人声和水声，不知怎地，此刻听来都宛如海市蜃楼般遥远。
(本章完)
